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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没有像往常一样走上前去。
她站在原地呆住了好一会,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一样,直到产屋敷耀哉忍不住出声。
“我这副样子吓到朝日了吗?”
白发小女孩摇了摇头,这个年纪的小孩一天一个变,她比前一段时间看起来更大了一点,笔直地站在那里时显示出一两分少女的柔美。而产屋敷耀哉的时间就像在他身上停止了,他已经不再长大,只会慢慢枯萎。
朝日走到他前面去,温顺地蹲到了他膝边。
她是知道鬼杀队的主公身上带着一种诅咒的,鬼舞辻无惨一天不死这个诅咒一天不能解除,比她身上的还要更可怕一点。但朝日没想到这玩意能恶化得这么快。
“你的眼睛还好吗?”她担忧地问道。
产屋敷耀哉摇摇头:“不太好,可能再过几个月就彻底看不见了吧。”
他像是想起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温柔的藤紫色眼睛里短暂地有光闪过,少年主公笑眯眯地看着朝日:“幸好朝日醒过来的比较早,要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朝日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朝日被这句发自真心的笑语噎住,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能给您看看吗?”她问道。
“嗯?”产屋敷耀哉偏过头来:“朝日是在蝶屋学了医术?”
朝日摇头:“不是在蝶屋学的,也不是医术,这个我以前就会了,但是只会拿来看自己,最近才学会看别人。”
无之呼吸的三之型「净琉璃」是摒弃一切冗杂无用的东西,穿透繁杂的环境直击本质的环境感知技能,曾经无数次帮助过朝日在视线受阻的山林街道里索敌寻路。
桃山的桑岛慈悟郎曾经安慰过学不会新招的朝日和我妻善逸,当一项技能用到极致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朝日会用的型很少,日常和敌人拼命一般用基础剑技比较多,着急了就乱砍一气,「净琉璃」从在蝶屋开始练习全集中·常中的时候就常开着,在一次受伤之后顺滑自然地产生了异变。
对常年受伤的人来说,最需要的能力就是估计自己伤势的能力。哪里的骨头断了几根,有没有戳进要紧的地方,还能支撑多大的动作幅度,什么时候自己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等等。有经验的队员会根据疼痛的程度,伤口的外观和自身的感受来判断,有的人比如不死川就会坚信只要有梦想,腿断了也能跑马拉松。
蝴蝶香奈惠有空的时候会给来蝶屋的队员做个医学知识科普,隐的后勤部队也会有相关培训,但是朝日常年处于单打独斗孤军深入的状态,指望不上别人。
在一次失血过多晕晕乎乎的时候,她靠在树下面抱着膝丸做白日梦。她又冷又疼,深深地怀疑着自己大限已到,被抓起来的鬼吱哇乱叫,吵得大脑一片空白,小女孩叹气。
“人为什么要长这么些乱七八糟没有用的东西啊,都看不见里面哪断了,要是我能像x光一样扫描自己就好了。”
膝丸不知道什么是x光,但他朝日语已经十级了,太刀青年一边戒备着周围,一边开口。
「你可以尝试一下。」
“?”
「我是说,」他耐心地解释道:「你不是有一个型,就是用来看周围有什么的吗?既然向外可以看,那么向里也是一样,你试着把你自己当作你要感知的环境,再用一次试试。」
“……哇,你说的好有道理。”
朝日的所有型都是在愿望驱动的情况下掌握的,从最开始就跟在她身边的太刀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这个孩子想做的心情到达一定程度,她就没有学不会的东西。果不其然,在晕倒过去的前一刻,朝日听到耳边一声闷响。
就像头上突然套了个布袋,又或者是把头骤然埋到水下,四周的声音都开始变得不清晰起来。而相对应的,当她向内审视时,人类的躯体通透无比地向她展开。
血液的流动,骨节的连接,肌肉的收缩,以至于自己的胃胀气都看得一清二楚。
隔了好半晌朝日没说话,膝丸开始慌张起来,担忧她是不是没撑住晕过去了。
「……朝日?」
“我,”
女孩恍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好强啊。”
她听起来已经完全精神了,语调里梦幻中带着一种奇怪的亢奋:“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内视吧!对吧!!我果然是天选之子,被选中在全是鬼的世界里带着随身老爷爷修仙,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能回归天庭那种对不对!!”
「……」
太刀气急败坏地大声道:「说多少遍了我不是你爷爷!!」
“唉,你说的也对。”小女孩蔫头搭脑地回答他:“哪有仙女有胃胀气的呢。”
「你这前后说的有什么关系啊!!」
朝日自从在蝶屋醒来,睁眼的第一个瞬间就发现自己看到了香奈乎,只模糊地闪过了一瞬,她花了几天时间才弄明白这是怎么了,主公还是她第一个主动去看的对象。
“需要我做什么吗?”主公问道,他像是完全不担心朝日因为这一茬事黑化,只是想借此机会偷袭他。
“什么也不需要,”朝日摇头:“只是我觉得没有许可随便看别人不太礼貌。”
“那我开始了?”她问道。
说是要看看主公,但当他笑吟吟又带着点好奇,全然不设防地敞开身体时,朝日就发现自己完全进入不了状态,只顾着看他的漂亮眼睛。
那双眼睛被诅咒吞噬掉了大半颜色,明暗交织间有一种奇异又温柔,脆弱又坚固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
产屋敷耀哉看着小女孩发呆,她的目光里不带有队员们的悲痛和小心,而是直接地写满了“你真好看”,他突然觉得因为诅咒变成这样,似乎也不是一件全然不能接受的坏事了。
他体贴地把眼睛闭上,帮助朝日进入状态。
在雪白睫毛覆盖住那块晶紫宝石的瞬间,他的身体在朝日的目光下变得完全透明。
朝日看过自己。
普通的,伤痕累累的少女身体,血管里鲜红和暗红交织,生气勃勃地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泵动传达到四肢百骸,骨骼在抽长,伤口在缓慢愈合,每一个部分的工作都精密,流畅又理所当然。
而名叫产屋敷耀哉的人类不同。
少女灿金虹膜的正中央,瞳孔一瞬间缩成一线。
——漆黑的,张牙舞爪的什么东西代替了每个人都有的大面积红色,顽固地盘踞在他身体里,几乎填满了血管,只有当呼吸的间隙时才能从下面看到一丝原本的红色露出头来。
像藤蔓又像深海动物的尖利触须,这一刻朝日才真的相信产屋敷耀哉身上带着一个满怀恶意的诅咒。
而他本人,所有的生命体征就仿佛岩缝下伸出来的野草尖端,扛着数倍于自身的重量,每一次呼吸都颤抖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彻底碾碎在黑暗里。
朝日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面前的黑发少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主公,你好难啊。”
她认认真真地来了一句。
“噗。”产屋敷耀哉笑出声来,自从朝日变成了那个样子,他很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非常不妙的情况,”朝日表情严肃:“真的没有什么除了鬼舞辻无惨立即去世之外的别的办法了吗?”
他摇头:“不知道,大概是没了。”
白发女孩没再说话,她没说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转而规规矩矩躬身感谢主公在柱合会议时对她的维护,把当时悬而未解的情况重新说明了一遍,略去了自己在昏倒之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事实上她已经记的不是那么清楚了,膝丸说百分之百是那个人留在她身上的力量在持续不断地起作用,她现在才没疯。
朝日真的很想他。
难以置信的是,主公叫她来居然是为了涨工资。
“这个侦查队员工资这么多的吗?那我万一没侦查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你是不是就亏了?”
产屋敷耀哉已经笑累了,他摆摆手示意朝日不用担心,天音最近投资了新的产业,完全不用担心发不起工资。
行吧,朝日迷迷糊糊地从主公宅邸走出来,怀里揣着新发的钱开始久违地想去干点什么。
产屋敷耀哉端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的花失神。
他手上还残留着温度,这双每天都更加冰冷一点的手就在刚才被短暂地温暖过,那孩子抓着他,担忧地叮嘱他不要放弃治疗,虽然无惨她必不能带头冲锋,但她会在外面帮他找找办法的。
即使是经历过这样的事,那个某种程度上和他同病相怜的孩子体温还是像个小火炉一样。
也许真的会有好事发生吧,他看着花想。
在他身后,有着白橡色长发的年轻女性端着汤走过来,给那快要褪尽的余温覆盖上新的暖意。
——其实也没有那么暖。
朝日想。
她站在炼狱杏寿郎的院墙外面,给她开门的是一个有着梦幻的粉绿交织的发色的女孩。
她友好而陌生地看着朝日问道:“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净琉璃的终极形态和通透世界的效果是一样的。
别人:通透世界!!
朝日:哇靠内视!!
所以她根本没想到别的用法,一直以来干的都是火箭筒杀狗的事,这就是孩子菜的一个重要原因。
感谢朋友们的捧场整活分析和营养液!还有阿鱼的地雷!爱你们!我们周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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