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人这一生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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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俩人都对这大爷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本身没什么兴趣了，因为剧透最可恨，一个猜得到结局的故事，就像是那一眼就看得到尽头的人生一样的乏味，反正猪脚不会死，坏人遭报应，一切的波折就算再磨难，那也都是为了助猪脚一臂之力，把他送上人生的巅峰。

大家都说这样的故事太老套，没什么新鲜的，可一丧到底的故事又都没人看。你只看见这河里有欢笑，因为淹死的都已经沉在了水底下，你看不见他是哭还是笑，这就是幸存者偏差。你看着他在河里兴奋的跳啊跳的活蹦乱跳，可要是一想到他早晚都会和其他人一样，沉到这河里面，你是会哭还是跟着笑？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是由一个个的小故事组成的，虽然结局早已注定，精彩那也只能是一闪念。生命，生命，命对谁来说都只有那么的一条，大家的命本来就没什么不同，你能选的就只有生而不同，不一样的人生……

生命，生命，生命对每个人来讲都是弥足珍贵，可你的生命在别人眼里，真的就和他自己的性命不一样，你能选择的只有加倍地爱惜自己的生命，小心注意不要找任何你认为正当的借口，去妨碍别人的性命……

生命，生命，生命对这个世界既有意义又毫无价值，这个绚烂多姿的世界无疑是每一个鲜活的生命点缀而成，可它又毫不在意其中任何一条生命的生死，你能选的就只有尽量把自己最灿烂的笑脸贡献给这个无情的世界，然后默默地离开，不留下一滴委屈的泪水……

这个世界既残酷也多情，就像人一样，生命本身对你自己有意义，可你的命对别人就未必有意义，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你什么都不是。要想让自己活得对大家都有意义，我只能说你可以这么想，但千万不要这样的去以为，因为就算是你想瞎了心，那也没可能！

既然肯定是做不到，那唯一正确的活法就是尽量活得别给别人添麻烦，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就别给人去添堵，别去打搅别人，让人忘掉你，也许比让人记得你还要好，毕竟这世上大家更容易记得的都是仇恨，要让大家恨你，一见你就哭，巴不得你死掉，那恐怕是连你死了也不会觉得有多快乐……

笑比哭好，反正你的生命对别人来讲不值一提，早就过的是一团糟，再怎么折腾也逃不掉成为别人的笑料。既然结果已经没得选，那就一定要挑个好时候，同样是逗笑，那为什么不趁早？是要让人记住你活在世上的每一霎那所绽放的绚烂，还是让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看你落幕，才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相视一笑呢？要你，你会怎么选？

反正曹宇现在是两样都不选，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别人故事里的烂猪脚，给别人当笑料他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他心有不甘，可又万般无奈，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爷搭话道：什么？难道就这么简单吗？打赌比谁吃得多？这有什么可赌的，吃的都是什么呀？

大爷不屑道：我们那会儿确实就只知道吃，碰上什么难事儿就用这野菜团子来解决。

曹宇一听越发觉得没兴趣，失望道：哎，我当是啥呢，这结果不用猜我都能想得到，不就跟我们现在是一样的嘛！大家考试过了搓，找朋友了也搓，挂科了搓，失恋了也搓，高兴难过了都要搓，有事没事都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搓一顿。哎，看来这世道还真从来就没变过，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

大爷再次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不一样，我们那会儿是真的饿，而你们现在那只是馋！

闫婷婷急着想听下文，连忙出声喝止道：哎，我说曹宇，你能别打岔了吗？听大爷好好说！哎，大爷，你不是说那会儿大家都没得吃嘛，这比谁吃的多，岂不是便宜了他？

大爷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没错，那会儿大家一是乡里乡亲的，再者都吃土，也没那闲力气来打架。所以一般比的也只能是看谁更敢吃一些，什么钉子啊，玻璃碴子的，都能拿来比，看谁胆子大，看谁敢去吃那些看着就不能吃的东西！

曹宇一听又来了兴趣道：哎，这听着有那么点儿意思了，不就是怎么恶心怎么来嘛，回头也让他们去试试，我看谁能当着大家的面儿上把这旺财的袜子给吃了！

闫婷婷一听就差点没吐一地，这旺财的袜子比他的才情还有名，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光是这本书里就不知道提了多少回，这就叫人红是非多，于是立刻掩口啐他道：哎！曹宇，我说你能不那么恶心吗？真是够讨厌的！

大爷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可这次不一样，其中的一人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有钱人，而对方则是故意勾着他，想狠狠地吃上他一顿……

曹宇立刻兴奋地在一边旁白道：哎，我明白了，这不摆明了要敲那人一顿嘛！肯定是一个想诈吃，一个又不肯就这么让他白白地吃一顿，这赌打的要废点儿脑子了，而且要吃就一定要吃那好东西，我猜是野菜团子，没错吧？！

大爷点头道：没错，大家一看那人就是这意思，你们知道吗？这野菜团子在我们那会儿可是件稀罕物，没个年节的那绝对是见不到的，我那会儿还小，家里也是穷，只是听爹妈提起过，从来就没真见过，当时看得我眼都直了，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小拳头，暗暗地使劲儿，恨不得扑上去就咬一口……

闫婷婷一听忍不住插嘴道：哈哈哈，您那时该不会就真的扑上去就抢了一个尝了尝吧？

大爷不屑地瞧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怎么可能！有那么些个大人在，怎么可能让我这个小孩子凑上去捣乱呢！

闫婷婷笑着点头道：嗯，说的也是啊！这么稀罕的玩意儿，不可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不相干的小孩子。

曹宇又在一旁打岔道：哎，这我就搞不懂了，他俩又不是多好的兄弟，刚才还嚷嚷着要打架呢，现在那人怎么可能会舍得这么轻易地把那野菜团子拿出来打赌呢？除非那会儿他是傻掉了，否则这么狗血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闫婷婷也觉得曹宇这话有道理，但她还算是有点心的，连忙接着问道：哎，大爷，那他要是吃不下输了咋办呀？总不可能就这么抹抹嘴巴算白吃了吧？

曹宇立刻坏笑道：哈哈，要我就先吃了这个霸王餐，到时候死不认账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大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解释道：我们那会儿虽是穷了点，但还是有骨气，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不认识谁啊？泼皮耍赖一家子在村里都没法混了，所以很少有人会不认账。

闫婷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连忙点头道：嗯，这人越是穷就越知道要讲信用，因为信用是这天下最低廉的借债成本，人要是穷的话向别人伸手的事情就会有许多，你要再没个信用啥的做保证，谁会相信你啊？！

大爷点头道：这丫头说的没错的，那时柴米油盐都需要经常的互相借，这一次两次的忘了还也没人会计较，但你要是总不记得还，那肯定就没人会理你了。

闫婷婷得意地曹宇道：听见没？像你这样谎话连篇的，那会儿估计都没人乐意搭理你！

曹宇咧嘴坏笑道：那可还真不一定！老天饿不死瞎家巧儿，保不齐就会有那不开眼的自己送上门来呢。

闫婷婷一听就是一个白眼，怒道：你……

曹宇立刻打断道：哎，我可没说你！他们那都是有眼无珠，有眼不识金镶玉，你眼睛又不瞎，你那是伯乐，慧眼识得真英雄，我说的没错吧？！

闫婷婷不禁抿嘴一笑道：我呸！是骡子是马的都得拉出来溜溜，一天到晚的在这里就知道耍贫嘴！大爷，你接着说，那要是输了会怎样？

大爷呆呆地看着俩人逗嘴也是很开心，一听她问连忙继续道：赢了自然就算是白白地吃一顿，输了那一年的口粮就都归了那人了，相当于一年白干了，这赌的可大啊，这一大家子人都需要他来养，要是输了大家都要跟他一起去喝西北风……

闫婷婷一听吓一跳，张大了嘴巴吃惊道：啊！那老婆孩子能干嘛？！这要吃多少呀？结果怎么着了？

大爷望着她那惊讶的表情，淡淡道：那人吹牛说他一口气能吃下一胳膊的野菜团子，你知道那得有多少啊？这家伙也忒吓人了点！所有在场的人都不信，个个起哄撺得着让他吃，那个有钱的也就接下了这个赌，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让他媳妇全都做成了菜团子，蒸了足足有三屉……

闫婷婷对他说的这些那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于是比划着自己的胳膊，十分好奇的问了个弱智的问题：这团子到底有多大呀？那一胳膊的团子怎么着也得有个八九十个吧？

大爷这才发现俩人都还没数呢，于是一脸不屑地伸出胳膊比划道：呶，就这样式的，当时那人还生怕他给放少了，使劲儿伸直了胳膊让他尽管放，那团子个个都有我这拳头那么大，两个就怕是有一斤多，我当时在一边悄悄数了数，这一胳膊的团子足足码了有二十七八个，好家伙，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闫婷婷见他歪着脑袋伸着手，像是在拉小提琴般的很陶醉，心里暗道：嗯，大爷的这一辈子的梦想，怕是全都放在了这条胳膊上了吧？怪不得会不堪重负地给压折了呢……

可嘴上还是吃惊道：啊，有这么多啊？那可真是够下本的了，怕是怎么也得有个十来斤？最后他都吃完了吗？

大爷满脸的不屑道：还都吃完了吗？我跟你说，他头也不抬，一口气连个嗝都没打就全给干完了，回头又还连吃了三大碗的榆钱儿糊糊，临了趟在地上，捧着肚子闭着眼，连个屁都没舍得放，一脸的满足地哎呦道，哎，啥都不说了，我这辈子算是真值了……

闫婷婷一听就觉得不妙，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道：啊？您这话是啥意思？他这是死了吗？

大爷叹了口气，幽幽道：哎，那还能有的活？肚子里面全是土，又一下子吃进了那么老些个东西，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就这么活活给胀死了。

闫婷婷难过得一下子就掉下了眼泪来，吃惊道：啊？这就没命了吗？他难道就不知道这么个吃法会要了他的命的吗？

大爷呆呆地望着她那难过的样子，淡淡道：他咋能会不知道？！我们那时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样给撑死的！这连孩子都懂的道理他又哪里会不懂？

闫婷婷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一脸地哀怨道：哎，这人怎么会那么傻？明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你说他这个人有多傻，非得去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不行就认输呗，保命重要啊！曹宇，你说是不是？

曹宇不以为然道：是啊！八成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这脑子估计也是不好使了，连自己能吃几碗干饭都搞不清，这死的也真是够冤枉！

大爷在一旁望着俩人，眼光却越过了俩人望进了虚空，淡淡道：是啊，谁不说的呢！谁知道他那会儿是咋想的，也许是人真到了饿急眼的时候，就顾不上性命了……

闫婷婷难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很后悔，要早知会是这结果，那就不该让这大爷讲了。那人就这么平淡无奇的把自己给撑死了，除了让她觉得有些心痛之外，似乎没别的感觉，这种既不好笑，也不精彩的故事她实在是不想听。

曹宇却在一旁没心没肺地把话给接了过去道：哎，真的是好可怜，我开始还当你讲的故事就是你的亲身经历呢，看来您当时幸好是还小，就光顾着在边上数数了，否则咱们今天在这儿也就见不到面儿了，您说的认命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大爷面无表情道：那时候我还小，只有在一边看着的份儿。

闫婷婷抬手揉了揉眼睛，轻声埋怨道：曹宇，你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点同情心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