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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的进程是早就规定好的,比如几时开始狩猎,如何论功行赏,几时开始晚宴。
世子爷需要负责守卫任务,所以不会下场参与狩猎,由皇帝射出第一箭,狩猎便步入了正轨。
云娘并未去猎场,一来,她体弱不能下场,二来,世子爷并未下场,她过去也只能是看别人去狩猎,在场的贵女在这样的场合,其实更多的是相看合适的未来夫婿,或者给自家兄长加油打气。
但是巧了,翁林也在守卫里面,并不上场。
所以与其去猎场干坐着,还不如在屋子里待着。
世子爷先前便派人传了话,道是今日云娘并不必一直待在猎场,只需要晚宴过去便可。
只不过,云娘有些无奈的看着对面脸色肃杀的女子,将手上的白子落在了合适的位置。
“季小姐心情不好?”
旁边的小时和春夏奉茶和糕点的时候都有些受不住,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这季小姐何止是心情不好,简直是要杀人的样子好不好,脸色都快滴墨了。
对面的人一脸凝重,看着棋局的视线仿佛看着仇人一般,闻言眼都没抬,冷漠的摇了摇头。
“没事。”
云娘是真的无奈,她并非十分喜爱下棋,若是季小姐不愿意与她对弈,直说便是,何必如此苦大仇深的样子。
况且,她观季小姐也并非不善棋艺,只是不知道为何有些出神罢了。
虽然这位季小姐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但是云娘肯定,季小姐的注意力绝不在棋局上。
这都三四局了,面前这人并非故意让着自己,却一直在输。
“季小姐若是累了,便休息片刻?”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季末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木然的摇头。
翁林那厮说了,云夫人应当挺喜欢与人对弈,大半天的时间,下棋确实是打发时间的好方式。
她要保护好人,还不能让人察觉出来,最好轻轻松松的,把这一关过了。
“见过夫人,属下扶成。”那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窗外的时候,一旁的小时和春夏差点叫出声来,云娘也是,但是和这位季小姐今日待了许久,她的承受能力已然好了不少。
“可有事?”
“情况稳定,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出现了。”扶成那句话说出来后,在场的几人明显的听到那位季小姐长长呼了口气。
“什么意思?”云娘是明白,世子并未将所有事情对她和盘托出,但是她也并不习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她是不会武艺,但是还没到要被人小心翼翼护在后面,连知情权也没有的程度。
“季小姐会向您解释,扶成还需复命。”那黑衣人从单膝跪着的姿势起身,极快的退了下去。
他只会杀人,不会解释,这种情况不适合他,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阿末会处理好的。
季末自听见那木头的第一句话时,神经便放松了下来,神色也不再绷着了。
但是在听见男人说她会解释时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个木头,真是,居然扔她一个人在这。
季末的脸色一本正经了起来,并未找借口敷衍云娘,而是坦然相告,“夫人也知道,我等都是军中人,在世子麾下,更是此次护卫随行之人。”
“往年的秋猎,绝无如此大张旗鼓,今年与往日不同的是,参加秋猎的人,有洛国来使。”
“来使里有个小王子,行事素来诡异,据说在其本国之时,手段极为狠辣与其有过节的臣子家眷,往往会出些什么有的没的意外。”
“那位小王子,曾是洛国边界将士主帅。”
所以有人会专门守在她身边,会有人特意来通知一切安好。
云娘合上了棋罐,若有所思,“这是在卫国境内,且两国停战不久,如此行径,非是睿智之举。”
“夫人有所不知,那位小王子,行事并无依据,更何况,那位的手下,不只是有军队的人。”季末语气凝重,想起那人心里就有些发毛。
那位小王子是个疯的,洛国那个陛下又从不管束,不是动摇洛国根基的事情就包庇着,是以人向来无法无天的厉害。
“世子可是做了什么?”
“十路人马,守住前往猎场的四面八方,若是有行迹不明之人便绞杀,去的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好手,为首的都见过那位小王子手下的人。”
不会错杀,也不好放过。之所以不是主动动手,自然是因为和平来之不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人若犯我,数倍奉还。
这是世子的行事方式,也是和平时期的对敌之策。
两相博弈的野兽都不会做无谓的牺牲,一击不中,也绝不会留下把柄给对方。
所以被截住的三路人马虽都身手精湛,但是在无法脱身之后便咬破了后牙槽的毒药自尽了。
世子爷埋伏的人马在数目上占了优势,也并不奢望捉对方活口,所以那场战役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便已经分了胜负。
“每路二人,若是未被截杀,抵达猎场行宫的时间当是一致。”扶成的声音冷淡,他亲自守到了一路人,都是精锐,想来是下了血本。
当真是太过挑衅。
“为什么不抓活口?”翁林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位扶小将早早离开便是做了此事。
他圆圆的脸上有浅浅的疑惑,虽是也听过那位小王子的声名,但是明显,拿了人在手,场面会对他们有利许多。
“翁小将有所不知,那位手下的人,并非皆是洛国军中或者是皇室明面上的,即使抓了,也是无用。”符九耐心的解释了句,心情有些好的样子。
洛国皇室里有批死士,据说是那位小王子亲自养的,忠诚谈不上,但是从无一个敢背叛。
但凡皇室便明白,控制人心的不只是毒药,还有家小。
但是那批死士不一样,没有过往,没有前程的人,自然不会畏惧死亡,更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
不过现在,又少了六个了。终有一日,怕是一个都会剩不下了,那场面,必定精彩。
这时多死一个,以后开站,战场上的将士要少死多少。
“去的兄弟呢?”世子了然的点头,多问了一句。
“轻伤三个,其余无碍。”扶成摇头,去的人都是挑的好手,不管是杀人的功夫和保命的功夫都很好,去之前世子便吩咐了,人拿不拿的住,带出去的人都活着带回来。
“世子爷,陛下那边有请。”皇帝身边的内侍过来的时候,扶成和符九便退了下去,翁林本也想退,却被那内侍叫了下来。
“翁小将,还请随行。”
陛下吩咐了,要将这位翁小将也一起请过去。
二人到时,皇帝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朝臣与此处隔得有些远,内侍又在前面立了屏风,所以侯在朝臣位置处的臣子和夫人小姐们也看不见后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皇兄。”世子倒是自在,径直上前坐在了皇帝对面,执了黑子开始观察起局内形势。
“微臣参见陛下。”翁林初次面圣,并不敢十分放肆,但是表现也算自然,毕竟心里并无惧意。
“若是有人的父亲害的朕举族没落,又有恩仇隔着,朕必定不会愿意在奉其为主。”
皇帝手上的白子施施然落下,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势。
“叔父曾说,识错人,累及家族,未护住幼妹与子侄,是他过错。”翁林脸上扬了笑脸出来,无一丝阴霾。
“但是林觉得,家族荣辱,从不是担在何人一人肩上,没落,终究不是一人无能。”
“如今的翁家,不奉主,也不识君。”他出世来,只是为了护住仅剩的家人罢了。
国都风起云涌的时候,若无权势,护不住自己在意的任何人。
翁家看似远离,但是只要这天下没换了主子,就不可能彻底远离。
毕竟,圣上身上有一半的血,是翁家血脉。
“林不会朝着翁家血脉动手。”
“但是也不会肆意与皇家攀扯关系。”
不会动,是因为血脉相同,不与皇家攀扯关系,是因为他并不愿意终身留在这国都。
闲云野鹤,才是人生乐趣所在。
“来人,赐座。”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让人搬了椅子过来给他。
而后便专心致志与对面的人对弈了起来。
平局。
世子的棋艺是皇帝教的,虽能有胜有负,但是常态还是平局,亦或者多输一局。
能在龙椅上坐稳的人,必定是极好的执棋布局之人,这一点,没有人能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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