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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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清冲过去接住了快要倒地的洛樱，她太瘦了，落在臂弯里像棉花一样轻，他看着怀里满头大汗痛苦皱眉的人儿：“洛樱？”

洛樱想推开他，手才碰到他的胸口就昏了过去，裴长清顺势握住她的手。

她大伤未愈，脸色本就不好，现在又添新伤，白皙的脸更显苍白，对比之下她嘴角鲜红的血就显得尤其刺眼。

他本不想伤她，却还是叫她在眼皮底下受了伤，裴长清心中生出烦躁，他看了眼插在洛樱胸口带血的剑，愤而将它取出来捏了个粉碎。

“师兄，你做什么啊！这可是你送我的佩剑，你怎么可以……”

穆娉婷的话还没有说完，裴长清就已经带着洛樱消失在了眼前，她追上前几步：“师兄！师兄！”

穆娉婷气得跺脚，想起他刚才发狠的样子，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甚至有种师兄想要刺她一剑给洛樱出气的错觉，难道师兄真的喜欢上这个妖女了吗？

她忽然想起来洛樱说她原本打算死在识海里，是师兄毁了她的念想，所以，是师兄想要她醒过来的？

师兄……

穆娉婷望着芳樱阁的方向捏紧了拳头，你想要洛樱醒来，真的只是想要用她来引诱其他狐妖吗？

裴长清抱着洛樱回了芳樱阁，他将洛樱小心放上床，施法稳住了她的心脉，好在洛樱是妖，心脏的位置偏了一些，没伤及要害。

朝华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裴长清在给洛樱疗伤，看到她胸口血染红了一片，她过去紧张问道：“掌门，姑娘怎么了？”

裴长清调息了一下，站起身来：“不用担心，她现在已无大碍。”

得知洛樱无碍，朝华放下心来，拿了被子给洛樱盖上。

裴长清这才注意到她背后有个烙印，血肉模糊了一片，衣服粘着血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这伤……”

朝华这才想起来背后还有伤，她拿了披风披在身后，想到这个伤的由来，她又气又委屈，语气凉了几分：“掌门您的小师妹之前一直用银针扎姑娘，今日更是过分，竟然拿了烙铁要来烫姑娘的脸！掌门您不心疼姑娘，不管她的死活，但姑娘这张脸以后还要见人，朝华便是拼了这条命也是要护着的。”

裴长清没想到穆娉婷竟然这样过分，也难怪之前洛樱那般气愤的要找她讨公道，他被朝华指责得无话可说，脸色有些难看：“我替娉婷向你道歉。”

“掌门不必替人道歉，”朝华不看他，义正言辞道，“我这伤虽是替姑娘受的，但我身上的痛不是掌门替人道句歉就能抹消的。”

她站起来看着裴长清：“掌门若是真想道歉，便对姑娘道歉吧，她比我伤得多，痛得多。”

她说完这句就出了门去，留裴长清一人站在原地，他看着床上的人儿，她的脸色仍旧不怎么好，像是做了噩梦，她眉头轻轻皱着，他伸手想要替她抚平紧皱的眉头，手还未触及到她的眉头，便被洛樱抓住了。

“爹、娘！大哥、二哥！”

洛樱喊得声嘶力竭，像是急于抓住什么，她的眼角流出泪来。

忽然她推裴长清的手：“洛央快走！裴长清就要来了！不要管我！你快走！”

裴长清又想起她在识海里满是泪痕绝望的看着他，那种失望悲恸的神情，他抬手抚上洛樱的额头，强行扰乱了她的识海，如果做美梦能让她好受的话，他宁愿她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

裴长清回到洗云殿时，穆娉婷已经等了他半个时辰，她之前以为他会带洛樱回洗云殿，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看到裴长清没带洛樱回来，她的心才稍微安了些。

“师兄打算如何处置洛樱？”穆娉婷轻皱着眉，仔细观察着裴长清的脸色。

裴长清还没有想好这个问题，他想放了洛樱，但是一旦放她出去，她必定会不管不顾的找四大仙门的人报仇，她损了妖丹，修为大不如从前，遇上四大仙门联手对付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不想让她死。

“你想如何处置？”

裴长清把问题抛了回去。

“师兄之前说要拿洛樱来做诱饵，不打算杀她，可是方才你也看到了，她要杀你我，这样一个危险的妖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害。”

穆娉婷顿了一下：“若师兄不愿杀她，又想她安分不伤人，娉婷有个好的建议。”

他坐下倒了一杯茶：“说来听听。”

“师兄，你当真打算一直留着她？”

穆娉婷见他真不愿意杀洛樱，顿时生了气，她原本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也只是想试试裴长清对洛樱的态度，没想到他真的还想把她留在身边。

裴长清饮尽了杯中茶，看向她：“你在担心什么？”

穆娉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色微红侧过头：“我、我自然是担心她对师兄不利。”

“你方才不是说有好法子吗？”

裴长清放下茶盏：“说来听听。”

穆娉婷瘪了瘪嘴，不大情愿道：“师兄可以废了洛樱的修为，她没了祸害人的本事，留在身边也安心。”

裴长清略一思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点了头。

洛樱再睁眼已经是三日后，她看着熟悉的床帏，想起身却发现身体很笨重，她胸口的伤还隐隐作痛，她坐起身来想用妖力疗伤，试了几次都无法凝聚妖力，她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中默念口诀想要变一团火出来，但是毫无反应。

她这是怎么了？

朝华端着水平进来看到她呆坐在床上，她放下水盆过去关心道：“姑娘，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无事，”洛樱摇了摇头，茫然道，“我用不了妖力了。”

朝华这才把前日发生的事给她说了。

那日裴长清来了芳樱阁，他身后跟着穆娉婷和杜夭，穆娉婷让杜夭拦住了朝华，裴长清施法封禁了洛樱的妖力，说是为了不让她再伤人。

“听穆娉婷的意思，她想让掌门废了姑娘的修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掌门只是封禁了姑娘的妖力，穆娉婷为此还跟掌门生了气。”

“那我倒还要谢谢裴长清手下留情了，咳咳……”洛樱捂着嘴咳嗽起来。

“姑娘你怎么样？”

“无事，”洛樱裹了裹衣裳，“我的妖力被封禁，身体和常人无异，觉得有点儿冷。”

朝华从柜子里翻出厚棉袄给洛樱：“姑娘穿厚些，这初春的天气最是寒冷，别着了凉。”

洛樱活了千年从来不知道春天会这样的冷，为了不让自己着凉，她取了柜子上的剑到院中练剑，这一练就是一上午。

朝华便坐在屋檐下看她练剑，她舞剑的身姿潇洒帅气，一套剑舞下来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比起裴长清都毫不逊色，朝华看得热血沸腾，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冷了，一个劲儿的拍手叫好。

洛樱收了剑，朝华跑过去给她擦额头，兴奋道：“我从前看姑娘跳舞便觉得美极妙极，没想到姑娘舞剑竟也这般好看。”

她有样学样的比划了两下：“柔中带刚，潇洒利落，实在是女中豪杰！”

她朝洛樱竖起一个大拇指，洛樱好笑：“什么女中豪杰啊，不过是落难时的消遣。”

她擦干了额上的汗，进屋喝了热水，看向朝华：“不过，我倒是觉得，朝华你也可以学学剑术，方便用来防身。”

“不不不，”朝华摆摆手，“我太笨了，学不会的。”

“这有什么难的？”

洛樱自然而然的说起：“从前洛央那么嫌弃练剑，后来还不是都学会了。”

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想到洛央和小五还不知道在何处，她轻轻皱起了眉头。

朝华不想她不开心，拉着她的手：“那姑娘教我剑术吧。”

“好。”

洛樱在屋内翻出一把木剑递给她，两人又回了院中练剑。

又过了半月，洛樱的内伤也完全好了，她寻思着下山去找洛央和小五，她跟朝华说了之后，两人计划半夜逃走。

两人收拾了东西，待到半夜的时候，便循着无妄山的小道往山下去了。

穆娉婷收到杜夭传回来的消息，冷笑了一声：“就知道她们是坐不住的。”

朝华打扮成洛樱的模样，洛樱打扮成朝华的模样，两人走到一处分岔路口，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分开走。

这两条路都是可以下山的，她们约好要是能够顺利逃脱就在山下的双武镇会面。

夜幕深深，山林间漆黑一片，走了一段路，洛樱看到前面出现几双绿色的眼睛，是狼。

它们察觉到了洛樱的气息，悄悄靠近，洛樱倒是不怕，只是不知道朝华会不会怕，要是她遇上这些野狼，恐怕不能应付。

思及此，洛樱调头避开狼群的追赶，朝着朝华下山的方向追了去，朝华已经对她够好了，她不能让朝华因为她陷入危险。

洛樱沿着山路一直往下追，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看到前面忽然亮起了火把，她虽没了妖力，但是视力和听力仍旧是极好的，她看到朝华被穆娉婷带人围住。

“跑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没了妖力，能跑得了多快。”

说着，穆娉婷手上的鞭子便朝着朝华扔了过去，洛樱眉头一皱快速追了过去。

朝华跟洛樱学了半个月的剑术，洛樱在教她招势的时候会跟她过招，练她跟人对战时的反应，久而久之朝华的剑术虽然不精，躲避伤害的反应倒是极快。

穆娉婷的长鞭甩过来的时候，朝华迅速侧身躲开，她低着头拉了披风的帽子掩了面容，那冷酷的样子倒是和洛樱有几分像。

穆娉婷最是见不得她一副从容冷静的样子，她想看到她被打得跪地求饶，让她也尝尝在死亡边缘的恐惧，又一鞭子甩了过去，朝华只得往后弯腰躲过，眼看要暴露了，她翻身便往旁边跑。

穆娉婷见她要逃，眉头一皱，手上的长鞭甩出去拴住了她的脚。

朝华被她用力一拉腾空而起，摔在地上时她看到了朝着这边过来的洛樱，她睁大了眼睛，抱住穆娉婷的大腿，轻轻摇了摇头。

洛樱顿时收住脚，往旁边的树干后面一躲。

穆娉婷见她这副不堪一击的样子，心里畅快了不少，她蹲下身：“你不是挺厉害的吗？”

她捏着朝华的下巴，火光照亮了她的脸，穆娉婷脸色一变：“怎么是你？”

她推了朝华一把，朝华摔在地上“哎哟哎哟”叫了两声：“穆大小姐好大的脾气，打了人不说，还拿人家撒气。”

穆娉婷一想到洛樱可能已经逃下了山，气得整个人都要冒烟儿，她一把抓住朝华的衣衫：“洛樱呢？她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天黑路崎的，我跟她走散了，你要找她你去找便是，拿我撒什么气？”

朝华推了她一把，嫌弃道：“你弄脏我衣服了。”

“你不说是不是？”

穆娉婷起身拔了剑指着她，凉悠悠道：“反正你也不是我们无妄山的人，我就是把你杀了埋在这里，也没有人管，你信不信？”

“我信啊，”朝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不屑，“你穆大小姐心狠手辣，有什么事儿是你做不出来的？”

“你！！！”

穆娉婷气得想一剑杀了她，洛樱已经探出身子准备出手，杜夭拦住她：“小师姐别生气，她现在激你，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指不定那妖女还没逃脱，就在这附近。”

被他猜中，朝华神色一僵，心跳猛地加快。

虽然事先说好要是她被抓，让洛樱不要管她。

可是之前明明就是分开走的，洛樱却调头回来找她，朝华真怕洛樱见她受伤会忍不住冲出来救她，那样的话，她可能就真的没法逃出无妄山了。

她想让洛樱快走，但是又怕自己的动作会暴露洛樱的位置，她憋着一口气，怕自己沉不住气会喊出声。

经杜夭提醒，穆娉婷看了看四周，剑端指着朝华：“洛樱，我知道你在附近，你逃不掉的，要是不想你的小跟班死在这里，现在就乖乖出来，跟我回去！不然的话，我先杀了她，再去抓你！”

“我说了，姑娘跟我走散了，你就是在这儿喊上一夜，她也不可能出来，”朝华故作气愤道，“穆娉婷，我看你就是想冤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穆娉婷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你自己跟错了人！”

她说着剑便向着朝华的胸口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