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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的校医院如其名,就是一家小而精的医院,不仅有全套的检查设备,还有一层楼的病房。

言真真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手背扎着针打点滴。

凌恒背靠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盯着空气的某一处发呆。

医生已经检查过,言真真只是有些脱力和贫血,所以睡着了。他们给她挂了葡萄糖,但很确定她什么病都没有。

校医院虽然前面有个“校”字,却是高薪聘请过来的医生,待遇同私家医院,其水准毋庸置疑。

然而,凌恒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在他过去将近十八年的日子里,曾数次目睹过非正常的死亡。

五岁,园丁在某个夜里发疯,大喊大叫了一整夜,最后自己灌下了一瓶剧毒的除草剂,当场身亡。

后来放出去的消息是说他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可他知道并非如此。

八岁,一个厨娘在夜里入睡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医生说她是脑溢血。但他知道,这个厨娘之前几日都有些恍惚,说半夜看到了什么影子。

然后就是十七岁,一直照顾他的丁湘死了,死因不明。

凌恒清楚,并非所有的死亡都是当场发生,疯狂的后遗症才是致命的死因。言真真现在一睡不起,怎么能叫他不担心?

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笃笃笃”,外面有人舒缓而节律地敲了敲门。

门没锁,客人直接推门而入。

“凌恒。”李贞琳嗓音甜美,“听说你来了医院,出什么事了吗?”

凌恒回神:“没什么,言真真生病了,我送她过来。”

“生病了?怪不得。”李贞琳说,“她早上又是逃课又是睡觉,差点被风纪委扣分,好在没被罚去劳动,不然病得更重了。”

她三言两语解释了上午的事,而凌恒的反应亦是平静:“我知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叫李贞琳凝滞了一霎。

“找我有事?”凌恒没有深究。

李贞琳便也聪明得装出不知情的样子:“学生会的事,我最多做到明年,下一任学生会主席,你有什么想法吗?”

春和的学生会于权贵子弟不过锦上添花,然则对其他人来说,无论上大学还是今后的事业,均是分量不轻的筹码,很适合用来拉拢人心。

李贞琳上任的两年里,已经物色了不少人脉,但最大的人情还是要留给凌恒。

可惜他并没有领情。

“都毕业了,要什么想法。”凌恒无所谓地说,“随便你们。”

李贞琳无奈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凌恒明明和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却总是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她不是凌妍那样的无知大小姐,与走交际路线的张轻絮亦有微妙区别,算是被李家充当继承人培养的。

同样是被家族给予厚望的后辈,他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才对。

然而……凌恒是不一样的。

他就好像金盏花庄园后面的那一湾海,永远无法摸清底细。

神秘令人着迷。

“还有事?”凌恒问。

李贞琳靠近几步,注视了言真真片刻,摇摇头:“没了。你要待在这里吗?”

凌恒看了她会儿,说道:“过会儿就走。”

过会儿的意思就是不打算现在走,李贞琳了然,主动告辞:“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找我。”

他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李贞琳轻轻带上了门,却没有马上走开,而是静静立在门外,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思量。

过了会儿,她微微蹙了蹙眉,转身走进了走廊中间的卫生间。

访客走后,暮色西沉,病房里愈发幽静。

凌恒闭上了眼睛。其实不止是言真真今天困成狗,他昨晚上一夜没睡,精神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听说了某人上午的遭遇,才放弃了小憩的打算,陪同去上课。

春和的学生从来不是单纯的学生,别看他什么都没说,下午的两节课足以让所有人掂量清楚。

李贞琳的到访乃预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言真真。

她出了什么事?

纷乱的思绪和疲惫的身体互拖后腿,终于在某个瞬间,将他拉入梦境。

*

入梦后,凌恒花了几秒钟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清醒梦不是什么稀罕事,他并未多在意,直到视线不经意划过病床,却落了空。

床上没人。

他顿时一惊,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推门出去。外面是干净的走廊,每间病房门上都挂着牌子,安全出口的标志在黑夜里发光。

这个梦境一点都不像是梦,场景太逼真了。

凌恒定了定神,悄无声息地走下楼。

楼里一人也无,没有病人,没有医生和护士,安静得过了头。细细一嗅,楼前栽种的大片花卉失去了香气,犹如精美的仿生之物,没有任何生气。

凌恒本能地觉得很不舒服,但忍住了。

假如言真真在梦里,他必须把她带回去。

她会在哪里呢?

他立在医院门口眺望,思索着如何找到言真真,下一刻,心底便倏然升起一股近乎诡异的直觉。

图书馆那边不对劲。

怎么说呢,校医院虽然冷冰冰的,但还是原来四四方方的建筑,与现实没有任何区别,而图书馆那边却扭曲了。

建筑扭曲,空气扭曲,影子扭曲,充满了不和谐的邪异气质。

凌恒迟疑了下,小跑过去。

现实世界中,校医院和图书馆离了四分之一校园,步行需十五分钟,梦境却完全不遵守规则,仿佛道路同时被扭曲,跑了几步就到了。

他听到了玻璃爆裂的声音。

二楼的窗户里探出了个脑袋,言真真左右看看,直接翻了下来。

她的姿势笨拙又不科学,腿还勾到了凸起的外墙,磕磕碰碰地倒头下栽,好在下面就是花坛,浓密的花木接住了她。

“言真真,你干……”凌恒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一头外形肖似鬣狗的生物追了出来。它的皮肤惨白而光滑,犹如某种特制的橡胶,四肢奇长,手掌与脚掌长有锋利的爪子,寒光凛凛,背部高高隆起,长有奇怪的突刺。

无论怎么看,这东西都十分接近哺乳动物,但当人们看到它的脑袋时,又必然会产生疑惑——它的脑袋长满了昆虫的触须,完全看不到眼睛和嘴巴,那些粗短的触角在空中颤动,精准地辨别出猎物的气味。

它的速度也快得惊人,一个纵跃便跳了下来,紧紧追上了言真真。

如此惊悚的场景,换做别人,得当场吓傻,亏得是凌恒。他只是略微怔愣便恢复了行动力,一面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去,引开“鬣狗”的注意力,一面提醒:“快跑。”

言真真踉跄了半步,赶紧转换方向,一把拽住他:“这边!”

凌恒差点气死,叫她自己跑,不是跑到他这里来,她怎么这么笨?可没工夫和她掰扯,“鬣狗”已经追了上来。

他助跑几步跳起,一脚踹飞旁边的垃圾桶。

沉甸甸的铁皮垃圾桶“咚”一声飞出,精准地砸到了“鬣狗”跟前,逼迫它不得不慢下脚步。

“快。”言真真强行将凌恒拽进了图书馆,“你怎么也进来了?”

凌恒问:“这是你的梦?”她是被梦困住了?

“什么梦?”言真真一脸茫然,“这不是里世界吗?”

凌恒好气又好笑:“你人好端端睡在校医院呢,哪来的里世界,这是梦。”顿了一下,复杂地说,“或许不止是梦。”

“怪不得我体力这么好,跑半天没喘气。”言真真飞快接受了新设定,示意他跟自己钻进藏书室。

一进门,牢牢缀在后头的野兽喘息声便不见了。

凌恒扭头看了眼,却捕捉不到“鬣狗”的踪迹,不由诧异:“甩掉了?”

“不一定,我长话短说。”她组织着语句,“那个怪物很厉害,速度很快,人是肯定跑不过的,但这个地方很特别,每过一扇门,就会扭曲空间。”

凌恒:(⊙﹏⊙)

他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如此,踏进室内的刹那,他们不在门口处,反而出现在了藏书室后面的两排书架间。

“不过仅限图书馆附近,离这里越远,错乱程度越低,所以我刚才往回跑,不然我们根本搞不定它。”言真真大概累了,直接坐在地上,“我来半天了,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解决。”

凌恒蹙起眉头:“你在哪儿碰见它的?”

很简单的问题,言真真却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在教室里睡觉,醒过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了——不止教室里没人,整个学校都不见人。我当时就猜,可能是进了《寂静岭》的那种里世界。”

“然后,我走着走着,就走到博物馆了。”她问,“你知道最里面的展厅吗?”

凌恒犹疑:“知道,有什么关系?”

言真真幽幽望着他:“有,那里有一幅画。”

“然后?”

她放出惊雷:“它就是从画里出来的。”

凌恒:“……”纵然是他,也不得不缓一缓才能理解。

而言真真并不满足,继续说:“那幅画是冉染的妈妈画的。”

“冉染?”凌恒几乎忘了这个人。

不能怪他,冉染在凌家的存在感比言真真低得多,她识时务,懂眼色,是凌恒最熟悉的那类富家小姐,毫无记忆点。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大概就是她对他总有莫名的不屑,非常不愿意和他打交道。除此之外,没有更深的印象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言真真问。

凌恒顿住。他对冉染没什么想法,可联想他父亲专门收留她在家里,就不得不有些想法了。

“我对冉家不了解。”他选择暂时避而不谈,“先出去再说,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言真真瞄了瞄他,没追问,就事论事:“它的嗅觉很厉害,躲着不动很容易被摸过来,必须彻底解决才行。我想,既然它是从画里出来的,最好赶回那幅画里。”

凌恒毫无头绪,只好信她:“那就去珍展厅。”

作者有话要说:  校园剧情的正片开始~~

虽然前辈们已经创作了很多经典形象,但是作为一个写手,不自己捏个怪总觉得少了点啥,而且,这样比较有新鲜感,大家都能享受到解密的乐趣。

*

感谢给我提供文案的读者,我再琢磨下怎么改,写文案真的太难了,真的非常羡慕写得好的作者。

说实话,我个人感觉,正文是故事的价值所在,但书名、文案关系到故事能不能卖得出去,遗憾的是,我好像缺乏这方面的天赋。假如大家愿意告诉我什么要素能戳中你们,将不胜感激【鞠躬

*

也非常感谢订阅正版、自发帮我安利、投雷、投营养液的读者,全靠大家我才能吃上饭

另,这文到现在还没什么人骂我,有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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