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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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安静了好一会。

“唉？不继续问吗？”太宰治好奇的问，“我以为飞鸟你会对你父亲的事感兴趣。”

“说不上。”千山飞鸟歪歪头，实际被并不存在什么千山飞鸟的父亲，从来只有一个千山飞鸟。“我有点累了，太宰先生想说的话我也可以听。”

太宰治坐直了身体，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千山飞鸟的头，微微眯起的鸢色眼眸似乎穿过杂乱嶙峋的废墟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我们住在贫民区，那种很有年头的木质公寓。无人管理没有水电，狭窄逼仄，通风差隔音差，周围都是生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

太宰治顿了一下，咽下口中的血气，胸口的剧痛缓解后才继续说。

“横滨的冬天很冷，刮在脸上的海风像刀子，夜里不烧炉子取暖的话完全没办法睡着，附近每天都有被冻死的人。”

“完全想象不出太宰先生幼时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千山飞鸟喃喃的说。

太宰治给人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愿意都能活得很轻松的感觉，能够轻而易举的玩弄人心，财富地位对他来说都很容易。他描述的画面都太有烟火气了，与他这个人格格不入。

“飞鸟一直在生病，他的身体很弱，总是咳嗽，冬天更是不能出门。田姬外出寻找食物，我在工地附近搜寻可以带回去取暖的东西。横滨当时大力发展工业，运气好能从倒出来的煤渣里找到还没烧完的煤炭，捡进铁桶里带回去，一部分放进炉子里，一部分用水浇灭后储存起来。”

“保证飞鸟身边一直有暖源，这工作对我来说很轻松。”

太宰治比同龄人要聪明得多，他总能很快完成自己的目标还有富余。

“不过这些东西燃烧的时候会散发出呛人的烟雾，让飞鸟咳得更厉害。我们住的屋子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把炉子放在窗口的话会好很多，但是飞鸟坚持把炉子放很难通风的地方，贴着墙放。”

“晚上飞鸟会抱着我一起取暖，怕咳嗽吵醒我总是忍着，我能感受到他胸腔艰难的震动，实在忍不住才会咳出声。”

“半个月之后，我想办法让隔壁住的一家三口搬走了。”太宰治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完全不相干的地方。

“病弱卧床的男人，每天外出工作的女人，家里的孩子总是在说冷。只有与我们的屋子相接的那面墙会暖和，入夜之后，一家人就靠在被我们的炉子烘烤得很温暖的墙上取暖。”

“他们搬走之后，炉子就被搬到了窗户边，通风好了之后，飞鸟夜里就很少咳嗽了，能安稳的睡那么几个小时。”

千山飞鸟在太宰治的描述里看到了一个病弱温柔的男人，承认太宰治那句【努力向世界散发善意】的评价很准确，这的确是曾经的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真傻。”千山飞鸟如此评价曾经的自己，就像评价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是啊，”太宰治轻声赞同，“真傻。”

记忆中的千山飞鸟，善良得近乎愚蠢，柔软的包容一切。像太阳一样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温暖，驱散寒冷与黑暗。

太宰治想独占太阳。

但他来不及付诸行动，他的太阳就消失了。

“横滨发生大爆/炸擂钵街形成的那天，飞鸟带着田姬离开了，走之前还给我盖好了被子。”

“然后就没有再回来。”

太宰治安静了下来。

“我等了很久，每天都出去捡煤块，田姬带回来的食物吃完后，我连找食物也一起负责了。屋子被煤块堆满，飞鸟也没有回来。”

“我想，是不是因为发现我是个坏孩子，所以飞鸟不要我了呢？他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偏偏丢下我了呢？”

面对太宰治的问题，当事人千山飞鸟选择了装睡。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横滨发生大爆/炸那天，千山飞鸟终于感受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荒霸吐的气息，急匆匆的就赶过去了。

这个答案对太宰治毫无意义。千山飞鸟没有与太宰治共同生活的记忆，也找不回当初的情感，太宰治记忆中的千山飞鸟，的确已经死掉了。

“飞鸟果然是很温柔的人啊。”太宰治轻声感叹着。

“大概吧，我没有见过他。”千山飞鸟淡然的说着谎。

“不，我是在说你啊，飞鸟。”太宰治慢吞吞的说，带着狡黠的笑意，仿佛片刻前回忆童年的人不是他，瞬间恢复了常态，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一不小心就掉下他挖的大坑。

“半个军火库的炸/药啊，产生的爆/炸足够把周围几公里夷为平地，我还能活着，”太宰治抚摸着身侧勾住碎石的藤蔓，“多亏了飞鸟。那个可怕的魔术师，飞鸟认识吗？”

“今晚第一次见。”千山飞鸟觉得太宰治太烦了，埋在废墟里的藤蔓和树根动了起来，在缝隙中灵活游走，寻找着脱离的办法。

“好孩子不能说谎的。”太宰治咳了一声，“带走间桐慎二的魔术师。”

千山飞鸟想起带到侦探社的资料和u盘没有收回来，太宰治会这么巧出现在附近，是看了u盘里的东西吧。

“太宰先生呢？又在查什么案子？”被戳穿谎言，千山飞鸟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声音平淡的问。

“是关于横滨最近老化异能的案子。”

千山飞鸟想了一下，“带走慎二的魔术师，和横滨的老化异能有关吗？背后的人是同一个？”

“不知道呢，我还在调查。至少也要等从这里离开才行，不过我大概要先去医院啊。”

千山飞鸟默默看了太宰治一眼，与游刃有余的语气相比，此时这个人无比狼狈，每一次呼吸身体都会产生轻微的痉挛，在极力忍耐疼痛，血液还在从伤口流出，脸色惨白得可怕。他真想扒开太宰治的头盖骨看看这个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好像不管什么事都在他的预算之内。

千山飞鸟就很好奇，如果自己不出手，太宰治准备怎么从这里离开？

“我受了很重的伤，”千山飞鸟语气平静的宣布，安详的靠在太宰治腿上闭上眼，“想离开这里，就靠太宰先生了。”

太宰治哭笑不得，闭上了眼的千山飞鸟果然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应该很快就到了吧？几年不见速度变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