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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栩却是微微蹙了蹙眉,毕竟凤鸢虽然平日里一向不着调,但也没像今日这般异常频频过,但话到嘴边,到底是成了,“这样看着我,手臂不疼了?”
凤鸢陡然惊讶,“师姐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不应该啊。
“受伤?”苍栩眉心蹙得更紧,下意识地就想拉过她的手臂,看她手臂是真的被掐伤了,还是如何了,可方才一抬手,却又觉不妥。
他蜷缩着险些伸出的右手,左手握紧了却邪剑,却邪剑似乎察觉到了主人骤然起伏的心思,嗡鸣阵阵,他强行压住了却邪,“你手臂怎么受伤了?”
凤鸢一听苍栩的话,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应当是不知道她受伤了的,那他怎么问她疼不疼?
等等,方才师姐打晕小师妹的时候,掐好是小师妹抓得最紧的时候,难道......
她试探着道,“还是师姐关心我,我是受伤了,方才被小师妹掐得好疼好疼了。”
她满脸悲戚地缠上苍栩,“师妹受伤了,要师姐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凤鸢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眼见着她抱着慕南枝都能缠上她,还要垫着脚尖凑到他脸边,苍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旋即把剑一横,抵在两人之间,低声呵斥,“凤鸢!”
凤鸢却是个没脸没皮的,半点不怕苍栩的呵斥,毕竟比起三师叔,师姐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她继续凑上去,“师姐别害羞嘛!实在不能三样都拥有,我就要抱抱就好!”
三师叔和师姐都喜欢管教她,最大的不同就是师叔是真的严厉管教,师姐却是口头教导,还三天两头就被她气得头疼。
凤鸢再进一步,苍栩就不得已再退了一步,但声音显然更加严厉了,“站好!身为衍苍阁阁主入室亲传弟子,言行如此无状,成何体统!”
凤鸢虽然还想再进一步,但每当苍栩这样严厉的冷着脸,就是他真的快要生气了,不能再逗了。
她也见好就收,站好,不情不愿地道,“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她暗自嘀咕,“被掐疼了想要抱抱都不给,师姐已经不爱我了!”
苍栩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道,“没受伤就好,我们先处理慕南枝的事情。”
思忖片刻,他到底是又开口道,“胡闹要分清楚场合,你忧心慕南枝还胡闹,你也不小了,怎么还长不大?”
“嗯嗯嗯,师姐,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胡闹了。”她本也不想在这时候逗他,只是她的伤,师姐知道了也没用,倒不如不让他担心。
苍栩是不信凤鸢的话的,毕竟她从来就是知错认错,但死不改错的性子。
可看她没了生气、蔫蔫的模样,他最终只是从封灵袋里取出一个玉瓶给她之后就别开了视线,转头看向问心石旁,今日主持收徒大测的内门弟子莫佑安:“余下考核恐怕要全权有劳师弟了,慕师妹之事,我和凤师妹会亲自带她上山向掌门师伯禀告。”
苍栩今日会下山,并非是曲见真口中的下来看看有没有资质较好的弟子,而是临时受掌门曲柏舟所托,和莫佑安一起主持收徒大测,毕竟掌门事务繁多,即使是为表对收徒大测的重视,在最初露一面已算是难得,又怎会有时间亲自主持。
因此他要离开,自然是要先将事务交托清楚的。
苍栩虽是性子清冷了些,可天资和相貌都是极好,在宗门中一向是受人追捧的存在,他这样看着一个内门弟子,纵然莫佑安一向沉稳,此刻也紧张得连言语间都略微磕绊,“师姐言重了,我会处理好今日大测事宜,苍师姐尽管放心!”
苍栩微颔首,又嘱咐了些话,莫佑安都一一应下。
慕南枝虽是洛迦的亲传弟子,却不似某些内门弟子那般傲气凌人,是极其天真浪漫的性子,与其他弟子完全能打成一片,如今虽是知道她犯了这般弥天大错,莫佑安听完了苍栩的嘱咐,临到后来,犹疑了片刻,到底是有些担忧,“慕师姐她......没事吧?”
方才他站得有些远,没看清慕南枝是怎么倒下的,还以为她是因为刺激过度,接受不了晕了过去。
“没什么大碍,只是晕过去了。”苍栩唤来了宗门仙鹤,抬手间就将早已晕过去的慕南枝的身体放在了仙鹤背上。
凤鸢则在苍栩向莫佑安交代收徒大测事务时,犹豫了片刻,掐了个诀封印了前来拜师的弟子及一些修为较低的宗门弟子的记忆。
纵然此举不该,可也唯有此法能将对师妹和宗门的伤害降到最低,至少,这件事只在宗门内流传,也比天下皆知要好。
至于修为高的内门弟子的记忆,她抹不了,还在这里的曲见真应该可以帮她,让那些内门弟子暂时不要继续议论此事。
凤鸢弹了颗珠子到不远处的曲见真身上,本来还有些许缓不过神的曲见真察觉到凤鸢的动作,又捏破了那颗传音珠,立即明白了过来,眨眨眼后向她点头,表示明白了。
“处理好了?”苍栩走了过来,“那我们走吧。”
这话显然是对凤鸢说的。
苍栩已是交托完了事务,又安置好了慕南枝。
凤鸢却是反应了下,直到苍栩冷然的目光从问心石下的弟子身上扫过,她才一个激灵地回味过来,师姐知道她方才做了什么了!
她小心观察苍栩面上的表情......行趴,还是没有表情。
于是她决定直截了当地问,毕竟跟师姐这种性子的人,还是直来直往比较好,“师姐看见我方才做什么了?”
“看见了。”慕南枝被苍栩送上了仙鹤,他和凤鸢却是可以御剑的,只是他却一反常态地踏上了另一只仙鹤的背,“先上来吧,我们该上山了,在这里耽搁得越久,你方才做的事情就越会让人起疑心,只要有人记得住,就会有人议论。”
凤鸢震惊地看着仙鹤上的苍栩,这般重规矩的师姐竟然看见了她的动作却没有阻拦?!
师姐,短短一炷香之内,你已经崩人设两次了!
凤鸢内心戏虽多,但动作也没慢,一边不可置信地在心里惊讶,一边已经踏上了仙鹤。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苍栩解释道,“你这般做,尚且算不得包庇了她。”
仙鹤颇具灵智,能闻人言,苍栩吩咐了仙鹤去往藏云阁后,又问凤鸢,“此次下山历练,可还习惯?可有受伤?”
以她的修为,慕南枝纵是力道再大,也该伤不了她才是,还是她真的没什么受伤,只是被掐疼了?
“还挺习惯的,好些地方挺有趣的。”凤鸢一向喜欢与人闲聊,只是愿意和她闲话的人很少,此番苍栩竟然主动问起,她虽是因为小师妹的事而兴致缺缺,但师姐鲜少主动问,如今主动问了,她倒也捡了些有趣的事说。
她一直注意着苍栩,就准备在他露出不耐烦神情时就住口,可从始至终,他都是安静地听着,从不打断她,倒是偶尔会回应几句,让她知道,他并非敷衍,而是真的有用心地在听她讲话。
末了,她又笑着道,“对了,师姐,我发现世俗界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那个地方叫梵城,等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说起梵城的时候,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眼角眉梢似乎有稍纵即逝的笑意泛过。
虽然可能是看错了,但凤鸢还是感到震惊。
世界要毁灭了,师姐竟然可能笑了!
难道是师姐曾经去过梵城,而且在那里有段美好的回忆,所以才在她一提起梵城的时候就笑了?
她探寻的目光凝视向苍栩。
苍栩却已是错开了目光,翻手掐了个诀,开了藏云阁空中的禁制,才应了凤鸢一声,“嗯。”
凤鸢被苍栩那转瞬即逝的笑给砸蒙了,此刻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他那一声“嗯”竟然是在回答她。
回答她什么,回答说要带他去梵城看看那句话?
师姐果然对梵城有美好记忆吗?
日夜都不休息的师姐竟然想去梵城看看,这不是有美好回忆是什么?
她正想试着试探一下,却没想到藏云阁就到了。
仙鹤毕竟是飞行极快,也就是苍栩打开禁制不久,就到了藏云阁。
藏云阁名为藏云,却并不与衍苍阁的苍茫云海相似,而是连绵起伏的雕梁画栋隐于春色里,掩藏在重重云雾之中。
到了藏云阁,正想再开口的凤鸢立即敛了神色,小师妹这一关,除却师尊,最难过的便是掌门师伯和三师叔这里,现在掌门师伯若是得知了消息,必然震怒不已,谁也劝说不了什么,但她若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进去,搞不好会火上浇油,“师姐,到了,我就先下去了。”
不等仙鹤落地,她便率先掠到另一只仙鹤上抱起了慕南枝。
苍栩本来还想再追问凤鸢到底有没有受伤,但看她还能抱起慕南枝,又这么活蹦乱跳,倒也不像受伤了。
看见她一蹦三跳,他忽然又觉头疼,却也拿她无法,他从来管不住她。
等他那只仙鹤落地,她也已抱了慕南枝落了地,他转身间,眼角余光里是极其漂亮的五彩羽一闪而逝,临到唇边的话便改了口,“问心崖上的动静不小,掌门师伯想来已是明了因果了,我一人进殿去禀告就好,大师兄今日来藏云阁找谢师兄叙旧了,午时便要下山历练,你先去找大师兄,说清楚小师妹的事,大师兄若是在,至少可以试试劝说师尊。”
凤鸢没想到容鹤洲竟然就在藏云阁,而且午时就要下山。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快午时了,她顿时不再耽搁,将慕南枝交托给苍栩后,转身就要离开了,“师姐你绝对是故意的!竟然不早点告诉我大师兄要下山了,这都快午时了,我这就去找大师兄。”
“嗯,去吧。”苍栩只道,“掌门师伯已是知道消息,我应当很快就会出来,若掌门师伯没有别的吩咐,我到时便来寻你和大师兄。”
凤鸢点头就跑了。
苍栩目送凤鸢离开后,掐了个诀将慕南枝重新放回仙鹤身上,才往主殿去了。问心崖上设有宗门阵法,想是曲柏舟已是知晓了问心崖上的异常,他往主殿而去时,守卫的弟子都是直接向他行礼。
进入主殿,那一闪而逝的五彩羽再次出现。
是凤凰。
灵兽易寻,但似凤凰这样的瑞鸟却极难寻得,整个玄天宗,乃至仙门里,也唯有玄机阁阁主曲桑数百年前于一处神殒之地找回了一颗凤凰蛋,孵出了凤凰“衔月”。
衔月在藏云阁,三师叔肯定也在。
果不其然,主殿之上,掌门曲柏舟与玄机阁阁主曲桑端然而坐。
掌门曲柏舟是渡劫期修为,玄机阁阁主曲桑修为虽低于曲柏舟,却也是大乘期的修为,两人即使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可属于高阶修士震怒时的威慑却也能压得殿内弟子不敢喘息。
苍栩从那只凤凰身上收回目光,从容不迫地走近,欠身行礼:“弟子苍栩见过掌门师伯,三师叔。”
从两人身上隐约的怒意便可明白两人已知晓了问心崖发生的事,倒也不必苍栩再多言,只需简明扼要的陈述实情即可。
苍栩禀告完,曲桑站起身,那一身胜雪长袍随着她缓步下台阶而逶迤垂落,如高山白雪,“问心崖上之事,你和阿鸢处理得很好,此事事关宗门声誉,慕南枝要罚,但不宜外传。见真和佑安到底年纪轻了些,不如阿栩你谨慎,你过些时辰便下山去,确保此事不能外传。”
“弟子明白。”苍栩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徒弟仰慕师尊,于宗门声誉来说,是绝对的污点,但于慕南枝来说,这也是一个轻判的可能。
“嗯。”曲桑微颔首,又问,“慕南枝呢?”
她的声音如霜雪,此刻更是含了三分冰寒。
“慕师妹昏睡了过去,暂时被弟子安排在殿外。”苍栩面不改色地执剑回禀道。
曲桑只是性子冷,却并非凶恶不讲理之流,何况慕南枝是洛迦座下最小的弟子,又天真浪漫、勤奋刻苦,往日里她待慕南枝一向是极好,只是没想到她竟存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因此,她闻言,微蹙了蹙眉,倒是没有别的表示,只是那一身的怒意却到底未能消散。
曲柏舟和曲桑是兄妹,性格多少相似,只是曲柏舟身为掌门,威仪更重,也不似曲桑心软,径直吩咐了身边弟子先将慕南枝收押于清规殿后,又向苍栩道:“今日之事,你与阿鸢处理得极好,但阿栩,凡心未断是心有杂念,是不该,是不能,也是不利于修行,你须谨记,不该有的心思万不可有。你的师尊受仙门众人景仰的玄微仙尊,是仙门之首,他在,方能得守护天下安稳,他的肩上是苍生社稷,你身为他的弟子,也必当以身作则,可明白?”
这是敲打,是防范于未然。
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苍栩修为虽稍低于曲柏舟,可他是剑修。强大的威压之下,他面不改色,只恭敬地垂眸躬身,“弟子谨记师伯教诲。”
苍栩生性清冷,应是玄微座下三个女弟子里最不易动情的,思及此,曲柏舟稍敛了气势,“我已传信与你师尊,让他尽快回来,你便先行去处置宗门大测余下的事宜吧。”
“是,弟子这便下山。”苍栩很清楚曲柏舟和曲桑正在气头上,若是现在为慕南枝求情,只会触怒两人而已,便姿态沉稳地行了礼就转身退下。
从始至终,他都冷然淡定至极,回话更是句句简短,能不多言便不多言。
曲桑看着苍栩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想起从封灵镜里看见的那一幕,那一身隐约的怒意隐有加重的趋势,她蹙眉,“兄长,师兄还未有回信吗?”
以曲柏舟的修为,从玄天宗传信至诲海,不需一炷香的时间。而以洛迦那一身不知何几的修为,只要收到传信,回信不过是一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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