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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鸢揉在小白团子头顶的手蓦然顿住了,连脸上的笑都僵硬了。

团子,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思想怎么都这么危险?!

不过想想,迄今为止,一直陪在小白团子身边的好像也只有她,倒也难怪小白团子觉得她是他道侣了。

怕带偏了自家团子,她不由得赶紧解释道:“师父是你的长辈,不是道侣。”

她道:“师父是你的长辈,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和你风雨同舟的是你的道侣。”

小白团子就看着凤鸢,认真地听着她的解释,可越是认真,眼里却是越来越困惑。

凤鸢解释着解释着,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解释得不对劲,按照她这么解释下去,道侣和师父也没什么差别了!

她顿觉头疼,该怎么跟小白团子解释师父和道侣之间的差别呢?

凤鸢头疼地晃了晃头,只感觉头都大了,可这个问题必须得解释清楚,不解释清楚的话,小白团子小时候误会了还没什么,等长大后,如果和小师妹——

等等,小师妹!

凤鸢脑海里灵光一闪,瞬间就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还记得慕师叔吗?”

小白团子虽是不明白凤鸢为何忽然问起慕南枝,但他还是诚实地点点头:“记得。”

“结为道侣需得相互倾慕,互通心意,但师徒如父女,如母子,是不可以相互倾慕,更不可以结为道侣的。”

凤鸢道,“慕师叔便是因为大逆不道地倾慕师祖,私心里想和师祖结为道侣,所以被宗门和师祖惩罚了。”

“所以师父是你的长辈,不是道侣。”

她看着小白团子道,“师父解释清楚了吗?”

“解释清楚了。”小白团子沉思了片刻,再次点头,“师尊只是阿珩的长辈,会喜欢、保护阿珩,但却不是和阿珩互相倾慕的道侣。”

凤鸢点点头,“嗯,就是这个意思。”

解释清楚了就好。

小白团子却是忽然又问:“可为什么只有道侣能一直陪着我呢?师尊不能一直陪着我吗?”

凤鸢:“???”

不是,团子,你今天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不过小白团子都问出口了,凤鸢自觉自己身为一个负责任的好师父,自然是要解答自家徒弟的所有疑问的:“只要阿珩愿意,师父也可以一直陪着阿珩,但师父和道侣是不同的,师父陪在你身边,是因为长辈对晚辈的爱护,道侣陪在你身边,是因为和你相互倾慕的情谊。”

“这次呢?师父解释清楚了吗?”末了,她又问。

“也解释清楚了。”小白团子点点头。

凤鸢又放心了,解释清楚了,小白团子能听得懂就好!

然而就在她彻底放松之后,忽然又听得小白团子道:“那我不要道侣,只要师尊陪着我就够了!”

凤鸢不以为意,小孩子都是这么哄长辈开心的,等小白团子长大,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过这到底是小白团子的一片孝心,何况这可是她养小团子以来,他第一次毫不别扭地向她表示要一直陪着她,她可不忍心打击他。

因此她又揉了小白团子的头几下,笑吟吟地道:“好,那就不要道侣,你一直陪着师父,师父也一直陪着你!”

凤鸢虽是不相信,但面上神色却是极为认真的,并没有因为小白团子年纪还小就满是敷衍。

以往和小侄女相处的经验告诉她,小孩子虽然很天真,但也是很敏感的,他们也许不明白什么是敷衍,但却能感受出旁人话里的不重视。

小白团子凝视着近在咫尺,笑得温柔的凤鸢,也跟着她笑了:“嗯,我要师尊!”

他害怕再回到过去那样不见天日的日子,想一直能跟在她身边,即便他还欠自己一个能信她的理由,却也忍不住在意她。

何况即便他不在意她,为了不回到过去,也只能依赖她。

**

凤鸢这趟意外回玄天宗没见到容鹤洲,也没见到苍栩。

大师兄是回北海去了,而师姐,听说在教导了新入门的弟子后便下山历练去了。

修仙之人都要下山历练,数年不见都是寻常,她也才几个月没见师兄师姐,因此倒也没什么感觉,只是不能亲自确定一下师姐是不是真的倾慕师尊,她还是有些忧心,怕师姐现在是伪装得太好,今后会步小师妹的后尘。

不过忧心是忧心,但这事倒也不急,因为她在小师妹的事情发生后,就反反复复观察过,始终还是觉得师姐并不像小师妹一样倾慕师尊。

而且师姐不在,她暂时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去过尽雪殿,知道师姐不在后,就又先下山了。

她虽然不准备管上元秘境的事了,但裴长愿临终前所托,她还是要做到的,正好也可以去看看彭罗近来如何。

元明门位于西侧的西云洲,距离位于玄灵洲的玄天宗也是颇远的,即便凤鸢修为已至分神后期,甚至中途没有如之前去伽罗洲一样走走停停,都飞了两个多月。

凤鸢虽不认得裴长涔,但元明门的乾元道君在西云洲却是人人皆知,因此要找到身为乾元道君座下弟子的裴长涔并不难。

裴长愿身死道消的消息应当在他的命牌碎裂后就被元明门内的人知道了,裴长涔是元明门内门弟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离上元秘境里的邪祟作乱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了,凤鸢化作了“凤夫人”的模样,见到裴长涔时,她似乎已经很是平静了。

凤鸢和裴长涔并不熟识,因此并没有过多闲话,只是三言两语的寒暄之后,便取出了裴长愿临终前交给她的那只封灵袋:“道友,这便是你兄长托我交给你的封灵袋。”

封灵袋不仅可以储存物品,甚至可以保存物品的新鲜,因此即便过去了一年,裴长愿交给她的那只封灵袋上的血都还是鲜红的。

也是在这一刻,裴长涔平静如冰的神情如被利器狠狠凿开了一角,骤然碎裂。

“谢谢道友......”她道着谢,又哽咽着,封灵袋上早已凉透的血仿佛还是滚烫炙热的,让她能透过它触碰到已不在人世间的兄长。

凤珩窝在凤鸢怀里,闻声,略微侧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裴长涔。

而凤鸢,她虽是隐约猜到了裴长涔也许会难过,可真正看见一个少女在她面前这样哭,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有多少安慰人的经验,只能斟酌着道:

“裴道友离世时并没有多少痛苦,只是一直挂念着你,想来他很希望即便是在他离开后,你也要过得好好的。”

凤鸢是想安慰裴长涔,然而她这话一出口,本来就哽咽着的裴长涔却是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凤鸢抱着小白团子,手足无措地看着裴长涔。

思忖良久,她没再开口,只是在裴长涔身边蹲下了身,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脊,这个时候,或许她越是说,她便会越是伤心,这样陪着她,让她哭一场,也许反而能让她平静过来。

已经是快要入冬的时节,山风凉透。

时间过去了许久,日头渐渐自正中的枝头跳跃而下,昏红的霞光笼罩住了恢弘壮丽的元明门,霜寒在山间蔓延,万籁俱寂中,只余下裴长涔嘶哑的哭声。

月出东山时,若非修为不错,只怕凤鸢早已蹲得身体都酥麻了。

裴长涔哭了许久,还没平静下来,可这个时间点,小白团子还没辟谷,也该用晚膳了。想了想,她从封灵袋里掏出了一只红色灵果,掐了个静声诀:“今晚就先吃这个吧,等明日,师父带你下山去吃好吃的,好吗?”

“嗯。”

小白团子乖巧地从凤鸢手里接过灵果,低头啃了起来。

虽然将近一年以来小白团子长高了不少,但到底是年纪还小,捧着这么大一只红色灵果,和一年前捧着红色灵果的模样也没差什么。

凤鸢看着看着,本是因为裴长涔的沉重而被感染的心情慢慢地放松了,团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小白团子本是专心致志地啃着自己手上的大红果子,可头顶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开,他又啃了一口灵果之后便抬起了头。

凤鸢揉了揉小白团子的头:“看师父做什么,乖乖吃晚膳!”

小白团子却没如以往一样听话地低头吃灵果,他仔细地看了许久,见得凤鸢至始至终看着他,又轻轻抚着裴长涔的背脊,并没有如以往一样和他一起吃晚膳,便捧着手中的红色灵果,喂到了她嘴边:“师尊也吃!”

唇边突然碰到了一片沁凉,是小白团子手里的那颗灵果。凤鸢却没吃,只是笑着道:“阿珩吃吧,师父等裴道友一起吃。”

小白团子疑惑地望了凤鸢须臾,但见凤鸢真的完全没有要吃的意思,就要把灵果收起来:“那我也等裴道友!”

凤鸢却是握住了小白团子的手,“师父等裴道友一起吃晚膳是因为裴道友在因为兄长去世难过,师父要照顾裴道友,不能我自己吃晚膳,却让裴道友一个人这么难过,对不对?”

小白团子目光注视着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她的手不像是他在沧山魔窟里见过的那些女魔修一样软若无骨,她的手虽然也是白皙的,却满是厚厚的茧,可她握着他,他却觉得柔软温暖,更安心极了。

他一直看着那只手,缓缓地点头:“那我也该等裴道友一起!”

凤鸢欣慰的同时,笑了笑:“若是阿珩也长大了,和师父一样已经辟谷了,那你和师父一样照顾裴道友,等裴道友一起用晚膳,是理所应当的,但你现在还小,又还没辟谷,且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不按时吃晚膳,对身体不好。”

她道,“所以阿珩乖乖听师父的话,先吃晚膳,好吗?这样师父才不会担心。”

“......好。”凤珩眼睫微颤,他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她为什么不陪他吃晚膳,可到底是没想到一向爱吃的她竟然真的是因为裴长涔就不吃晚膳了。

裴长涔伤心,她便默默地陪了她整整一个下午,裴长涔还在伤心难过,她便为了照顾她的心情,也不吃晚膳。

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她都能这样好心吗?

所以她真的是这样好心的人,对他好也真的是因为怜惜心疼?

她这样耐心地照顾裴长涔似乎进一步印证了她对他好根本没有任何目的的事实。

可凤珩心里那高高的城墙渐渐坍塌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泛起丝丝缕缕酸涩的滋味,若她真的是这样好心的人,她便不只是对他好,她会对所有人都那样好。

凤鸢见得小白团子已经重新低下头开始啃灵果,便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就继续关注着裴长涔了。

裴长涔毕竟哭了很久了,哭声都已经渐渐微弱。

凤鸢还是没打扰她,只是静静地抚着她的背脊,顺着她的气,等到裴长涔真正停止哭泣的时候,夜色已深。

凤鸢从封灵袋中取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我知道至亲逝去很难接受,任是旁人说什么都没办法减轻这样的痛苦,可想来,裴道友应当是不会愿意见到道友你这样悲痛的,道友万要珍重身体。”

裴长涔僵硬着哭得僵直的手,从凤鸢手中接过了锦帕。

她翕合着唇瓣,似有许多话要说,最终却只沙哑着声音道了谢:“多谢道友——”

凤鸢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只是等着裴长涔彻底平静下来。

有很多事情,旁人未置其身,未受其苦,劝说也都不过是苍白空洞的,只会徒增悲痛之人的绝望而已。

到最后,裴长涔也未曾和凤鸢提及过任何她和裴长愿的往事,只是在彻底平复了心情后,真挚地向凤鸢道了谢,又询问了裴长愿过世前经历了些什么,也细细地询问了秘境里的邪祟之事。

日出时,凤鸢抱着已经睡着的小白团子下了山,想起她提及秘境邪祟时,裴长涔眼里骤然爆发出的仇恨绝望,不由得有些心惊,可想起师尊说过他会处置好秘境里邪祟的事,便又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一更,可能两更。

如果下午一点没更,就是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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