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可一可二不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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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书里几行字就能过几天，远没过得这么细，林边闵也只能从书里读出：

陆林洱是顾择西的男朋友，两人的关系一直没公开，且在圈里低调得仿佛陌路人。但顾择西渣了原主后，两人就手拉手公开了，恩爱至极，甜蜜至极，这个陆林洱也从男团主唱往影视圈发展，大有发光发彩之势。

不妙，非常不妙。

林边闵的脸色差到夜戏开拍。

下午的动静不小，不少人看这俩死对头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全在角落里嘀嘀咕咕。

夜戏是场皇家宴，一是庆祝箫誉被找回，二是顾择西所饰演的太子——箫晏，是时候娶太子妃了。

不过有林边闵这位男5号，迎娶之路注定会满是波折，这都是后面的戏份了。

这场戏十分微妙，出场人数众多，他被皇帝问话都是小的，重点在于每位皇子的微妙表情和话里话外的深意。

重头戏在顾择西和男2这个大反派的对话上，由于各自母妃的原因，两位皇子从小关系就僵，当着皇上的面一副恭亲面目，实际上一字一句都暗藏玄机。

顾择西愣是从容得像，这种交锋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男2奸诈，字字放套要他这位太子落下话柄，顾择西一一避开，还颔首微笑。

那笑脸，满是谦逊有礼；那眼神，却异常分裂，是看破那层心计而附上的无情。

要不说顾择西年纪轻轻做了影帝呢，神韵到位，情感至真至深。

林边闵咋舌，这要不是在演戏，这种太子妥妥登皇位，就算有争斗，位置都不带挪动的。

中场休息，导演讲戏的讲戏，找感觉的找感觉，林边闵的词不多，但也需要和女主有几句台词。

演女主的姐姐叫温纾雅，在剧中却演绎的是个飒气十足的官家小姐，前可上阵，后可替男主摆平后宫纷争，与男主性格完美契合；但实际这位姐姐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见到前辈都叫老师，见到后辈，说话也温温和和的。

她看起来倒是不在意圈里谁和谁矛盾大发了，只关心戏会不会演好，抱着剧本问林边闵：“台词你熟悉了吗？”

林边闵笑了一下：“要不要对一下吧？”

对来对去的，问题都不大，温纾雅感叹：“你功底不错的啊，以前是不是没认真拍戏啊？”

温纾雅如同一位经历坎坷的老人，吁了一口气：“你现在年轻，还体会不到这一行来来去去有多激烈，不好好拍戏是走不长远的，等到自己认为还能拍那种受众广的题材，但所有人都说你年纪大了，不合适了，要拍深沉点的，别人又嫌你身上没有积淀，眼里也没有戏，浑身上下都没有戏。”

他不知道这位姐姐平时话多不多，不过这一通下来十足语重心长。

林边闵还不能体会这个圈子的规则，但听着语气实在低落，张了张嘴：“你年纪不大啊，而且戏演得挺好的，我看你和顾影帝都没被导演说过。”

温纾雅却笑了起来，摇着头：“我在说你呢。”

林边闵：“？”

“咱俩加一个联系方式吧？”温纾雅突然说，“全剧组，就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了。”

林边闵加了温纾雅的微信，就把手机给了阿彬，也不急着进棚里，在外面吹风。

顾择西站在八丈开外，靠着一颗巨大的黄桷树，正在低头刷手机，手指还时不时地敲了敲屏幕。

陆林洱的名字又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现在他还是在剧组了，又开始为这种恶劣的关系犯愁。

犯着犯着，他就对顾择西迈出了步子。

夏日燥热，这里植物葱茏，蝉鸣声掩在绿叶丛里。很神奇，此起彼伏但一点也不聒噪。

听见脚步声，顾择西微微偏了头，手机屏上的光映得眼睛发亮。

本来平静的脸色一下变得像吃了馊饭。

脸色转变得太快，把林边闵打好的腹稿都整散了，他俩对视了近一分钟，本来这里挺开阔的，愣是让空气分子一点一点沉重起来。

顾择西拧眉：“有话就说，要挑衅的话，”他的目光越过林边的肩膀，落在棚里棚外穿梭的工作人员身上，按熄手机屏，眸光跟着一沉，语气透着冷冰冰，“我没心情听废话。”

顾择西说着侧身，半身懒懒地靠着树，抱着手臂扯了一下嘴角。

今夜有点沉，虽然他俩身后有灯光，但顾择西朱唇皓齿，这一扯，戏里戏外的深沉形象重叠，把林边闵看得心头一动。

两人要不是这样针尖对麦芒的状态，他真的愿意和顾泽西交好。

见林边闵不说话，顾择西完全失去了耐心，攥着手机打算眼不见这个死对头心不烦，却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被拽住了胳膊。

顾择西的上臂肌肉是瞬间绷紧的，林边闵感受得到。

“我们俩现在都一个剧组了，”林边闵尽量把语气放缓，“我知道我俩以前……是我不懂事，年少无知，现在知道错了，要不要，我俩缓和一下关系？”

顾择西本来是瞪着眼睛的，听他这么一说，皱了一下眉，但快速舒展，眼角微微上扬，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熟悉的嗤笑从他唇齿间发出，抬手，大力甩开林边的手。

“好啊，”顾择西看着他，“那你离我远一点，就是最好的缓和方式了。”

嘶，林边闵被他怨念深重的眼神蛰了一下。

顾择西直了直身子：“虽然咱俩在一个剧组，戏里戏外分开，当咱俩不认识，而且，就算一个公司，我也会尽力避开一起的活动，以及和你起冲突的代言。”

说罢，顾择西直接往棚里去了，被导演叫住说戏，笑脸才再次浮现。

林边闵仰头看了看闪着星光的天，手拿后续剧情，心里苦，这是能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吗？说不一起参加活动就行的吗？……那冲突的代言，是说能避开就能避开的吗？

顾择西刚进去，抱着满怀冰镇饮料的梁卫正好回来，看林边闵一直盯着他西哥看。

这玩意儿又在打什么主意？

梁卫抱着水，直冲冲地去撞林边闵，林边闵耳梢微动，察觉背后异动，风掠身前轻轻往一边移了小半步。

林边闵眼睁睁看着少说一百五十斤的梁卫猛冲扑空，侧过身来，满头满脸都是“？”，完全没有要拉住他的意思，然后看着他重重地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动静太大，全场的人都往林边闵和梁卫的方向看。

导演和顾择西的眉头同时一皱。

阿彬也刚拿着冰水，还叫林边闵，看局面直接劈叉。

群演全然一副“林边闵终于忍不住了”的看戏脸。

场务们更是慌忙按着机器，连武术指导都在边上一脸警惕。

林边闵：“……”

他和梁卫眼对眼，最后还是微微躬身，打算假模假样地把人扶起来，那一下听着都疼，可偏偏梁卫把饮料还抱得死紧，看见他手过来了，扭着身子躲，“你要干嘛？你离我远点！”

林边闵失笑：“别紧张，地上多脏啊，你跟个长虫似地拖地，也不好看。”

梁卫：“……”

你才是长虫，你全家都是长虫。

扶完人，林边闵还把他身上的灰拍掉，语气里甚至带着笑意，语气如长辈教导小辈：“我知道咱们以前可能有点误会，但以后在剧组的时间还多，咱们不要这么不待见嘛，给我个机会以示友好行不行？”

“有什么误会？谁要和你以示友好？”梁卫“呸”了一声。

林边闵也不在意，耸了一下肩，“那我单方面以示友好？”

梁卫一脸“你有病吧”，嘴上也是想把这句话说出来的，但被顾择西拍了一下肩：“准备拍下一场了，别耽误其他人时间。”说完还看了林边闵一眼。

嘶，林边闵叹气，这凶得他也是没有办法。

梁卫递给顾择西一瓶矿泉水：“西哥，给你。”与刚才凶巴巴的模样判若两人。

两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梁卫憨憨地笑了好几声，心情大好地去补妆了。

阿彬凑过来，整个声线都带着颤抖：“边边，间接挑衅顾择西也是不可取的。”

林边闵脑子里却在思考：原书里，梁卫这个角色在书里几乎没有介绍身份背景的篇幅，而且在《清君侧》拍摄期间，只是顾择西的固定饭友而已，怎么这时候和他也好，顾择西也好，交流这么多？

听到阿彬的话，他摇了摇头：“间接挑衅必然不行，间接表示友好，或许可以。”

阿彬：“？”

间什么？

……

为了贯彻这个“间接表示友好”，梁卫度过了最摸不着头脑和浑身上下最难受的夜戏时光。

因为夜戏结束，林边闵一下戏，就拽着他，声称让他不小心摔了，实在抱歉，不把他安全送回酒店的话，实在内心难安。

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像看妖怪一样看着他。

于是上酒店房间的那一趟电梯里，都满是诡异的气氛。

加上几个碰巧一起回房间的演员，不到八个人，在电梯里静得都不敢大喘气。

顾择西一直抓着手机，隔绝世人地看着，几个经纪人也是各种脸色，各种眼神交流，几个演员在角落里抱成团，内心后悔为什么不等下一趟电梯。

林边闵倒是圈着梁卫的胳膊，笑嘻嘻的：“卫哥，我明天请你吃饭吧，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梁卫：“……”脸色发黑。

阿彬在边上用手肘碰林边闵。

林边闵没回头，“干什么？”

阿彬压低声音：“别叫他卫哥，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卫哥了。”

“为什么？”正好电梯到了，林边闵不管，在梁卫的雷区反复横跳，干干脆脆又叫了一声，“卫哥，我送你到房间门口吧？”

梁卫忍无可忍，“你他妈有没有完？”

他抬手就要把林边闵按电梯边上的墙上，几个演员吓得赶紧跑，顾择西把手机揣兜里站住脚，乔澜在边上拉了拉他。

林边闵这次倒是没有由着他，只是微微松了松手，扭住梁卫的手腕，直接卸了人家的力。

他笑了笑：“卫哥，可一可二不可三，我想着要迷途知返，让你们先泄泄愤，但不能一直泄啊。”

由于视线的缘故，梁卫仰视，走廊的灯白得发冷，林边闵是在笑的，但梁卫在他眼睛里也看到一片没有感情的冰冷，仿佛现在被这么抓着，他是个任人宰割的小鸡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