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皎如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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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夜夜背对着斜阳峰的峰门,翘首望天。当夕阳落下，她迫不及待问道：“宗师兄，我可以转过身了吗？”

“羽师妹,你闭上眼睛慢慢转过身。”身后传来宗连轻笑的声音。

羽夜夜闭上眼睛转过身。她的嘴角无法抑制地扬起笑容，脑海中想象了一番自己会收到什么惊喜。

这里虽然是修仙世界，并没有原先世界的一些庆祝宴会上常有的东西。比如，烟花，礼炮,彩带,蛋糕，草莓布丁……

羽夜夜咽了下口水，紧张问道：“宗师兄,我可以睁开眼睛吗？”

宗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其他人,点头道：“可以。”

羽夜夜迅速睁开眼睛。刹那间，一道耀目的光芒跃入她的双眸。羽夜夜神情微怔,僵在原地。

场地四周环绕着喜庆的红绸，中间空旷的地方燃起了一簇篝火，将夜幕刚刚落下的黑暗悉数驱散。

但是，比燃烧的火焰更加吸引羽夜夜目光的是篝火边众人扬起的双手。他们的手中是自身释放的灵力,绚烂的灵力彼此交汇在一起，散发出五光十色的绚烂光芒。

羽夜夜望着眼前的一切,久久无法言语。除了斜阳峰平日熟识的人,书翰宇,夏冰和冬青也在。他们手中的不是原先世界的烟火，却比自己见过的任何烟火都要绚烂。

宗连观察着羽夜夜的表情，神情略带紧张问道：“羽师妹，你还满意吗？”

斜阳峰都是男人,平日的庆祝宴上只要有酒有肉就够了，从不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宗连生怕羽夜夜会因此对他们失望。

羽夜夜微微偏头，脸上自然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很喜欢，谢谢众位师兄。”

一瞬间，紧张的空气陡然变得轻松。

下一瞬间，有人按捺不住问道：“可以开席了吗？”

羽夜夜不由微愣。一道灵力的光芒飞快晃过她的眼前。宗连的储物袋被打开，酒和肉源源不断被搬了出来。

“余一，先烤羊。”常毅给篝火添了些柴火，指挥余一和张衡等人把已经洗干净的整只羊架到篝火上。

羽夜夜望着众人熟练的动作，茫然问道：“篝火是用来烤肉的吗？”

她的话音刚落，鼻尖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浓浓肉香味。羽夜夜的脑海中尚存的半缕浪漫想象瞬息间随着烤全羊一同焦了。

“羽师妹，你要喝什么酒？”俞逸飞的眼睛闪闪发光，一眨不眨打量着面前众多酒坛。

秦不坚贴心地介绍道：“白酿醇香，蓝曲……”

“羽师妹能喝酒吗？”书翰宇微微皱了下眉。

“给我一杯白酿，”羽夜夜好奇地走过去，“听起来很香。”

俞逸飞看了一眼宗连，倒了一杯白酿给她。众人探究的目光顿时都落在羽夜夜的身上。夏冰适时说道：“你尽管喝，我带了解酒丸。喝完吃一粒。”

羽夜夜望着手中酒盏内随自己的动作微微摇晃的酒水，慢慢举起酒盏试探着抿了一口。她的舌头刚刚触及白酿的滋味，细眉立刻皱成一团，脸上露出明显苦涩的表情。

羽夜夜飞快把酒盏放下，擦着嘴角道：“是辣的。”

“噗。”开始只是一个人压抑的笑声，紧接着是众人的哄堂大笑。

羽夜夜的脸不自觉微微泛红。宗连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微笑道：“羽师妹，你今夜多喝点水，多吃点肉。”

“肉熟了！”一直紧紧盯着肉的冬青高声喊道。

下一刻，羽夜夜的面前高高堆起一座肉山。

羽夜夜望着被强塞到手中的肉排，忍不住说道：“我吃不完。”

宗连神情一凛，立刻表情严肃道：“羽师妹，听我的，保护好自己面前的肉。”

“张桥，那条羊腿是我的！”俞逸飞的声音突然传来。

张桥抱紧羊腿，嘲笑道：“谁抢到就是谁的。”

他的话似乎是一个信号。除了羽夜夜，所有人顿时加入了抢肉大战中。

羽夜夜咬了一口手中的肉，望着已经开始暗自动用武力的众人，脸上不自觉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个送给你。”夏冰冷不丁将一堆瓶瓶罐罐放到羽夜夜的面前。

夏冰扫了羽夜夜一眼，意有所指道：“女子肌肤保养必需品。”

“咳咳咳。”羽夜夜被口中的肉堵了下。

她用力咀嚼着肉，手指指着自己的脸，仰首话语不清问道：“你对我的脸有什么不满吗？”

冬青笑着插话道：“羽师妹，你马上就要下山历练了。外面不比玄天山，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情。七星峰的肌肤保养丹药是玄天山下山的女弟子必备之物。”

羽夜夜神情一凛，立刻郑重其事将东西收回，态度诚恳道：“谢谢夏师兄。”

常毅看到，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宗连。宗连笑着点点头，斜阳峰的其他人正在争抢肉的战斗突然之间进入休战时间。

“羽师妹，这个送给你。”常毅将沉甸甸的一个袋子拖到羽夜夜面前的桌子上。

他迎着羽夜夜充满期待的目光，不好意思笑道：“羽师妹，我们都是大男人，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所以，大家商量着送你一些最实惠的东西。”

羽夜夜的眼睛一亮，欣喜问道：“吃的吗？”

斜阳峰的众人笑而不语。羽夜夜欢喜地打开袋子，她的眼中顿时填满灵石明晃晃的光芒。

宗连主动说道：“羽师妹，你拿这些灵石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羽夜夜深深吸了一口气。斜阳峰的人果然全都是直男，送的礼物都是这么直接，粗暴。

羽夜夜当下欣喜若狂：“我很喜欢！”

虽然师父给了她很多零花钱，可是，她永远都不会嫌身上的灵石少。

羽夜夜刚刚把灵石装好。书翰宇将早已准备好的书册给她：“这是玄天山上可以出任务的弟子名单。你最近没事可以多看看，了解一下他们的境界修为，熟悉一下每个人的行事风格。”

羽夜夜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

“咦？”众人纷纷诧异出声，脸上也都是惊讶的神色。

“羽师妹，你不知道吗？”俞逸飞率先问出口。

羽夜夜皱了皱眉，翻了翻手中的名单。她发现上面还有宗连等人的名字。羽夜夜放下书，摇头道：“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几人的目光不由望向宗连。作为在场的最年长者，宗连问道：“羽师妹，关于下山历练之事，你了解多少？”

羽夜夜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游山玩水，山南海北胡吃海喝的美好画面。她克制住自己雀跃的心情，虚心求教道：“我只知道金丹期之后，就可以下山历练。其他的事情，师父没有说过。”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又飞快在彼此的眼中得到答案。帝君这是第一次带徒弟，业务不熟悉是正常的。

宗连解释道：“羽师妹，每年玄天山都会接到许多除魔卫道的委托。”

羽夜夜点头表示明白。上次梦泽山的山外课程也是委托内容之一。

“这些委托都是由清心峰进行初步的难度判断。除了偶尔个别十分困难的委托需要师父他们出山之外，其他的委托都是由各峰门弟子自行领取完成。”

羽夜夜听着宗连耐心的话语，发现脑海中美好的幻想画面正在渐渐远离自己。

“玄天山的弟子可以单独行动，也可以与人组队一同完成委托。但是，按照门规，初次下山的弟子必须与其他有经验的师兄或者师姐们一同行动。”宗连的声音颇为平静。

羽夜夜却感到十分残酷。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绝望的画面。自由奔放正准备迎接美好的放浪生活的自己的脑袋上系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被握在某位高高在上的不知名的师兄或者师姐的手上。

“必须组队吗？”羽夜夜不甘心问道。

“必须组队。”书翰宇果断打碎她不切实际的幻想，神情认真道，“所以，这几日你好好在上面挑一挑自己想组队的人。如果对方愿意的话，你们就可以去清心峰领取委托。”

羽夜夜撇了撇嘴角。她本以为自己金丹期之后会仗剑行走天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完成委托任务的工具人。

“我知道了。”羽夜夜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失落。

宗连见状，索性趁机将自己的礼物也递到她的手中。羽夜夜的手中一沉，差点没接住。她感知着手上沉甸甸的重物，不解问道：“宗师兄，你的灵石没有和大家的放在一起吗？”

“这不是灵石。”宗连的脸色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常毅等人看到宗连的样子，神情剧变，纷纷主动退后和宗连拉开一段距离。

羽夜夜打开蒙在礼物上的红布，不由愣了下。宗师兄竟然也送了书册给自己，实在太出乎自己的意料。

宗连的眼中浮现出明亮的光芒，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详细介绍道：“羽师妹，这是我专门为斜阳峰下山历练的弟子们总结的一些注意事项。斜阳峰人手一本。这一本送给你，你要全部背熟。日后，无论你在外面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从其中找到应对之策。”

全部背熟？羽夜夜瞳孔微扩，她望向常毅等人，看到他们的脸上都露出历经洗礼的沧桑神情。

羽夜夜顿时感到手上的书册愈加沉重。她的脑袋重重低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哭腔：“谢谢你，宗师兄。”

“不客气。”宗连的神情十分欣慰。

这之后，羽夜夜又吃了许多肉，这才将自己沉重的心情暂时抛诸脑后。

羽夜夜望了一眼头顶高悬的明月，看了一下火势渐渐微弱的篝火，以及篝火周围东倒西歪的几个醉酒的人。

“醒酒丸没有用吗？”夏冰不死心，又分别给每个人喂了两粒醒酒丸，同时用他们手中的酒送服。

“夏师兄，还是把他们送回去吧。”羽夜夜不忍心说道。

她看了一眼身边眼神有些迷糊的宗连，不由叹了一口气。

宗连强闻声打起精神，踉跄着站起身，连连摆手道：“羽师妹，你不用管我们。我们抬脚就能踏进斜阳峰的峰门。天色晚了，你还是早点回星落峰。”

羽夜夜再次仰头看了看夜空，刚刚还光辉璀璨的月亮此时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

师父，一定等着急了。

她的心中不免有些焦灼。羽夜夜犹豫道：“宗师兄，你们真的没事吗？”

“没事！”一直昏睡不醒的常毅陡然高声喊了一句。他一喊完，脑袋又立刻倒了下去。

夏冰叹口气，无奈道：“羽师妹，你回去吧。我把他们拖回斜阳峰。”

羽夜夜站起身，郑重其事道：“今晚，谢谢你们大家帮我庆祝，我很开心。”

没过多久，羽夜夜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宗连望着周围空荡荡的酒坛，揉了揉太阳穴，高声喊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再不回去，师父就下山揍人了。”

一阵夜风刮过，众人身上顿时感到一股寒意。大家的酒顿时也清醒了大半。

**

不幸的是，遇到曲逐阳的人不是斜阳峰喝醉酒的宗连几人，而是心急火燎赶回星落峰的羽夜夜。

羽夜夜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忘记了尖叫出声，直接转身就往回路跑。

曲逐阳下巴微扬：“你这是真的要留宿在我斜阳峰吗？”

羽夜夜的脚步顿时停下。她望着前方斜阳峰紧闭的峰门，脸上的表情像是喝了一大坛白酿一样难看。

羽夜夜慢慢转回身，脸上勉强露出一抹违心的笑容：“曲峰主三更半夜不睡觉，竟然出来散步，真是好兴致。”

曲逐阳冷笑道：“你竟然还知道现在是三更半夜。我还以为你准备在我斜阳峰外面彻夜吃喝。”

羽夜夜的手不自觉抚过抱腹的肚子。她压下心中想要揍人的冲动，笑容僵硬道：“吵到您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回星落峰。”

说罢，她小心翼翼绕过曲逐阳。羽夜夜发现曲逐阳意外没有再刁难自己，她心中一喜，拔腿正要逃。

“站住。”身后传来她最不想听见的话。

羽夜夜僵硬转过头，语气稍显不悦问道：“有什么事？”

“给你。”曲逐阳神情平静，从衣袖内掏出一个物件扔给羽夜夜。

羽夜夜双手接住，见是一个精致的玉盒：“这是送给我的吗？”

羽夜夜不解地盯着曲逐阳，久久没有打开盒子。

曲逐阳神情不悦道：“你难不成还怕里面有机关害你吗？”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羽夜夜口中如此说着，却伸手打开了盒子。

一枚精美绝伦的玉簪顿时进入她的眸中，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羽夜夜轻轻拿起灼华玉簪，仔细端详着上面栩栩如生的桃花玉雕。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脸上自然荡漾出开心的笑容。

曲逐阳凝视着她的笑容，双眸微怔了下。下一瞬间，他迅疾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羽夜夜抬头看向曲逐阳，神情依然充满不可置信。

“你戴上试一试。”曲逐阳意外没有和她针锋相对。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羽夜夜将灼华玉簪轻轻插入发间。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并拢。

羽夜夜用手摸索着灼华玉簪的形状，忍不住仰首问道：“好看吗？”

曲逐阳双唇动了动，冷声答道：“马马虎虎。”

羽夜夜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我回去问师父。”

曲逐阳心中一沉，厉声喝道：“站住！”

羽夜夜脚步一顿，回头困惑地望着他。

曲逐阳望着她发上的灼华玉簪，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的神情，声音低沉道：“好看。”

羽夜夜莞尔一笑，爽快道：“曲峰主，谢谢你的礼物。”

说罢，她迅疾向星落峰跑去，口中犹自欢喜说着：“我回去给师父看看。”

**

羽夜夜走到星落峰下，仰头望向天空。夜空之上不仅明月不见踪影，刚刚还颇为璀璨的无数繁星也隐匿了身形。

整座星落峰笼罩在深沉的昏暗之中，出奇得安静

“明天要下雨吗？”羽夜夜暗自揣摩着，迈步走上冰冷坚硬的石阶。

她的脚刚刚踏上石阶，一道月白色的光芒飞快从她的脚边一闪而过。羽夜夜一怔，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灵力的光芒向前望去。

刹那间，她的眼前浮现出无数月白之色的光芒，仿若夏日的萤火点缀在整座星落峰上，让漆黑的星落峰顷刻间盈满温馨的光芒。

灿若星辰的光芒之中，隐约显出一个皎如皓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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