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九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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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圆润,对战激烈。

羽夜夜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眼前的棋局之上。她的小腿清晰明确地感觉到了触碰自己的一只赤足。

桌边只有三人。来自对面的这只脚，主人是谁不言而喻。对方的目标是谁，羽夜夜也顿时心领神会。

羽夜夜微微抬眸看向身边的风兮。风兮手指间夹着一枚漆黑的棋子,目光专注望着面前的棋局，神情没有任何异样。

羽夜夜用眼睛的余光不动声色观察对面。胧月仙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柔软的手指正在反复抚摸手中圆润如白玉的棋子。胧月仙子的样子同样没有什么异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羽夜夜悄悄收回视线。她表面假装平静，心中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胧月仙子原来是这样的人吗？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做出这种事情？她难道不怕被自己拆穿她？

羽夜夜心中一沉。胧月仙子是不小心,才会把脚伸到了自己的腿上。如果她没伸错……

羽夜夜望着风兮刚刚落下的一枚黑子,脸色也渐渐黑了几分。如果胧月仙子勾引的人自愿上钩，那么就根本不会有什么当场拆穿，只会是一场两人你情我愿的调.情。

“要我把她的脚砍掉吗？”羽夜夜的脑海中突兀响起月魄剑飞扬的声音。

“你上一刻把她的脚砍掉,下一刻周围那些人就会把我和风兮的脑袋砍掉。”羽夜夜暗自说道。

自己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这件事,肯定会对胧月仙子做出这种事情表示半信半疑。更不要说将胧月当女神对待的整个胧城。

月魄剑毫不在意道：“把他们全部砍掉就是。”

羽夜夜翻了一个白眼：“胧城今夜如果被灭城。明天我和风兮就会被整个仙界追着灭了。你能不能不要遇到事情就喊打喊杀。”

“可是,她的脚还在动。”月魄剑提醒道。

羽夜夜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自然感觉得到胧月仙子的动作。

胧月仙子似乎没有发现她自己勾搭错了人,正在用不着鞋袜的赤脚慢慢摩擦羽夜夜的小腿。虽然两人之间隔着衣裙,羽夜夜肌肤上还是生出非常不适的鸡皮疙瘩。

月魄剑感觉到羽夜夜的心情因此渐渐恶劣,随口建议道：“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就把她的脚踢到风兮的腿上。反正，她本来就是想勾引风兮。”

“不要。”羽夜夜立刻不假思索拒绝。

她的脸上隐隐透着不悦。羽夜夜的目光不经意再次落向风兮冷峻的侧颜。如果胧月仙子的脚伸对了地方,现在就是风兮正在被勾引。

“风兮肯定巴不得对方勾引自己。你快把那个女人的脚踢过去。”月魄剑催促道。

因为血契的缘故,羽夜夜的心情一旦变得恶劣,月魄剑也会受到影响。只要能让羽夜夜的心情变好,月魄完全不在乎被勾引的人是谁。

羽夜夜细白的牙齿轻轻咬着绯唇,在心中为风兮辩白道：“风兮说过一切都是皮相。就算胧月仙子勾引风兮，风兮也绝对不会上钩。”

“只要是人都喜欢被勾引。”月魄剑言辞振振道，“风兮平日勾引你的时候,你不也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吗？”

羽夜夜一愣，急促解释道：“风兮才没有勾引我。虽然他偶尔会说些暧昧不清的话……”

羽夜夜的脸颊不知不觉间有些发烫。

恰在这时，胧月仙子摩擦羽夜夜小腿的动作突然大胆起来。羽夜夜肌肤上刚刚升起的高温骤然降至最低。

羽夜夜紧抿了下绯唇，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不过是用脚和腿互相勾搭罢了。反正都是女孩子，自己才不会畏惧。

羽夜夜静下心来，慢慢抬起了腿。一瞬间，她感觉到胧月仙子的动作僵了下。

羽夜夜嘴角微微扬起，足尖故意向前伸去。她穿着鞋子，伸出的脚在空中重重踩了下，立刻在胧月仙子雪白的脚面上留下一道染了尘埃的印记。

羽夜夜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她立刻控制住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得意。

羽夜夜本以为自己刚刚这一脚暗示，胧月仙子会后退。不曾想，下一刻，胧月仙子的另一只脚也伸了过来。羽夜夜的脚立刻被夹住。隔着衣裙，羽夜夜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在被轻轻摩擦。

羽夜夜微蹙了下眉心。不知道是对方很有经验，还是对方过于自信。自己刚刚的暗示完全被当作了欲拒还迎。自己需要下一次重脚，彻底绝了对方的心吗？

羽夜夜没有犹豫多久，另一只脚就果断抬起，准备伸向前方加入战斗。她被夹住的脚忽然被向前拉扯了下，羽夜夜双脚一个不稳，刚刚抬起的脚猛地向下落，正撞在一条坚硬的腿上。

这是风兮的腿！

羽夜夜脸色一白。她紧张地吞咽了下喉咙，脑袋僵硬地转向风兮，抬眸看向他。她闪烁的目光正撞入风兮直视的星眸中。

风兮注视着羽夜夜煞白的脸颊，关切问道：“夜夜，你累了吗？”

“不累。”羽夜夜的声调不受控制地变了。

风兮淡淡扫了一眼棋局，神情平静道：“棋局即将收官。很快就会结束。”

羽夜夜冲风兮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皓齿紧咬绯唇，抿唇不语。

与两人表面上的平静对话不同，羽夜夜的心里此刻异常忐忑。她忍耐着脸颊越来越明显的灼热，动作僵硬地将自己的脚从风兮的腿上抬起，准备悄无声息地收回来。

就在她的脚快要离开风兮的腿的时候，羽夜夜的脑海中猛地响起月魄剑凛然的声音：“我就说他喜欢被人勾引！”

突然的声音让羽夜夜心中一惊。她的身体一颤，刚刚抬起的腿一抖，再次重重落回风兮的腿上。

羽夜夜扶在棋桌上的手骤然攥紧。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搁置在风兮腿上的脚僵硬得连动弹一下也没有力气。

时间一瞬间仿佛静止了。

羽夜夜不由担心向月魄问道：“风兮应该不会以为我在勾引他吧？”

“你刚刚不就是在勾引他吗？”月魄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那只是意外。”羽夜夜欲哭无泪。这个意外正在发生，她的脚还稳稳搭在风兮的腿上。

过了好一会儿，羽夜夜才鼓起勇气缓缓抬头看向风兮。

风兮正在垂眸注视着面前的棋局。羽夜夜仔细凝视着风兮冷峻的侧脸，察觉出他的眸中比平日冷沉了几分。

羽夜夜心中一沉。风兮生气了。

夜风从河面吹来，带着冰冷的寒意。羽夜夜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的心里顿时也感到阵阵凉意。

风兮的脸色依然冷沉。他的眼睛冷冷望着面前的棋盘，视线却径直透过遮掩的棋桌清晰地看到了桌下的一切画面。

夜夜的脚踝正被胧月仙子的双脚勾搭着。

风兮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自己专注在棋局之上，竟然没有在事情最初发生的时候就察觉真相，阻止一切。对方的境界比夜夜高，夜夜定然无法自力挣脱出来。在夜夜刚刚向自己求助之前，她一定一个人进行了艰难的努力。

风兮的眼前浮现羽夜夜方才煞白的脸颊，胸口有点堵塞。

风兮两指间夹着的棋子如深夜一般乌黑。他手指微抬，再用力向棋盘之上落去。

棋子落下的刹那间，河面上猛地刮起一阵剧烈的劲风，掀起翻涌的巨浪。四面八方的游船立刻随着涌动的波涛摇摆不定，船上的人皆站立不稳，桌椅等物更是摇晃不停。

只有风兮手指触及的棋桌稳如泰山，没有任何晃动。甚至连上面的黑白棋子都没有抖落下一粒。

羽夜夜发现自己被胧月仙子夹住的脚踝突然被放开。她的身体随着船身刚刚晃动了一下，又立刻稳住了。

咦？羽夜夜瞳孔骤缩，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情。她搭在风兮腿上的脚被牢牢束缚住，稳稳固定住了。

“哦豁，”月魄剑看热闹般的声音瞬息间也显得极为遥远，“他在勾引你。”

这之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极为不真实。

羽夜夜端坐在棋桌前，一动不动。她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黑白相间的棋盘，脑海中却满满都是自己和风兮紧紧交缠在一起的双腿。

“夜夜。”不知过了多久，风兮不太真切的声音在羽夜夜的耳畔响起。

羽夜夜僵硬地抬起头，茫然望向风兮。

“给你，玄花玉簪。”风兮将见过的精致玉盒递到羽夜夜的面前。

羽夜夜凝滞的思考终于缓缓流动。她环顾一圈周围，发现游船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久之前环绕的无数游船也不知在何时悉数散去。

繁星映照的护城河上突然之间显得极为安静。

羽夜夜声音紧张问道：“其他人嗯？”

风兮轻描淡写道：“竞技之争已经结束，其他人去了别处。这艘游船今夜的使用权也是冠军的奖品之一。”

风兮的目光不经意落向羽夜夜的脑袋。她脸颊一侧垂落的柔软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

风兮自然地倾身靠近羽夜夜，伸出手指将她脸颊边几缕凌乱的青丝仔细抚顺。

羽夜夜睁大双眸望着风兮。他的动作虽然生疏却极为认真。

片刻后，风兮的手指离开羽夜夜的脑袋。一阵轻风吹过，顷刻间将他刚刚梳理好的发丝再一次吹乱。

风兮眉心为拧。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向身侧摆放玄花玉簪的玉盒。

风兮垂眸微笑问道：“夜夜，我帮你戴上好吗？”

羽夜夜迎着风兮平静的目光，柔荑素手蓦得紧紧抓住桌沿。她低下头，不让他发现自己瞬息间绯红的脸颊，轻声答道：“好。”

得到羽夜夜的应允，风兮取出玉盒内的玄花玉簪。他一只手轻轻抚上羽夜夜的秀发，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地将玄花玉簪缓缓插入羽夜夜的发间。

羽夜夜这才发现。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分开。即便如此，她现在的心跳比之前更加快速。

为了避免不小心伤到羽夜夜，风兮插入玉簪的动作很轻。落在羽夜夜的眼中，显得极为温柔。

过了片刻，风兮缓缓松开手。

夜风拂过，却再也无法吹乱羽夜夜的发丝。风兮望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不自觉浮现一弯好看的弧度。

羽夜夜伸手小心翼翼抚上发间的玄花玉簪，声音紧张问道：“风兮，好看吗？”

风兮退后一步，再一次仔细端详了羽夜夜一番，微微颔首答道：“好看。”

羽夜夜的脸上顿时荡漾开如桃花般羞红的美丽笑容。

风兮的眸光微动，手指轻抬。泛着星光的河水中突然掀起一道清澈的水帘，飞到两人的面前，仿若一面偌大的水镜。

羽夜夜转身望去，立刻看到水帘上清晰映照出自己和风兮的身影。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头上戴着的玄花玉簪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玉簪不再是点缀白色小花苞的单调式样，而变成了绽放绯红花朵的美丽模样。

风兮望着羽夜夜神情中的不解，主动解释道：“玄花玉簪是由罕见的玄石雕刻而成，可以随佩戴者不同，变幻出迥然不同的样子。”

“我完全不知道。谢谢你，风兮。”羽夜夜转身望着风兮，绯红的脸颊上露出羞赧的笑容。

风兮凝视着羽夜夜的笑容，蕴含笑意的双眸中情不自禁浮现出温柔的神情。

两人互相凝视，彼此之间默契得都没有再言语。

夜空之下，繁星璀璨的光芒淡淡挥洒在两人的身上。

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

胧城，胧家。

深夜，从一间布置非常典雅的房间内突然传出女子阵阵肝肠寸断般的低泣声。

过了良久，低泣声渐渐止歇。

昏暗的房间中，胧月仙子的眼睛因为哭得太久一片通红。纵然如此，她依然用红色的眼睛，神情极为愤恨地注视着自己面前一面暗红色的镜子。

“你都做了些什么？”胧月仙子嗓音沙哑，终于质问出声。

她的身体不住颤抖。她紧握镜子的手抖动得太过厉害，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将镜子摔碎。

一道暗光从暗红色的镜子上一闪而过。刹那间，镜子里倒映出一张与胧月仙子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镜子中女子没有哭得通红的眼睛。她的嘴角高高扬起，脸上笑容灿烂，显得极为放荡不羁：“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挺可爱，我勾引一下她。”

下一瞬间，胧月仙子的怒吼声响彻整个房间：“你这个色魔！”

暗夜中顿时响起镜中女子肆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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