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九十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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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夜夜依偎在风兮的怀中,身体微微摇晃。她任由风兮抱着走出阁楼，迎面是夕阳金黄色的余晖。

“已经这么晚了吗？”羽夜夜低声问道。

她的心中一瞬间生出微妙的违和感。羽夜夜环顾四周。庭院幽静，明明发生了刚刚那样巨大的动静,却没有任何人前来。羽夜夜心中感知到的违和感更加明显。

风兮望着她满脸疑惑的样子,神情平静道：“这里是一处空间秘境。除了这座庭院，其他都是虚幻之物。”

羽夜夜一怔：“难怪我怎么都走不出去。”

风兮解释道：“只有找到秘境入口才能出入这里。”

羽夜夜仰首看向风兮,好奇问道：“风兮,你是怎么发现这里，进来救我的？”

风兮瞥了一眼庭院角落阴影里的沉纾凌，状似随意道：“找了只小动物引路。”

昏暗之中的沉纾凌身体一僵，脸色立刻就黑了。

羽夜夜没有发现沉纾凌。她的眸光明亮，好奇地四处寻找：“小动物在哪里？我们出去的时候，也需要它帮忙引路吗？”

风兮微微侧身挡住沉纾凌,语调微扬道：“不用。进来的时候，不能伤到你，所以我才会从入口进来。我们现在出去,不需要这么麻烦。”

风兮话音刚落，白苍之色的灵力从他的身上肆意飞出，凝聚成一道耀目的光芒，直冲向天空中的太阳。

灵力的光芒太过璀璨。羽夜夜不禁闭上眼睛，贴服在风兮的怀中。突然,一声洪亮的破碎之音从空中传来。

羽夜夜睁开眼睛，视野之中的方才还高挂天空之上的太阳出现无数裂缝,逐渐破碎瓦解。下一刻，碎裂的太阳上方陡然出现了另一个如圆盘般灼热的烈日。

“夜夜，我们回去。”风兮紧了下抱着羽夜夜的手，身形轻掠,飞至高空之中。

风带着夏日的燥热迎面吹来。身上的外衣随风飘动，合拢在一起的衣裙散落开来，红晕顿时飞入羽夜夜的脸颊。她抱着风兮的手骤然收紧，身体更加紧贴在风兮的身前，遮挡住凌乱的衣衫。

身前传来清晰的轮廓以及反复摩擦的柔软触感，风兮的动作一滞。他轻抿了下双唇，抱着羽夜夜的手微不可查地动了下。

“风兮？”羽夜夜见风兮没有动作，不解地仰头望向他。

她的绯唇微张，灼热的气息从口中吐露而出，轻轻落在风兮颈项的肌肤上。将他的肌肤顷刻间染成一片湿润。

风兮抬眸望向远处，声音低沉道：“没事。”

轻风一掠而过，风兮随之而动，向客栈飞去。

地面上，沉纾凌呆愣望着抛下自己的两人越飞越远。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怒喝道：“你把我身上的禁制解除再走！”

没有人应声，连风经过之时都没有一点风声。

沉纾凌低头望着自己短小的双腿，深切感到前路艰难。

**

风声呼啸而过，在羽夜夜听来却显得极为遥远。她的耳畔一直鸣响着风兮心脏的鼓动。她第一次发现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比任何丝竹管弦都动听。

风兮回到羽夜夜的房间，在床榻边停下脚步。羽夜夜依然将脸颊深深埋在他的胸口，舍不得离开一路听到的鼓动声。

风兮望着一动不动的羽夜夜，心中一沉。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将羽夜夜放在床榻上，关切问道：“夜夜，哪里受伤了吗？”

羽夜夜这才依依不舍将脸从风兮的怀中退出来，她的手却依然缠绕在风兮的脖子上。羽夜夜抬头，近距离看到了风兮俯身凝视自己的脸。她的神情微怔。

床榻之上，羽夜夜搂着风兮的脖子正向床榻上躺去，风兮顺着她的动作俯下身。两人皆是衣衫不整，名为暧昧的气氛顿时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羽夜夜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眸光流转，一瞬不瞬凝视着风兮，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风兮的神情中一瞬间流露出不解之色。他看着羽夜夜脸颊上的红晕渐渐浓郁，双眸微凝，将羽夜夜轻轻放下。

脖子上交缠的柔软双臂仍在，风兮轻声喊道：“夜夜。”

羽夜夜身体轻颤一下，脸颊的热度顿时上升到极限。她用紧张得变了调的声音问道：“风兮，怎么了？”

“手。”风兮一脸平静，提醒的话语十分简短。

羽夜夜一瞬间茫然了下，怔怔望着自己的手。她顿时反应，迅疾松开手。

从羽夜夜手臂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风兮立刻起身。羽夜夜看见，心中一紧，刚刚松开的手急忙伸出，拉住风兮的胳膊。

她迎着风兮询问的视线，手上的力量不知不觉间松了几分。羽夜夜不自觉移开视线，小声问道：“风兮，你能别走吗？”

话刚刚说出口，羽夜夜就察觉有些不妥。

她还未来得及解释一番，风兮温和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夜夜，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所以，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出现，你可以安心休息。”

“风兮，谢谢你。”羽夜夜的细眉弯笑，心中莫名充满愉悦。

她松开风兮的胳膊，手指轻轻攥着他的衣袖，脸上自然荡漾出开心的笑容。

风兮在床边坐下。他抬手掀开被褥，仔细给羽夜夜盖好，叮嘱道：“夜夜，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羽夜夜望着风兮温和的面容，心中不舍，不由脱口而出道：“我想看看你。”

风兮迎着羽夜夜炙热的视线，不解问道：“为什么？”

羽夜夜心头一颤，声音突然弱了几分：“因为你很好看。”

风兮眸色微动，疑惑问道：“我好看吗？”

天问明明说过，这张脸连普通人的标准都达不到。

“好看！”羽夜夜毫不犹豫说道。

风兮顿时脸色微凝。被骗了，天问前科累累，自己真不该相信天问的话。

羽夜夜看到风兮的脸色有变，连忙问道：“风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你好看？”

羽夜夜蹙眉认真思量了一下，换了词：“你很英俊，帅气，英朗非凡……”

风兮听着对自己美色源源不断的赞美，出声阻止道：“夜夜，够了。别说了。”

羽夜夜轻笑道：“你是我见过第二好看的人。”

风兮眸光微动，明知故问道：“第一好看的人是谁？”

“我师父。”羽夜夜的嘴角顿时扬起，笑容灿烂答道。

她顿了下，连忙用安慰的语气说道：“风兮，我师父是特别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比不上他，感到难过。”

风兮忍不住追问道：“你师父有这么特别吗？”

羽夜夜听到风兮怀疑的话语，立刻提高声音，精神振奋道：“当然！风兮，你没有见过我师父，所以你不明白。等你以后看到我师父，只要一眼，你就会明白。”

“师父的美丽不是可以用言语描述出来的。第一次看到师父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人……”

羽夜夜忘乎所以，从青帝的美色到他的境界修为，平日的言行举止，悉数夸赞了一番。

风兮开始只是静静倾听。后来，他不动声色侧目移开视线。

对自己的溢美之词，无论是背地里还是当面，他都听过很多。自从他深居简出，鲜少与人见面之后，耳中就很少听到这些话语。

羽夜夜还未将心中话语的三分之一说完，就感到口干舌燥。她看向风兮，想要茶水的时候，神情一怔。

羽夜夜连忙坐起身，靠近风兮的脸。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认事实，关切问道：“风兮，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风兮心神一凛，迅速转过头。他的薄唇之上瞬息间掠过一抹柔软，淡淡的湿润气息从他的唇上刹那间直侵心脏。

羽夜夜瞳孔收缩，僵在原地。她轻轻抿了抿绯唇，思考变得极为缓慢。刚刚的是什么？软软的，带着湿润和强烈的气息感。

羽夜夜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定格在风兮微张的薄唇上。她的呼吸一滞，脑袋有些眩晕。

刚刚的是吻吗？自己和风兮接吻了。自己的初吻……

脸颊热得快要烧成火，羽夜夜慌忙道：“风兮，我困了，我先睡了。”

说罢，她不等风兮回答，急忙扯过被褥，将整个人都紧紧裹在里面，躺回床上。

被褥内空气不畅，羽夜夜的心跳个不停。她的身体不住颤抖，手指发抖地摩挲着自己的唇，脑海中满满都是刚刚的吻。

风兮望着轻轻颤抖的被褥，将微张的薄唇轻轻抿上。不属于自己的灼热气息依然残留在他的双唇间，让他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刚刚的那一抹柔软和湿润并没有离开。

与羽夜夜的混乱不同。因为不是第一次，风兮十分确定，刚刚自己的双唇触碰到的是什么。

置于床榻上的手微微抓紧了下，风兮的心中一沉，视线匆忙从裹成一团的被褥上移开，没有焦点地落向半空中。

房间沉浸在安静之中。

过了许久，风兮感知到羽夜夜的气息恢复了平静。他回首望着依然裹着的被褥，轻声说道：“夜夜，被褥不要裹得这么紧，如此会呼吸不畅。”

没有人应声。被褥更是没有任何松动。羽夜夜似乎是彻底睡着了。

风兮沉默片刻，伸手小心翼翼将裹成一团的被褥轻轻打开一角，向下扯了扯。他的动作很轻，很缓慢，没有惊动羽夜夜。

良久之后，羽夜夜的脑袋终于从沉闷的被褥内漏出来。不知是否因为在被褥里待太久导致呼吸不畅的缘故，羽夜夜满脸通红，眉心微蹙，额前的秀发被汗水浸湿。

风兮取出手帕，倾身上前，俯下身将她鼻尖和脸上的灼热汗珠仔细擦拭掉。羽夜夜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皱着的眉心终于渐渐舒展开。

风兮望着她放松的神情，缓缓收回手。他的手正要离开之时，羽夜夜忽然翻了个身，将他握着手帕的手抱在了怀中。

比身体曾经感知到的更加明显的轮廓和软绵触感，顷刻间在风兮的手心荡漾开。

风兮凝视着依然双眸轻阖，安心睡觉的羽夜夜，试着将手抽离出来。睡梦中的羽夜夜顿时蹙了下眉，将怀中的手抱得更紧。

风兮曾经见过羽夜夜将枕头当抱枕睡觉的画面。当他的手变成她怀中的抱枕，他的双眸中一瞬间流露出手足无措的神色。

风兮保持着倾身俯首凝视羽夜夜的姿势，一时之间没有了动作。

*

星落峰。

青帝书写的笔渐渐停下来。

他的视线定定望着面前书写到一半的书信，冻结了冰山般的双眸中却清晰倒映着千里之外的景象。

青帝莫名感到双唇有些干燥。他轻轻抿了抿薄唇，低声喃喃说道：“不合适。”

自己和夜夜是师徒，无论是现在的姿势，还是刚刚意外的一吻，都非常不合适。

低语声很快消失在空气中，房间内一如既往地清冷。

青帝沉默了许久，薄唇不自觉微启，低沉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简单的事实：“风兮之时的我，和夜夜不是师徒。”

青帝微微垂眸，眼中一瞬间浮现出一丝不明的情绪。

“所以，合适吗？”心底深处蓦得冒出一声恍若质问的话语。

青帝眸光微动，神情顿时凝重。

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突然更加冷沉。

青帝收回视线，握紧笔重新将最后的言辞书写完毕。

片刻后，青帝缓缓放下笔，将写好的书信置于一旁，等待墨迹干涸。

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刚刚的冰冷神情。

“要送信吗？”天问百无聊赖地从外面飞进来，看向青帝桌上的书信。

“斜阳峰。”青帝冷声说着，飞快结下一道术法，将书信放在天问漆黑色的书卷之上。

天问听着青帝微扬的声音，在他面前转了转，疑惑不解道：“你好像不太高兴。”

青帝冷冷瞥了它一眼，说道：“你又在胡言。”

天问听到他的话，立刻向后飞了几步，大声指出道：“你难道自己听不出来自己说话的语气。只要不是聋子，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你现在非常生气。”

青帝神情骤凝，置于桌上的手微微并拢，将心中莫名升起的怒火压制下去。

天问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青帝的眼前一瞬间浮现出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画面，风兮依然保持着垂眸俯视的姿势静静守在羽夜夜的身边。

青帝眸色一沉。他迅疾敛目，掩去眼中的画面。

青帝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天问托举的书信上，冷声答道：“朦城出现了魔将谛听的踪迹，我让曲逐阳去把他抓回来。”

天问怔了下，惊讶出声：“就这？”

青帝移开视线，衣袖一拂，抬手将天问推出房间。

他起身走到花架前，拿起花浇给钟情之花洒水。青帝的目光定格在花盆内潮湿的土壤上。

“早上洒过水了吗？”青帝喃喃说着，放下了花浇。

**

胧城。

羽夜夜醒来的时候，房间内一片昏暗。

她坐起身，惺忪的睡眼不由自主在房间中四处寻找了许久，没有看到风兮的身影。

“我睡着之后，风兮走了吗？”独自置身于黑暗之中，羽夜夜感到心里有些空荡荡。

她重新躺回床上，双手揪着被褥的衣角，眼睛直视头顶的床帷。

“我和风兮接吻了……”一句极低的自言自语声不知不觉间从羽夜夜的绯唇间泄露而出。

羽夜夜呼吸一滞，连忙将脸深深埋到枕头里，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嘤咛之音。

过了好一会儿，羽夜夜的心情才稍微平复几分。她将枕头紧紧抱在怀中，泛着一层淡淡红晕的脸上露出无法抑制的澄澈笑容。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羽夜夜的眼中浮现出满满的好奇，“因为是意外吗？和自己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一瞬间，羽夜夜的心中涌出强烈地想要向人倾诉的欲望。

心念生出的瞬间，羽夜夜没有丝毫犹豫。她手随心动，立刻伸手从怀中拿出绯红色的传音玉珏，将薄红色的灵力缓缓注入其中。

一道月白色的光芒在传音玉珏上一闪而过。

传音玉珏接通的刹那间，羽夜夜顿时露出如花笑靥。她在床上一边翻滚，一边忍不住主动喊道：“师父！”

“夜夜。”青帝声音初听起来十分平静。

下一刻，青帝平静的声音中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轻微的波动：“你的心情很好吗？”

羽夜夜呼吸一滞，顿时满脸通红。她好不容易趋于平静的心跳再次飞快跳动。

羽夜夜的绯唇轻启，几乎是不假思索，柔声吐露道：“师父，我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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