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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的风儿格外喧嚣,鸟叫声吱吱喳喳响个不停,正犹如宁和音现在草泥马的心情。

“你干的?”

庄沢看了她良久后,用疑问的句式说出了肯定的话。

咕噜一下。

宁和音吞了好大一口唾沫。

“……我就给了他一串蘑菇。”

庄沢:“……你在蘑菇里下了毒?”

照样是肯定式疑问句。

宁和音:“……没下。”

庄沢:“无毒,那是如何死的?”

宁和音:“哪来的毒?”

问这话时,她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的小侍卫,眼神躲闪了下。

嘿!

还真他妈是你。

庄沢起身牵过她手,桃花眸子眼尾压下,眼眸里并无多大动容,“先去看看再说。”

宁和音跟着他的脚步,瞅着周围侍卫离得远了,踮脚凑近他耳朵轻轻说:“是上回被你捅的那个人。”

庄沢:“……”

“他的腰子都被捅漏了,还念念不舍惦记着我,我瞅着人家吃开裂馒头怪可怜的,就想着帮夫君做点好事赎回点罪,给了他一串蘑菇,没想到……”

“他本来早该死了。”

宁和音:“……嗯?”

此刻已经到了地方,庄沢松开她的手,拨开灌木丛看去,地上果然躺了一个黑衣的俊美青年。

他的眼睛早已安详闭上,可嘴角仍在不断溢出白沫,无力垂下的右手旁,还散落着一串蘑菇。

庄沢只看了一眼,吩咐身后的侍卫:“带回府里,埋了。”

宁和音:“???”

“若是在这里随便挖个坑埋了,夫人会终日惴惴不安,时刻担心暴露于人前。”

好像是这个理。

“若是将尸身送到官府,夫人定然脱不了干系,纵然为夫能护你安然无恙,但避免不了从此落下污点。”

更有道理了。

“可若是叫为夫做伪证,那恕为夫万万做不到,为夫自幼以来秉承的信念,便是言不信者,行不果。”

她都要感动了,嘤嘤……

不对,他妈的她刚杀了人啊!

宁和音看着侍卫正在搬动尸身,喉咙滚了又滚不敢置信上前,真就这么死了?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放到鼻下试探……

果然,不见呼吸。

宁和音的心一下子揪着上不来也下不去,跟体内所有肠子都打了结,顺便把她内脏都捆得密密麻麻,这种恐怖的窒息感如出一辙。

她杀了人……

“他本就不是好人,”庄沢走到她身边,侧头望她,“你忘了吗?他想怎样对你。”

宁和音嗓子被糊着说不出话来。

庄沢继续道:“你的举动本是好意,若非有我捅他那一刀,他根本死不了。”

宁和音胸膛起伏着还是说不出话。

庄沢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望,眸子里是一望无垠的幽深。

“他因我而死,与你有何干?”

宁和音伸出双手,慢慢地环住了他。

庄沢身子一僵,怀中话语传来:“让我缓缓。”

这一缓,缓到晚上还没回过神来。

宁和音失魂落魄被牵着下了山,又浑浑噩噩回到九千岁府里,被人喂着吃了东西,被人……

察觉到自己身子被泡在温暖的汤池中时,宁和音这才缓过神来。

有人正在抓洗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动作轻柔。

宁和音缓缓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幽深得如沉潭,不知道静静看了她多久,眼睛里就跟有吸铁石一样,瞬间把她的目光牢牢吸住。

宁和音的视线向下,看到他身上浸湿了水贴着身体的玄色袍子,唇抿了抿,“你为什么不脱衣服?”

庄沢的手一顿。

“是怕我看你吗?”

庄沢:“……”

“但是你都把我看光了。”

“还有……”宁和音的手摸上他的腰带,垂眸说道,“你也早被我看光了,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我觉得……一点都不难看。”

庄沢望着她的目光有点危险。

他的双手从她的头发上离开,移至腰间,握住了她正在蠢蠢欲动的手。

宁和音抬眸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漂亮桃花眸里的墨色不断翻涌,视线往下,皓白如凝脂的俊秀脸庞上,微红的唇紧抿,藏满了不愿意透露的情绪。

宁和音伸手把他被浸湿的墨发拨到身后,轻轻环住了他,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心跳。

“谢谢你,夫君。”

她轻声说。

这个澡洗了很久,久到庄沢撇开她的手起身离开,她又自己一个人在水里咕噜咕噜泡了一会儿,泡到皮肤粉粉嫩嫩到都有一点发皱,才起来穿了衣服回房。

庄沢躺在榻上,眼睛轻轻阖着。

宁和音刚想跨过他躺到内侧,身子被一只手拦住,躺着的人微阖的眼慢慢睁开,眸底里是一片清明。

“你睡床。”

“……我怕。”

庄沢目光坚定不为所动,“人死不过一捧黄土,何谈三魂七魄鬼神之说?”

“好吧。”宁和音慢慢挪动脚步往床走去。

庄沢宽慰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尸身埋在后院竹林处,尚有一墙之隔,你无需担心,即便你睡着了,他也不会化作鬼魂来床头看着你,更不会入你梦中吓……”

宁和音:“!”

你妈的!

眼看着离床边只有几步了,宁和音猛地转身,不管不顾跑回去,当着震惊到停下说话的庄沢面,掀开他的被窝直接拱了进去。

被窝里很暖和,宁和音把身子使劲往里挤了挤,察觉到太黑了又往上拱了拱,只堪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恰好对上了庄沢微垂的眸子。

“能再进去点吗?有点儿挤……”

宁和音喉咙滚了滚后说。

庄沢垂眸看着她半响,忽的伸出双手,把她整个人抱起翻转了圈,两人位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宁和音被抱到了榻的内侧,而开口故意吓她的狗比,成了稍有不慎身子就要滚到塌下的人。

宁和音轻轻舒了口气,手在被窝里摸到他的腰抱住,脑袋蹭到了他下巴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气息,以及听到熟悉的不规律心跳,眼垂了垂。

“我们除了夫妻之外,是不是还是……”

“什么?”

庄沢的手摸上她后脑勺,轻轻抚着。

“……共犯。”

宁和音在心里酝酿了很久,不知道用什么心情说出的这两个字。

谁知道头顶上的人听了,竟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宁和音诧异抬头,眼前人的脸倏然放大,额头察觉到温热的时候,他的唇已经离开了。

庄沢微上挑的凤眸望着她,唇齿间溢出了一丝笑意,声音难得微沉,有点哑哑的,却好听得紧。

“是啊,共犯。”

宁和音一瞬间觉得春心有点儿荡漾。

可现在这种时刻,怎么能乱了心神。

不想了……

宁和音闭上了眼,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挥去,想着明天去竹林处给敌国太子立个碑吧,再给他好好上几炷香,多烧点纸……

庄沢觉得被窝里有些太热了。

早知道他不该逗得那么过火,不该凡事亲力亲为,真正做到了寻常夫君该做的一切。

他垂眸望着怀里的人,精致的小脸上就连睡着了,眉头都不忘紧锁,粉润的唇紧抿着,俨然还被笼罩在噩梦之中。

不过死了个人罢了。

有必要那么在意么?

被窝下的手紧紧抱着他,身子的香软程度同洞房那夜别二无致。

他敛了敛眸,把腰间的手轻轻挪开,起身下榻后,回望过去,把滑落到她肩侧的被子重新盖好,再度转身。

庄沢随意拢了一件外袍,踏出屋后轻轻关上屋门,径直往屋后的竹林处走去。

更深露重,四下无人,脚步声放得再轻都能听得清楚。

来到后院埋了尸身的竹林,面对早已守候在外的几名侍卫,他望向深处沉沉开口:“挖。”

侍卫们望向寒风中仅披了件外袍的九千岁,墨发随意落至腰侧,其中额侧的几缕多少遮住了脸庞,使得私下里不再藏有虚伪笑意而是沉得心惊的眼神,看上去分外柔和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九千岁便是脸上不带着笑,话语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嗓音冻得好像一块极寒的冰。

可也没那么吓人了。

他们按照吩咐去挖白日里刚用薄棺埋下的尸首,铲子刚挨到泥土那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大人,这土被人动过。”

庄沢神情变了,他看着侍卫们铲开松软的泥土,打开那副薄薄的棺材,果然……

里面的尸身不翼而飞。

宁和音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

醒来她下意识往身旁一抱,却觉得冷冰冰格外有些不对劲。

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那双阴鸷又狠厉的眸子时,直接吓出了鸡叫。

“啊啊啊……”

刚叫出三声,嘴巴被捂住。

薄得如同利刃的话语响起:“你想死?”

宁和音不再叫了。

掌心还有一点温度。

草,原来不是鬼啊。

她的噩梦都白做了。

小黄文里说武功最高的就是敌国太子,果然这开了挂的牛人就是没这么容易死。

长长舒了口气。

刚想着弯出一个友好真诚的笑,下巴被捏着打开,一粒黑不溜秋类似于搓泥丸的东西,被修长的手指夹着塞进了她嘴里。

再是猛地把她下巴一抬,那东西她刚尝到一点苦苦的味道,就入了肚。

“此乃穿肠烂肚丸,若是七日内无解药,便会穿肠烂肚痛苦而死。”

宁和音:“……”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咋就没再给你补两刀呢?”

“我没死成,你很失望?”

“是啊,”宁和音继续微笑,“我当初就应该在蘑菇上撒点毒。”

黑衣人钳住她下巴的力道收紧,“可惜你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宁和音认命,“说吧,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眨眼,眼神里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意味还没透出来,宁和音就叹气说:“要是你想我死,干嘛不喂个当场毒发身亡的毒药,我又不是傻逼,话说你从一开始找我,就是知道我要进九千岁府,想用我得到这府里的什么东西,对吗?”

黑衣人的手突然松了松,他望着眼前少女清澈的眼,忽然有点不知该怎么说。

“说吧,”宁和音继续叹气,“说完快滚,我夫君要回来了,他看到你在这,会误会的。”

黑衣人:“……”

“不过个阉人而已,值得你心心念念?”

“话说……”宁和音往下瞟了眼,“你现在也等同于是阉人了,还没我夫君俊。”

黑衣人:“…………”

他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今日时辰不够,改日,叫你亲身试试。”

宁和音:“……”

可别了吧。

黑衣人耳朵忽然动了动,目光变得越发阴狠,飞速说道:“府里牢狱中有份藏宝图,你想办法拿到它,再来同我换解药。”

说完松开她手,当着她的面闪身到外间,瞬间没了踪影。

跟第一次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宁和音忽然觉得,这种人就算她当初把一瓶子毒药灌他嘴里,他也有办法活过来。

敌国太子走后过了没一分钟,房门被推开了,脚步声在接近。

宁和音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察觉到脚步声在榻边消失,睁开了眼。

“你爱我吗?”

庄沢乍眼看到忽然睁眼的人,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听到这突兀的话,唇微抿起。

“那换一种问法,”宁和音说,“如果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庄沢敛了敛眸,“除了天上的星星。”

宁和音猛地坐起,咧开嘴角笑:“那我要狱里的藏宝图。”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他来过了?”

“来过。”

宁和音很干脆地回答,“还给我喂了一颗黑不溜秋苦不啦叽的毒药。”

“放心,无事,”庄沢坐下安慰她,“他身上我早已派人搜查过,绝无可能藏毒。”

宁和音:“真的吗?”

庄沢:“真。”

“那就放心了。”

“放心。”

宁和音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那他给我喂的是什么呢?”

庄沢沉思半晌,“可能是他从身上搓……”

“…………………”

“噗——”

宁和音当着他的面,吐了三尺高的鲜血。

吐完血过后,庄沢白皙干净的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只有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如故,没有被血迹玷污,倒映着她的脸庞。

宁和音望着他,轻轻眨了眨眼。

“我觉得比起搓泥丸,我更希望那是穿肠烂……”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平日沉静的声音此刻有些发颤,“府里……没有那种东西。”

宁和音的脑袋枕在他肩上,“……那我要死了吗?”

“也许吧。”

宁和音愣了愣,抬起眼来看他。

庄沢拉起她的袖子,将自己脸上的血渍细细擦了干净,恢复了白皙透彻后,眼眸微垂静静看她。

“如果在我允许过后。”

宁和音眨了眨眼,压根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自己腰带一解,衣襟往下一拉,露出两道漂亮晃眼的锁骨,而纤瘦的腰腹上,隐隐的肌肉纹路和人鱼线无限引人遐想。

宁和音:“你……”

庄沢压着嗓子回应,“嗯?”

手下动作不停。

宁和音抓住他躁动不安的手,惊恐睁大了眼,“我都快要死了,你还想来一发?你是变态还是畜……”

庄沢手一顿,沉了脸。

宁和音闭紧嘴唇,一个字都不敢蹦了。

庄沢晦暗的桃花眸子盯着她,眸里透出的光越来越危险。

宁和音:“……你要是实在想,那你去找别——”

“不要。”

庄沢坚定道,拉过她的手。

“你蹭着最舒服。”

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下,碰到人鱼线时,宁和音指尖一缩,触及到眼前散着墨发敞开胸襟,眼波一荡,无数涟漪在水眸中漾开,红唇轻抿,诱人得如同深海妖精的某人。

心咯噔一下。

闭上了眼睛。

“来人!”

宁和音:“?”

随着侍卫们冲进来,庄沢擒住她手起身,漂亮的瞳孔里尽是恼意,“竟然觊觎本官身子,如此不知廉耻,把她关进深牢,让她反省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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