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定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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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西笑盈盈的，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看了。不就是不能将y先生的真实身份曝光吗？这件事我之前就听说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位y先生，到底是哪位大手子，非要这么按着自己的马甲。”

他说的是真的，之前他是觉得y先生是谁都不重要，可是自打察觉到y先生的拍摄手法有点神似宋亦川后，他倒是愈发得想要一探究竟了。

沈迹却是在晏西瞧不见的地方偷笑了一声，轻声说道：“等你真的看见了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晏西直觉沈迹话中有话，可还未等他琢磨出来其中滋味的时候，小杨就先行打断了他的思绪：“沈总，那个……能不能帮我们晏老师多关注一下仙侠剧，我觉得他超级适合演个白衣公子的！”

沈迹没搭话，反而转头看向晏西。

晏西没想到小杨真的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面了，微嘟着嘴对沈迹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还可以，麻烦沈总上上心了。但是不轧戏这件事，您一定要和我一起记得。”

沈迹哎哟了一声，眉开眼笑的模样，和他身上铅灰色略显冷酷的西装一点都不搭：“行，我知道了。下周就进组了，好好准备着。”

许文琛这个小孩，虽然是去面试男主角何离的，却因为过于锐气的五官和表演，竟然被钦点了男二号，一个专门对照男主而生的小富二代。

小富二代如同生长在阳光下的温室花朵，即便他有些小骄傲，但却是被保护的很美好的样子。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和男主的孤岛一隅形成了鲜明对比，也成就了男主最后的选择。

其实《孤岛》的男主何离人设并不十分美好，他在许许多多的撞过南墙之后，虽像是溺水之人求救一般，可最终没有得到救赎，还是封闭了自我。

但这也正是晏西喜欢这个角色的原因，拿到所有的剧本之后，晏西花了一个通宵把剧本自己研读了一遍。

反而从编剧的字里行间中解读出来了不一样的味道。

其实何离也并非完全封闭了自己，电影的结尾明明留了个彩蛋，最后他躺在沙滩上，是看着太阳冉冉升起的。

晏西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角，伸了个懒腰，把剧本合上放在了一旁。

他看见外面的天色也蒙蒙亮起，戴上眼罩就躺在了床上。

穿插在真正进组之前，还需要先拍摄个定妆照出来，副导演没去，编剧大姐倒是在现场瞧着看热闹。

晏西记得那天编剧帮他说话的事情，连忙上前说道：“姐，那天真是多谢您了。”

编剧正发着呆，听见晏西叫她，吓了一跳。等看清楚面前清新好看的男孩之后，立马笑着摆摆手，说道：“没事，不用道谢，我就是真的觉得你适合何离，不想错过罢了。”

晏西不知道编剧会来，两手空空的，只能略显窘迫地递了瓶水过去，说道：“如果不是您，y先生也不会看到我的表演的。”

编剧冷哼了一声，说道：“有些人都不想让y先生看到你的录像的，非拦着不让给。如果不是y先生开口直接要了，恐怕你就要被刷了。”

晏西自然知晓她口中的有些人指的就是副导演，但也不能当着旁人的面借杆上爬，只能说道：“还是谢谢姐了，能出演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管过程怎样，结局是好的就行。您说对吗？”

编剧深深地看了晏西一眼，却是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自打她从副导演口中听说了晏西之前不好的事情之后，也上网了解了一些。可想起来晏西当时的表现，又觉得网上说的不尽然，只想着再试试晏西，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诠释好何离的。”编剧拍了拍晏西的肩膀，又说，“y先生因为你，可是和我们多说了好多话，我们向来没见过他这么多话过。”

晏西不明就里，刚好一旁的工作人员布好了景，唤他去拍摄，他跟编剧打了声招呼，赶忙就过去了。

天寰娱乐给他配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他都是认得的，从前负责的是孟星乔，审美都是一流，也特别会依据人物设定塑造人物的外形，晏西特别放心把自己的一张脸交给她们。

晏西穿了一身洗的有些发旧的衬衣，微黄的领角更显真实。头发没有梳的一丝不苟，反而被发胶定格在一个有些凌乱的弧度上。他脚上的鞋子也不是什么大牌，甚至一侧还被晏西自己故意在花坛上蹭了一点泥渍。

他站在纯白的背景之前，被强光照射的，仿佛要和背景融为一体。他一半身子缩进了暗处，阴阳投射在他脸上，显得他愈发得渺小可怜。

他低垂着眼眸，看起来有些怯懦懦的。

摄影师哼了一声，呵道：“你不是什么劳什子影帝吗？头一次拍定妆照啊，这么拿不起来，腰不是腰腿不是腿的，还就往阴影里面跑，干什么呢？！你要是不行的话，赶紧和你们导演说换人吧！”

他声音很大，吵得满场子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活计，看向这个方向，指指点点地交头接耳——

“什么情况啊这是？摄影师吃枪药了吗，那可是男主角，他就这么吼？”

“晏西而已啦……他什么样的人，全网皆知吧。况且瞧着他那副畏畏缩缩的姿态，真是一点气质都没有。”

“就是啊，摄影师也没说错，他那束手束脚的样子，还不如新人呢，一点都不大气。”

“……”

门后的男人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听着旁人无止境说着晏西的坏话，险些要推门而入。

可偏偏就在这时，晏西平静地开了口，问道：“您看过这部小说的原著吗？或者说，您看过这部电影的剧本吗？”

摄影师对此不屑一顾，从鼻腔里嗤出一声来：“犯不着，我一个定妆照摄影师，需要看原著吗？我只要能把人拍的漂亮、符合人设，让观众喜欢就行了。”

晏西听罢，却是舒展了自己的身体，不禁笑道：“那该换掉的，应该是您吧。”

他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摄影师更是恼羞成怒，把机器放在一边，就要上来和晏西挽袖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你要对你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任！”

晏西一点害怕的神情都未曾流露，只说：“这句话我同样也还给您。”

他缓步走向一边放置原著的桌子，随意翻了一页便读了起来：“何离像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孤独地走在雪地之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仿佛和面前的黑暗完全交织在了一起……”

他的声线很好听，清爽的少年音温温柔柔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面，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个故事当中，直到晏西合上了小说。

——“您现在还觉得，我应该将脊背挺直，整个人都在阳光之下吗？”

摄影师愣在了原地，他左右环顾着，刚才嘻嘻索索替他说话的人现在全都缄了声音，把自己藏进了人群。

“y先生，您还进去吗？”门后的工作人员问道。

长身鹤立的男人摇摇头：“他能解决。”

晏西瞧着面前没了话语的摄影师，也不再得寸进尺，只轻声问道：“咱们现在继续拍摄吗？”

摄影师得了台阶，便被一旁组织安排的工作人员一脚踹了下去：“拍，晏老师辛苦您了，请归位吧。”

等拍摄完毕，晏西面容上仍是挂着笑意，同摄影师说道：“今天真是辛苦您了，十分感谢拍摄。”

摄影师面容上挂不住，扭过头去不看晏西的眼睛。

晏西被义愤填膺的小杨领到一边休息，灌了几口水。趁着听小杨酝酿好了，准备骂摄影师几句泄愤的之前，赶紧阻止了他。

但晏西仍是同小杨说道：“帮我查查看，这个摄影师是不是和咱们副导演有些什么渊源。”

小杨得了命令，自然又是满脸鸡血、干劲十足。

晏西瞧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撑着脑袋发着呆，余光一瞥刚巧瞧见有一道身影自门外经过，似是黑西服黑鞋子。

那鞋子的模样，倒是和在电梯遇到宋亦川的时候，宋亦川脚上那双有八分相似。

微风拂过，晏西抽了抽鼻子。

这味道好像……

“走吧。”y先生说道，“没什么好看的了。”

工作人员立马诚惶诚恐地引着他离开了现场，他可不愿意再和这个大冰块呆上多少时间。

晏西等着小杨打听清楚，果然摄影师和副导演是个酒友之后，了然一笑。

小杨憋着嘴，忍不住吐槽：“果然垃圾都有个垃圾场。”

晏西忙止住他的话语：“小杨，以后在外面一定别这么说。”

小杨尴尬地吐了下舌头，晏西又笑道：“但是……我也觉得，你没说错。走吧，我们回去了。”

小杨眉开眼笑，赶忙收起了晏西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晏西说道：“晏老师，刚才我听工作人员说，好像y先生过来了，站在门外边看了几眼定妆照拍摄现场。”

晏西心里一揪，莫不是刚才那个门外的身影，就是y先生？

所以……刚才他闻到的那个相似的味道？

“啊，y先生！”

听到有人惊讶喊道，晏西猛地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