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电梯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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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宋亦川。

晏西忙不迭地推开了宋亦川的扶持，自己撑住了一旁的墙壁，确定眼前不再是黑蒙蒙一片之后，往前走了两步，未曾回头只说道：“亦川哥，早上好。”

他昨晚上其实就已经想明白了，从前就算是宋亦川没有和任何男女在一起过，也不一定他没有喜欢过人吧。

是自己从前没有努力过，现在也争取和睦相处吧。

他微微侧头，看向宋亦川笔挺的身姿。事已至此，他已经进组许久，这个神秘的y先生是宋亦川，也不能改变。他不想违约，临场逃脱，就只能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现状，好好地把这部戏拍完。

其实晏西从十七岁出道拍戏开始，不管是自己还是穿书者，都未曾真真实实地跟宋亦川合作过。

现在也算是他们的第一次吧。

晏西敛下眼眸中莫名的情愫，又说：“冬至在我那里住的还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嗯，我不担心它。”宋亦川亦步亦趋地跟在晏西身后，随着他一同到了电梯旁边。

晏西按了电梯，他就等着电梯来了，顺手帮晏西挡了电梯门。

那动作做起来自然极了，是从前二十年里，他无数次做过的。

晏西小时候并不像现在这般沉静，也是个上蹿下跳的皮猴子，好几次在宋亦川眼皮子底下受了伤之后，宋亦川便习惯成自然地多给予了他几分关注。

日子久了，记忆就刻进了骨子里面。

晏西也没有察觉到异常，先行进了电梯之后按下数字键，又顶住了开门键，说道：“快进来。”

宋亦川怔了一秒，看着对他如常，并不像昨日那般又惧怕又想逃离的晏西，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晏西这么一来一回、一冷一热，倒是真的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但他还是放下了挡着电梯门的一双手，缓步进了电梯间。

晏西的一双眼眸如春水，只是随意落在数字的显示屏上。他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衣角处敲了两下，脚尖也不禁跟着踮了两下。

他仍是有些压抑不住的紧张，但奈何他的演技太好，自然流露间，反而显得有些真实可爱。

他和宋亦川谁也没有开口寒暄说话，只静静等待着电梯数字从十六到一。

电梯里每个角落似乎都被染上了静谧又窘迫地气氛，晏西只在心中默默祈祷——

千万不要电梯故障。

千万不要让他在这个没准备好的时间里，单独和宋亦川再多相处。

想完之后，他还自嘲地笑了笑，哪有这么容易万分之一的概率，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眼瞅着数字继续下降，却猛地感觉到脚底下一顿，电梯开始急速下降了起来。

晏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一声惊呼都压抑在嗓子眼里面。

他的身子开始随着电梯的急速下降站立不稳了起来，恍惚间他想要去扶住电梯里面的扶手，却虚虚的什么也没抓住。

——“小西！”

宋亦川用自己的身子给他做了肉垫，让他没有直接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晏西感受到了自己身后的温度与柔软，却也听见了宋亦川压抑在喉咙底部的闷哼声。

电梯哐当一声停住了，不过只几秒的时间，却让晏西觉得过了一辈子。

那时候的恐惧，让他不禁想要脱口而出，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宋亦川自己真实的想法。

可电梯的停顿，却叫他再一次沉默了起来。

晏西咬着嘴唇，苍白的纯色在他的齿间洇出了些许鲜红，撕裂的痛感却告诉了他，自己就是个懦夫。

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什么都不敢，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告诉宋亦川，他却话到嘴边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晏西阖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想要尽快离开宋亦川的怀抱，他知道宋亦川给自己当了肉垫，现在定然是疼痛异常的。

都是成年男人，哪一个体重能轻的了？

宋亦川却收紧了自己的臂膀，沉声在他耳畔说道：“别起，等完全不动了，你再动。”

晏西抿着嘴，尝着嘴角唇边的腥甜味道，却是乖乖顺从了宋亦川的话语。

他面对着宋亦川趴伏着，脑袋被宋亦川从背后按进了自己的肩窝。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宋亦川身上，即便是秋日里穿了颇为厚重的外套，他依旧能感觉到宋亦川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味道。

淡雅的檀木香气充斥着他的整个鼻腔，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他渐渐平和下了心情。

电梯已经许久未曾动了，晏西尝试着轻轻抬头看向内部空间，电梯后面的镜子将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展示的一览无余。

晏西只稍微瞄了一眼，便扭过了头去，面容上泛起红晕，从脸颊烧到了耳垂。

宋亦川这才稍作放松了自己的臂弯，叫晏西有了个可以轻微动作的空隙。

晏西支起了自己的身体，往后挪了一下，踉跄地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说道：“好像没事了。”

“嗯。”宋亦川也用左臂撑着地，倚着电梯的内壁坐直了身体。

只是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敢先行站起来，唯恐这个不知道停在几层的电梯，再次下坠，让人受伤。

晏西注意到了宋亦川只用左手的动作，立马挪了两步上前，想要伸手触碰一下宋亦川的右手，可又怕宋亦川疼痛，立马抽了回来。

他皱着眉头，眼眸中尽是焦急，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怎么挨着宋亦川了。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刚结痂的嘴唇，说道：“亦川哥，你怎么了？你右手没事吧？”

宋亦川没正面回应他，反而将自己的右手背后放了些许，说道：“没事。小西，你去打电话吧。”

晏西这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翻了自己好几个口袋，才颤抖地拿出了手机，他按了好几个按键都是错的。

幸运的是，他们未曾像是电影里面演的那般，电梯事故之后，就一丝信号都没有。

晏西看着自己近乎于满格的信号，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深吸了一口气后，按下了几个数字。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铃声却在狭小的空间回荡了起来。

宋亦川微微眯眼，还能动作的左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眼角下压，唇边带着笑意，说道：“现在，找我没用。”

晏西脸上又红又白，急忙地将电话挂断，手机都没有拿稳，从指缝间滑了出去。

他怎么回事？怎么一遇到紧急事情，第一个反应和唯一一个反应，都是宋亦川呢。

“我……我拨错了，对不起！亦川哥，我现在赶紧打电话！”他忙不迭地照着电梯按键下方贴的告示，给酒店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

工作人员说立马派人来修，大概十几分钟就能把他们两个放出去。

晏西捂着听筒回头看了一眼宋亦川，见他不自觉地扭动自己的右手，脸上神色有些凝重，便郑重其事的和工作人员说道：“请务必要带一个靠谱的医生过来，我……我朋友他受了伤。”

挂断电话之后，晏西又挨回了宋亦川身侧。

他没敢动作，只是静悄悄地把目光停滞在宋亦川的右手上面，鼻音浓重地问道：“疼吗？”

“不疼。”宋亦川用左手替晏西拨弄了一下额前垂下的碎发，“一会儿你又要重新做造型了。”

晏西听罢，却忍不住发了小脾气：“现在你还在想这个，你手怎么办？现在副导演也被辞退了，你一个人要撑整个《孤岛》的剧组，你还受了伤，你还一点都不担忧自己，光顾着看我的造型！”

他愈是说下去，头垂得便愈发的低下了，声音也渐渐减弱：“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副导演就不会闹这些个幺蛾子。如果不是因为我刚才脑子里胡想什么电梯事故，咱们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里面。”

略显冰凉的触感碰到了晏西的额角，他像是受惊一样缩了一下，可察觉到是什么时候，身子甚至还往那个方向倚了倚。

维修人员撬开了电梯合着的大门，他们正好卡在两层楼之间，维修人员抛下了绳索给他们。

晏西回头看了一下宋亦川的右手，又瞥了一样同样有富裕的下一层，忙说：“我们能走下面吗？他手不太好，不能用绳子。”

维修人员赶紧把底下一层的措施铺好，问他们两个谁先下去。

宋亦川指了指晏西，晏西却定定地看向他，手脚都一点动作都没有。

好似宋亦川不下去，他就一辈子呆在这里面一样。

宋亦川没法，只能先就着维修人员的防护出去了电梯。晏西见他无碍，这才也跟着跳了下来。

小杨满脸焦急地等在电梯外面，见到晏西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娜也拿了新的外套给宋亦川换上，陪着他去检查手臂的伤了。

晏西望着宋亦川的背影许久，才堪堪收回了神色，对着小杨说道：“走吧。”

他扭过头去，却没有注意到背后一道灼灼目光，牢牢地追逐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