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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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河跟着收音机一起，哼着不着调的曲儿，刚从卫生间里出来，便听见了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他不紧不慢地开了门，正对上同班的数学科任老师，学生眼里的“冷面孔”——程军。

“哎呀，程老师，有事？”

程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屋里的戏曲声停了一个空当后，再次传出声来，“咿咿呀呀”的，就这音量也确实是听不见手机响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刚要回答他的庄河可以不必多说了。

庄河被他半中途打住，差点没咬了舌头，顿了顿，又再次问：“有急事？”

程军沉着一张脸，淡定地告知：“嗯，你们班学生在校外打群架。”

他的语气总是很平淡，总会让听的人下意识地略过话里的内容。庄河“哦”了一声，重复道：“原来是我们班学生在校外打群架这事啊，小事而已……啥？！打架，在哪？”

“校外。”程军挑眉，纠正他的用词，“是打群架。”

庄河来不及听他细讲经过，戴上自己的老年款眼镜，踢着拖鞋匆匆地离开了。

程军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慢慢地跟在后头。没过三秒，庄河便又返回身来问他，“现在人在哪？”

程军咳了咳，“被我当场逮了，拎在办公室了。”

“成！”

桑湛几人被拎到办公室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庄河就急冲冲地出现在办公室里，紧随其后的是高冷严肃的程军。

“谁！都有谁参与了打架！”

庄河对着空气一阵嚷嚷，站在墙边的王浩杰弱弱地举了个手：“老庄，我们在这！”

庄河转过身，一排人一溜地快站满了一面墙，气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顶，眼前一顿老花，他沉默地站了许久，扫了为首的几个人，叹了一口气，“唉！”

王浩杰不确定地应了声：“嗨。”

顾逸抿唇，特想把这个傻子踹出去。

看见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在，最重要的是年段长不在。

庄河松了一口气，拉了把椅子坐下歇气，才多疾走了几步路，他便觉得快喘不上气来，又这么一气的，都差点儿当场嗝屁了。

程军坐在他的对面，问：“我觉得要叫段长过来严肃处理他们。”

“不，不，不，”庄河急忙摆手，“孩子们，小打小闹，我们先问清楚原因了，最好内部消化了。”

打架这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要是处理不好，是要记过的，那以后都是要写在档案里的。

身为他们的班主任，他肯定不太愿意，得为了孩子们的前途考虑。

程军对此却颇有微词，要是说庄河的教育理念是爱和和平，那程军的就是棍棒出好生，严师出高徒。

两个人的想法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常常都是对立面。

可六班的班主任是庄河，因此程军即便心里再不太认同，也只是面上嗤了一声，却也没再提要叫年段长的事情。

但他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坐在一旁，看着庄河处理好这件事情。

庄河渐渐地稳定了气息后，这才有了空暇仔细看清楚跟前一排的参与人员。他大致扫了一眼，有好几个都是他不认识的，看校服像是附中的，除此此外剩下的就是他六班的学生。

他扫了一圈，余光瞥了几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太敢相信，又转过头去多看了几眼。

居然还有……女生？！

庄河皱了眉，不太乐意地瞪着程军，“程老师啊，我们班的桑桑和潼潼也是你逮来跟这

待着的？”

程军看了桑湛和林潼潼一眼，瞬间明白了庄河的言外之意，这两孩子是班上的优等生，平日里样样表现都很出彩，即便是刚经历过群架事件，头发微微散乱，也仍旧是养眼得很，和旁边的衣着凌乱的一群混小子放在一起，显得过于突兀。

一想到两小女生平日里的乖巧模样，程军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人确实是他拎来的。

庄河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不胡闹吗？这两孩子平日里多乖，别说是他，各科老师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的眉头一皱，眼角的法令纹更深了，显得越发地和蔼可亲，和他此刻的说话语气截然不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程老师，这两孩子乖得很，平日里估计都没见过人打架，更别说是群架了，这次肯定要吓坏了，你怎么没让他们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他的话一出，王浩杰，顾豪和附中的一群人的咳嗽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

“是要死了？”庄河狠狠地剜了一眼，所有人立即噤如寒蝉，他继续看向程军。程军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往口袋里一掏，摸出了手机，“对了，忘了给你看这个了，你先看看。”

庄河不太满意他的答复，吹胡子瞪眼地接过手机。手机里有一段监控视频，看封面，隐约可以看出应该是关于中午这场群架的事情。

他一边生气地看着男生，一边点开视频。

视频画面里似乎是外校的学生先找的茬，桑湛被推了一下，顾逸扶了一把，紧接着几个人站在那开始说话，接着从动动小手发展到了挥舞拳头。

…………

起先是顾豪的朋友先出言不逊：“哟，这不是我们附中鼎鼎有名的转学生顾逸吗？看来在一中混得还不错啊。”

桑湛抿唇，想要维护顾逸，却被顾逸拉住。她看向顾逸，顾逸摇了摇头：“狗叫的时候，就当没听见。”

他拉着桑湛打算先让她和王浩杰他们汇合，哪知桑湛被人扯住了胳膊。

顾逸沉下脸来：“松手，趁我还在和你好好讲话的时候。”

顾豪这个时候人倒不知道去哪了，大概是仗着自己人多，刚好顾逸又落了单，还带着两个女生，这群人反倒肆无忌惮了起来。

双方都拉扯着桑湛，推推搡搡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对方的人被顾逸挥了一拳，一群人瞬间上头，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这时顾豪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最外头，饶有兴致地扯着笑看他们。

王浩杰提着袋子，好不容易挤到店外，一看见这场景，瞬间火了，把东西往一旁的林潼潼怀里一塞，郑重交代了句：“拿好午餐。”

林潼潼刚接过东西，他也不等她说下清楚情形。王浩杰已经挥舞着拳头冲进了包围圈，顺带把想置身事外的顾豪也踹了进去，嘴里叫嚣着：“一群孙子，也不看看你们动的是谁，我爸爸是你们能动的人吗？”

沈璟新话倒不多，只深情地看了一眼被林潼潼拎着的烤冷面，叹了一口气，也进了包围圈。

顾逸和桑湛被围在里面，因为顾及着桑湛，顾逸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保护桑湛身上，冷不丁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拳头在混乱之中砸了顾逸一拳。

桑湛离他最近，切切实实地听在了耳朵里。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捏了捏拳头，冲着顾逸眨了眨眼，勾着唇，说：“顾美人，一起？”

顾逸深深看了她一眼，想把她拉到身后，没来得及，桑湛已经在和林潼潼招呼道：“潼潼，午餐以后我请你，先上。”

…………

庄河难以置信地看到了视频的最后，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尴尬地咳了一声，一瞬间竟不知道从哪先开口。

他搓着手，看了看桑湛和林潼潼，两个小女生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大事。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最后看到的画面，其实打得最凶的就属着他们班的这两名女将了，到最后双方被程军逮住停手时，桑湛还将某个人的头按在地上摩擦，最后还是顾逸拦了下来。

他扫视了一眼，努力想把男生里的面孔和桑湛按着打的那位对上，最后终于目光停留在了最边上的男生身上，看上去确实比别人要惨烈上几分。

他尽可能地放缓了语气：“这位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顾豪。”

顾豪用舌头顶了顶肿疼的脸颊，撇了淡定自如的桑湛一眼，蓦的笑了，妈的，小丫头看上去小小的一只，爆发的时候力量还挺强，下手可真是狠。

庄河又咳了几声，转过脸来看桑湛，琢磨着要怎么用词问话才不会伤了小女生的自尊。

还未开口，桑湛反倒先委屈了起来，指着外校的一群人，告状：“庄老师，他们想占我便宜，顾同学看不过去，帮了我一把，说了他们几句，结果他们还不依不饶，打我！”

“您看看，这都破皮了。”桑湛上前了几步，把自己的脸凑上。庄河配合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努力想看清桑湛指的右脸颊上破相的地方——一块指甲盖的大小，分不清是肿的还是蚊子给咬的。

他还没能细细看清，桑湛便用散落的头发掩住，委屈巴巴道：“庄老师，他们天天来校门口堵我，恐吓我，不信的话，您可以调一下学校周边的监控，就他。”

桑湛大手一挥，指向顾豪，“就他带的头。”

庄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难怪了，被打得最惨。

顾豪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桑湛当着他们的面编造事实。

到底谁打的谁？即便是他们先找的事头，但明明最惨的也是他们。看这双方挂彩的程度，他们才是肉眼可见的挨揍的人。

光是顾逸在打架这件事上的实战经验就不是一般人的那种强，他单挑的事情在附中至今还有人在提。本来他们是觉得对方带着两个女生，行动不便，再加上本来就看不惯顾逸一副谁都瞧不上的态度，这才生了想在一中的地盘上找回附中之前丢的场子的心思。

结果倒好，顾逸带的两个女生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一个虎起来能顶俩。

他们实打实地挨了一顿狠揍，而现在揍他们的人居然还在原有的事情上发挥想象，捏造事实？谁恐吓的谁？

刚刚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叫妈妈的又是谁？！

这不是要扮猪吃老虎吗？

庄河面上看上去和善，平日里说话做事也是慢吞吞的，向来以和为贵。但相处久了的人却会发现这个老古董事实上护犊子得很。

即便是刚看完了视频，但在听完桑湛的陈述后，他深思片刻，瞬间便严肃了起来：“把你们老师叫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位老师管教出你们这样的学生的！居然还恐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

顾豪等人默了，神他妈的手无缚鸡之力？就那力量怕是猪都宰得了。

王浩杰“噗”地笑出声来，被沈璟新踹了一脚，又默默地正了正脸色，收回了笑意，附和道：“对，居然恐吓我们家超级弱鸡的小仙女，你们这群垃圾，有本事冲我们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