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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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红日娇羞升起，公鸡喔喔，鸟啼虫叫，沉默了一夜的村庄慢慢苏醒过来。

严瞳一本正经地叮嘱两个小家伙：“小鸡已经喂了，待日头上来的时候，莫要忘记晒被子。”

“釜里放着米汤和蛋羹，那是五娘的。莫要偷吃，你们的份儿我放灶台上了。”

“好生照顾五娘和阿耶，要是五娘哭闹要出门，”严瞳瘫着脸想了想，“那就由她哭吧。”

三郎和四郎小鸡啄米般点头，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可怜的小妹。

“二娘，走吧。”大郎挑起担子，又转身对两个小家伙说道：“好好呆在家，回来阿兄给你们带蜜糕。”

“嗯嗯。阿兄阿姊再见。”

严瞳满意地点头，追上大郎。

现在她们已经不坐二桥叔的车了，经常麻烦别人很不好意思。

大郎偶然在柴房里找到一副扁担和箩筐，两人便轮流担着去县城。

一路上碰到同样挑着担子，匆匆忙忙赶路的农人，走的多了，大家便都认识了，热情地互相打招呼。

“小娃娃，今儿这么早啊。”一位身材矮小，瘦骨嶙峋的大爷挑着箩筐问道。

严瞳认得这位大爷，他是隔壁林家村的。

“不早不早，还没您早呢。”大郎笑着回应。

“老丈吃过早饭没，要不要尝一下我家的鸡蛋饼。”

“吃不起哟，吃不起。当我不知道你们那饼子卖甚么价钱。”老丈连连摇头，声音粗哑。

“哎，如今粮食金贵，我这饼子也不算忒贵。”

“是啊，听闻幽州那边天气干旱，今年的收成又要没了，我看这粮价啊还得涨。”老丈叹息道。

“不过六月快到，今年上半年的粮食快收了，希望不是到我们这边征粮。”

老丈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明白，临安郡铁定是要征收的，概因临安郡地好水好，粮食也多，是大晋朝著名的粮仓。每回哪里缺粮了，就往临安郡调，弄得郡下百姓虽然收成好，可是也没多富裕。

老人的语气有些低落，大郎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因为就算征粮也征不到严家村，他一时无言。

气氛顿时尴尬下来，幸好城门已到，守卫催着他们进城，两边人分手，才缓解尴尬。

“阿兄，何时收粮？”严瞳放下担子问道。

“约莫还有半旬。怎了？”大郎疑惑。

“是不是担心等到收粮的时候不能挣铜子？你要是担心，搓稻子时快些便是。”大郎俊秀的脸庞流露出清浅笑意。

他记得去年之时，严瞳不肯老实搓稻子呢。

“搓稻子？”

稻子还要搓？

严瞳表情依旧镇定然而内心开始崩溃。

“是啊，不过今年种的地少了，到也不用烦心搓太多。”

呵呵……

严瞳可以割稻子晒稻子但是不能接受搓稻子。

为啥？这稻子又多又硬，搓几亩田地下来这手还能要吗？

别看她平时冷心冷情，冰冷面瘫，其实特娇贵，不然也不会特意跑街上摆摊改善生活啊。

严瞳眉头微蹙，思虑有什么法子可以改变这种情况。

那边严瞳还在纠结，这边大郎已经收拾好摊子，开始吆喝：“卖曼头咯，好吃又不贵的曼头咯。”

严家的馒头和鸡蛋饼由于用料充足，好吃美味，渐渐地在这条小吃街上打出了名声。

人们吃腻了酸硬蒸饼，又不愿浪费时间坐下吃一碗馎饦,都乐意选择这香嫩润滑的鸡蛋饼和松软可口的馒头。

西市尽头，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不顾身后人的呐喊，径自大跨步走着。他正是尝尝光顾严瞳他们家摊位的少年郎。

“箫献，萧献你慢点，等等我。”一位同样面容俊俏的少年郎在他的身后追安赶着。

“走那么快干嘛。”少年小跑着跟了上去，一只手搭在好友的肩上，语气不满。

“嘿嘿，当然是为了用早饭咯。”此时见好友跟了上来，萧献也不好意思无视人家了，摸摸鼻子嘿笑道。

“这是哪家酒楼又出什么新吃食啦，勾住了我们萧大少爷的心魂。”少年即赵意道。

“不是甚么酒楼，不过是一个小摊子。”想起那香嫩可口的鸡蛋饼，萧献心里馋的慌，默默加快脚步。

没想到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出来随口尝试的新玩意儿是这么美味，萧献不由得暗暗庆幸。

“小摊子？”赵意伸展一下胳膊，凤眸微眯，表情不以为意。

萧献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不相信：“虽然是个小摊子，可是也别有一番风味。怎么，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尝尝？”说到最后，语气竟带了点挑衅。

“难得十一郎相邀，赵某不胜荣幸。”

少年提前几步走到萧献面前，一本正经地拱起双手弯腰对他谢意，薄唇紧抿，表情严肃，可惜微微向上翘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本性。

“得了吧。”萧献一脚踢过去，“别装了，再不走就没的吃了。”

“真的假的。”

“你以为呢？”

闹市喧嚣，柳叶拂动，两位俊俏小郎君打闹着远去。

“这是您的，阿婆您慢走。”大郎将包裹好的曼头饼子送进阿婆手里，抬手用帕子拭汗，瞅瞅这排在后边长长的队伍，真是既高兴又痛苦。

回头瞧见自家妹子虽然仍然板着面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大郎还是从她微蹙的眉头中看出她的烦闷。

大郎心疼道：“二娘，可是还在烦恼方才的事情？莫忧，到时候不用你搓就是了。”

严瞳抬眸，少年俊秀的脸庞显露出焦急神色，清亮曜人的黑瞳闪过苦恼。

真是一个好哥哥。

严瞳感概，唇角弧线微微上扬：“无事，阿兄还是抓紧时间卖吃食吧。”

大郎回头，果然一群排队的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大郎……

“快点快点。”萧献凭借自己灵活敏捷的身姿，三两下窜进摊子前面，又转头急吼吼对赵意道。

“来啦来啦。”小少年扒开人群，艰难前行。

此时已经快收摊了，方正的木板上只留几块鸡蛋饼。

严瞳好笑的看着这两个风风火火的少年郎，面上仍不动声色。

“二位郎君要几块？”

萧献一看只剩两三块鸡蛋饼了，表情崩裂，瞅瞅旁边的好友，不禁后悔带了他来。

就这几块饼子还不够他吃呢。

“全要了。”

清亮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萧献一看，赵意这家伙一脸欠扁的笑着，察觉到自己在看他，嘴角大咧：“萧十一，这个真不错。你犹豫这么长时间，不会不想要吧？”

“滚犊子，赶紧扯一块给我。”萧献白玉的脸涨的通红，气的。

这人咋这么厚脸皮。

“喂，你们家怎么只卖这么点。”萧献不满道。

“抱歉，本店经费不足，没有新品。”

严瞳严肃道。

“算了算了，走喽。”萧献摇摇头，小跑离去。

回到家中，大郎放下担子，又拿起锄头：“二娘，我先到地里看看。”

“阿兄歇一会嘛。”在一旁捧着个小沙板练字的三郎不乐意了，把树枝一扔，直接抱上大腿，小肉脸蹭蹭。

他不舍得大郎的原因在于只有大郎才会陪他们玩。

“乖，三郎下来。”大郎哭笑不得。

抱大腿，这像什么样啊。

“窝不。”三郎直接埋头。

“阿兄，你就先歇会儿吧。”严瞳见状道。

大郎便便点点头，放下锄头，抱起小三郎，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行了吧。”手指刮刮他的鼻子。

“阿兄，近日雨越下越多，这房子……”严瞳担心道。

六七月正是雨季，而严家还是破败的茅草房，头顶上连片油瓦都没有。肯定挨不过风吹雨打，更何况家里都是小孩子。

“嗯……”大郎垂眸沉思，“三郎，去数数家中银钱几许。”

“好哒。”三郎蹦蹦跳跳进卧房。

“待会我就去和二桥叔商量，看看可否请村人帮忙将屋子加固些。”大郎对严瞳道。

“嗯。”严瞳点头。

说完了，她也不管接下来的事情，回屋继续思索如何才能不搓稻子的事情了。反正她也对这些事情不熟悉，还是交给大郎去交涉为好。

夜凉如水，黑幕降临，柔和的月光轻抚万物。

临安郡崇安县县衙，一个瘦弱的影子轻盈潜入县衙内院，身姿敏捷如鬼魅。

他上窜下跳躲过值夜的仆人，动作熟门熟路。

悄悄地闪进一间厢房，挺拔的脊背贴在门板上，轻拍胸膛，夜色中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狡猾的光芒，薄唇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突然，啪的一声，烛光亮起，昏暗处，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

“舍得回来了，赵二十一。”

声音低沉沙哑，魅力十足，犹如情人依偎在耳畔的呢喃。却让来者心底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