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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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林错又回到了一个人生活的状态，没听秦肃云的打车，下班准时去地铁排队，在小区外面随便吃了晚饭回去，一个人看新闻，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睡觉。

一切都和秦肃云没来之前一样，他总觉得少了什么，尤其第二天突然醒来，看到床头的闹钟，时间才5点半。

他伸手往后一摸，秦肃云没有回来。

秦肃云从来没承诺过会每天回来，不过是这一个多月，每天秦肃云都在这里，他产生了错觉，仿佛秦肃云就应该在这里。

实际上他对秦肃云的了解，只限于秦肃云下班和他一起时的样子。

——不要想太多！

林错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秦肃云不也只知道他下班时的样子，也从来没问过他的交际圈，关于林丛新的事。

都是男人，不要计较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觉，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揪过秦肃云的枕头捶了两下，起身去客厅里找到了手机。

他的手机下班后，除了工作上出问题，几乎不会有人主动联系他，所以他回家总是随手把手机一扔。

林错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一条秦肃云发来的消息。

【要出差几天，会很忙。】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睡不着的理由，放下手机，准备回去继续睡。

可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回了一条。

【嗯。】

这样是不是显得太不在意了？

他又补了一句语音。

“我会想你，秦哥哥。”

林错回到床上还是睡不着，干脆起床洗漱，一个人的时候又变得随意起来，毛巾乱挂，牙刷放错杯子。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想起他转身秦肃云整理毛巾，归位牙刷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管，等秦肃云回来弄。

然后他又找出好久没碰过的麦片，拿在手里放了片刻又放回去，然后找出锅，煮粥煎蛋做菜，完了还要配上时令水果。

林错看到桌上还不错的早餐，拍了一张照片，准备发给秦肃云，夸夸自己。

可是他发过去后又撤回来了，改发了朋友圈。

连吃个早餐都向男朋友汇报，完全就像以前追过他的小姑娘一样。

吃完早餐，林错下楼散了个步，赶早班地铁去上班。

他还从来没坐过上班这么空的地铁，比起高锋时的人挤人，这仿佛就是定制专列。

他又拍了张照片想发给秦肃云，但想到秦肃云不太喜欢地铁这种交通方式，于是删了照片。

接下来的三天，林错都每天被迫5点半醒了，有时甚至不到5点就醒了。他没有失眠，没什么压力，只是有点想秦肃云，没在下班没人接他时，没在一个人吃饭时，没在躺在床上蠢蠢欲动时，却总在天还没亮时感觉到身体缺少的温度。

可这三天秦肃云没有联系过他，他回的消息秦肃云没再回，也没给他的早餐点个赞。

“小林，最近怎么工作这么积极，早到晚走的，别是失恋了吧！”

赵荣昊见林错连续三天都比他这个劳模来得早，忍不住打趣。

林错不理赵荣昊，他不擅长跟人维持亲近的关系，不知道要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才是正常，所以秦肃云不联系他，他也没主动发过消息。

他又觉得如果他赶工期加班也谁也没空理，秦肃云可能是真的很忙，他不想打扰到秦肃云的工作。

其实他只希望秦肃云能够抽时间跟他说声‘晚安’就好了。

林错又一天提前到了公司，连续几天少睡两小时，他有点犯困。

今天凌云的项目因设计方案和地理测绘出现了细节上的误差，需要去现场重新测绘。项目组的其他人也来得挺早，一起去的还有凌云集团的人，他们一行四辆车，其中一车是设备。

项目地址离霍城两个多小时车程，地处交通要道旁边，环境和地理位置都十分有优势。

到了绣山附近，林错看到一大片湖，湖很宽，几乎看不到对岸。

“当初秦总就是看中了这片湖，才买了湖这一边的地，刚好湖又叫缙云湖，跟秦总名字都有云，凌云也有云。”

说话的是凌云那边来的人，叫吴启，算是甲方的代表。

林错看身车外的秀山绿水蓝天相衬的白云，笑道：“确实有云。”

吴启接着说：“除了度假项目这块地，绣山边一边其实也是我们集团的，不过项目前两年就峻工，缙云湖岸，高奢别墅社区，总共也就十栋别墅，听说秦总自己还留了一栋。”

“是吗？”林错知道旁边有别墅小区，但对项目影响不大，他没多注意，才知道也是凌云集团的。

不久后，车在湖边一片空地停下来，虽然这里交通方便，但山上的居民早就拆迁，没有住宿的地方，测绘的工作再快也要一天才能结束，所以今晚他们只能睡帐篷。

林错没有搭过帐篷，不过看看说明书就会了，他搭好之后看向旁边，正好看到旁边的丁翌程身后有条蛇。

“啊！有蛇！”

有人叫了一声，丁翌程茫然地要转身。

林错喊：“丁翌程，别动。”

丁翌程终于意识到蛇在他身后，他不知道是什么蛇，也不知道离他有多远，林错叫他别动他就不动。

林错捡起一根帐篷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蛇，他轻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钉子掷出去。

除了林错外的所有人都仿佛眼花了一秒，再次看清时蛇头被钉子穿过，钉在了地上，尾巴还在不停摆动。

又过了片刻才终于都回过神来。

“林工，你厉害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绝技。”

“林师兄你这也太强了，小林飞刀啊！”

“是小林飞钉。”

林错随口回答：“小时候练着玩的。”

他确实是练着玩的，骑马射击他都和林缙一起学过，只不过在其他人眼中林缙是天才，他是练着玩的。

一段插曲过后，营地搭建完成，他们早知道这里没饭，来时打包了饭菜，正好夏天，直接在太阳下加热。

吃完饭后就分配任务，林错负责总控，带着电脑和对讲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丁翌程做为他的助理就负责扛东西。

两人经过林错的几次换角度、换方位之后，忽然分不清方向了。

丁翌程说：“林师兄，我们好像迷路了。”

山林里树木葱郁，走在里面根本分不清方向。林错用对讲机说了一声，就去找路回去。

这里不是十万大山的深山老林，就算迷路也不会太离谱，顶多不过多绕点路，绝不至于被困在山里。

林错分担了丁翌程扛的工具，走了一个多小时才从树林穿出来，看到一条公路，他们沿着公路走了一段就看到一栋别墅。

他们竟然走到了山的另一头。

别墅门边黑色小牌上写着‘晓天暮云’四个字，没有房号。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林错打算问清位置，叫人上来接他们。

丁翌程跟在林错身后，打量着半山间的别墅问：“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买房子？虽然交通也方便，但离城市太远了，上班太远了。”

林错笑道：“你以为住这种房子的人，需要每天按时打卡上班？可能买来就周末住住。”

丁翌程咂舌，“果然有钱人跟我们的想法是不同的。”

林错想了想，他现在确实跟有钱人没什么关系了，点头表示赞同，上前去按门铃。

这种别墅就算没主人住，一般也会留人打理。

过了一分钟屋里才有人出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老人打开铁门旁的小门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林错把工作牌给对方递过去，回道：“我们是来这里堪查地形的，不小心在山里迷路了，请问这里的房号多少？我让人来接我们下山。”

老人客气地的说，“这里是晓天暮云。”

林错看向门上的牌子，笑道：“这房号取得真有意思。”

老人显然没想这么多，林错道完谢就离开。

丁翌程说：“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不知道是不是从这句诗来的。”

林错瞥了他一眼，“你一个工科生还会背诗？”

工科生为什么不能背诗，丁翌程想给林错背一百首，不过林错的电话响起来，他没机会背。

林错看到是赵荣昊立即接起来。

“小林，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事，就是没地方住，如果雨太大，我想想办法，这边有个别墅社区。”

“别墅社区你能想什么办法？有你认识的人？”

“到时再说，也不一定能下多大雨。”

林错没多解释，吴启说过秦肃云在这里给自己留了一栋，实在没办法他问问秦肃云能不能让他们避雨。

秦肃云此时就在林错刚敲过门的房子里，他站在三楼的窗户后，越过围墙就看到公路上的林错。

他不知道林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林错的背影缓缓走在路上，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一次也没有回头，像是要永远地离开他一般。

他又举起手里的酒瓶猛灌了一口，直接往旁边的沙发倒下去。

林错说林缙喜欢过同性那天晚上，他就见到了林缙。

他找到林缙时，林缙正和不认识的男性在酒吧搂在一起，林缙已经喝醉了，甚至没有认出他。

他赶走了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带林缙回家，即使林缙没认出他，也没对他有任何轻浮的举动，不像对刚才不认识的男人，就如他们以前一样，他甚至怀疑弄错了。

林缙根本不可能喜欢男人。

可是，回到家后，喝醉的林缙倒在沙发上控诉般地说：“我本来天生就是弯的，不停换女朋友不过是为了让、让家里那人知道女人我也可以。可是，谁都知道天生的性向是改不了的。”

那一刻，秦肃云明白了，林缙和他没有可能，无论林缙喜欢同性还是异性，他都不在林缙会考虑的范围内。

他没有等到林缙酒醒，逃一般地回国了，这几天一直一个人躲在这里。

他不甘，不甘林缙明明可以喜欢他却要错过。

可他也害怕，害怕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和林缙连朋友、兄弟也做不成。

他又想到了林错，想到林错的身体，林错的声音，林错手掌的触感。

林错根本和林缙一点不像，林缙常年锻炼的身体不可能那么软，林缙的声音常年烟酒与压力低沉沙哑，林缙的掌中有陈年的茧，林缙不会叫他‘秦哥哥’，不会对着他撒娇，不会要他每次都哄着洗澡。

林错不是林缙，自欺欺人很没意思。

过两天回去，就和林错分手，同意了是林错的男朋友，应该叫做分手。

“嗯，要分手。”

秦肃云不知怎么睡着的，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晚上，外面下着暴雨。

他比下午时清醒了一点，听到手机突然响起来，走过去看到屏幕上显示着‘林错’，他愣了一下按了静音，等铃声安静下去后才再次拿起来，发现有3个林错的未接。

他蹙了蹙眉头把手机扔出去，又去楼下的酒窖找酒，等他在酒窖喝完半瓶出来，听到了外面的警铃声。

“出什么事了？”秦肃云问照看房子的老人。

老人在窗边往外张望，雨水不断打在玻璃‘啪啪’直响。

听到秦肃云的声音他立即回答：“刚才保安通知说山那边发生了泥石流，应该是前去营救的警察吧。”

泥石流，山那边，营救，林错。

秦肃云混沌不清的脑子把这几个词串在一起，林错之前给他打电话是因为发生泥石流！

他放下酒瓶，用力地抹了下脸。

还能打电话，说明没出什么事，况且警察已经去了。

“嗯，没什么事的。”

秦肃云自言了一句，又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