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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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酒店走道里恒温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冷,三人都伫立不动，一时谁都没有出声。

“你怎么在这里？”

最先开口的是林缙，问的是秦肃云。他用力甩开秦肃云的手,闭着眼捏着鼻梁,像是在努力让自己清醒。

秦肃云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来这边开个会，听说你在这里,过来看看。”

林缙奇怪地看向秦肃云,眼中还带着醉意,但眼神比刚才清明不少。

秦肃云越过林缙，一步跨到林错面前，目光直直落在林错脸上，还是刚刚如野兽般的眼神。

然后，他视线下落,看着林错手中的房卡伸出手,“给我。”

林错想了一下才明白秦肃云指的是林缙的房卡，抬手递过去,想解释点什么。

可他刚动唇,秦肃云就接过房卡,再不看他一眼,拽着林缙往房间过去，打开门一把将林缙推进屋。

他像只是送林缙回来的路人，秦肃云根本不认识他。

秦肃云停在门口片刻回头看去,林错愣愣地站在过道里,他什么也没说，进屋，关门。

林错听到门响清醒过来,每一次和林缙一起，秦肃云选择都是林缙，就像那时他遇到的所有人一样。

两个都喜欢男人的男人，在一个房间里干什么呢？

林错蓦地想到这个问题，再不愿深想下去，他回去自己房间，直接进了浴室，用水声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脑子里的，现实里的。

秦肃云关上门，林缙已经倒在沙发上，随手拎了一只还剩一半的酒瓶，似笑非笑地朝他看来。

“老秦，你真的是来开会的？”

“嗯。”秦肃云随口应了一声。

他自然不是来开什么会的，是打了一夜林错的电话，结果林错一直关机，要不是从林错老板那里问到没事，昨天就连夜赶过来了。

林错不接他电话，他以为是林错还在生气，本想让林错冷静两天，可又忍不住打听，才知道林错出差的项目是林缙手下的。他一忍再忍，忍不住还是来了，在林错房门口等了大半天。

林错倒是回来了，却是和林缙拉拉扯扯，最后还看到那一幕，他就差把自己气死。

“什么会要你亲自来，而且这么晚，别说你在这里等我？”

林缙不信秦肃云的话，这会儿他完全不像刚刚醉得路都走不动，瞥着秦肃云怀疑。

秦肃云没打算解释，找出两个杯子过去，把林缙手中的酒瓶接过来，倒进杯子里，还给林缙一杯酒。

他说：“喝两杯？”

林缙捏着杯子打量秦肃云，倏然捏紧了杯子冷声说：“老秦，你是不是对我哥做过什么？”

上次生日，看林错见到秦肃云的反应他就想问了。

秦肃云动作一僵，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若无其事地对林缙一笑，“我能对他做什么？”

“最好没有！我哥跟我们这种人不一样，他、他是——”

后面的话林缙没有再说下去，一口喝空了杯子，起身又找出好几瓶酒。

他对秦肃云说：“我看你也挺颓废的，来个痛快？我也不问你来开什么会了！我们相互安慰！”

秦肃云面无表情接过酒瓶，全都打开，喝了两杯后突然清醒。

他不想喝醉，尤其不想跟林缙一起喝醉，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最后，酒大半进了林缙的胃里。

“老秦，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林缙这回是真的醉了，秦肃云在他眼中模糊不清。

秦肃云拿走他手中的酒杯，“你喝醉了，我叫人给你送醒酒汤，你先上床睡会儿。”

林缙听不进秦肃云的话，自顾地说：“我现在最想去隔壁，昨天晚上我就在想了，他就在那里。”

秦肃云扶林缙的动作顿住，隔壁是林错的房间。

他怔了片刻，俯身撑在林缙坐的沙发上。

林缙现在醉得意识不清，被酒精麻痹的双眼没有焦距，像是也在看他，眼中又一片虚无。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林缙，半晌后自虐般地问出口。

“在你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是林错，对吗？”

“林错。”

林缙没有回答，自言地叫了一声，没有焦距的视线慢慢收笼，最后定在秦肃云脸上。

他忽然笑起来，“林错。他被人抢走了，那个该死的男人，我不过四个月没有注意，他就抢走了我哥！林错还让那个男人住进家里！他知道林错曾经经历什么吗？林错从来不会轻易爱上谁，他对待感情小心翼翼，像只慢吞吞的小蜗牛，一不注意就会缩回壳里，却接受了他！

那该死的男人知道林错花了多少勇气才敢接受他吗？他们才认识多久！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抢走了林错，凭什么？”

凭什么？

该死的男人秦肃云觉得林缙这三个字是在质问他。

他想起最开始的那个晚上，林错站在家门前小心翼翼地抓住他，抬头贴住他的唇时，浑身都在抖。

那就是林错的勇气吗？林错亲完他时他故意没有回应，清楚看到林错慌乱的眼神，小声对他道歉，听起来像是快哭了。

那时他没想过林错花了多少勇气才敢拉住他，才敢那么问他。他只知道，他成功了，就像看着一只脆弱的小绵羊落进他的陷阱。他没有怜悯林错，没有试图去了解林错，他只顾着满足自己的欲望，把林错当成了感情的替代品。

他这么恶劣，林错凭什么爱他？

这个问题让秦肃云后怕，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林缙从沙发上提起来，摔到旁边的床上。

“林缙，你醉了，休息吧。”

林缙却拉住秦肃云，带他一起倒下去，他压到了林缙身上。

“你干什么！刚才的帐还没跟你算！”

秦肃云怒地拎起林缙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另一只手握成拳要揍下去。

林缙双眼迷离地望着秦肃云，伸手摸到秦肃云的脸，嘴角含着笑说：“刚说好了，等我亲完再揍。”

秦肃云的拳头没有落下去，僵在半空。林缙真的抬头凑近，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缙，眼中满是柔情，暧昧又热情。

拎住林缙衣领的手轻轻松开，把林缙按回床上，另一只手轻轻落在林缙额前，捋了下那里的碎发。

“林林——”

林缙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忽然翻身，将猝不及防的秦肃云压在身下。

他又叫了一声，“林林，你原谅我了吗？”

林林是林错？

秦肃云脑中忽然炸开这个问题，第一次见到林缙，他问喝醉的林缙叫什么，林缙回了一声‘林林’。

原来那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是在叫林错，难怪每次他一叫林缙就生气。

秦肃云讽笑了两声。

多可笑，他以为是林缙的小名，用在替身那里找安慰，却叫到原主身上。

秦肃云猛然掀开林缙，一拳打在林缙脸上。

林缙被打得仰躺在床上，有一瞬间的清醒，认出了秦肃云，“你疯了吗？老秦。”

“疯的是你，你把我当成谁？”

林缙反省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能猜到他把秦肃云当成了谁。

秦肃云站在床前看着他，半晌后突然说：“我回去了。”

林缙头重脚轻，秦肃云出去没挽留，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仿佛从中看到了林错，痴痴地笑了。

秦肃云没有回去，他下楼在车里抽了半包烟，又突然上楼，站在林错的门前敲门。

林错正给白天的数据归档，直到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才听见，直觉门外的人是秦肃云，犹豫了片刻才起身去开门。

果然开门就看到秦肃云要杀人放火似的脸，他刚准备开口，秦肃云就挤进门内，将他压在门上，把门撞得一声重响，砸关上了。

“不许做这个项目，不许再接近林缙，马上跟我回去。”

“这是工作，与私人情绪无关。”

秦肃云脑中像有几头找不到出路的野兽到处乱撞，最终没有撞出出路。

他蓦地用力抱紧林错，啃着林错的脖子说：“怎么可能无关，他就是借工作接近你，他从来都没有放弃，不管他跟你说的什么都是在骗你！”

“你先放开我！”林错用力推了下秦肃云。

秦肃云没放，直接扛起林错，两人一起倒在床上。他压制住林错的四肢说：“跟我回去，我就放开。”

“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林错的声音沉下来，怒瞪着秦肃云。

秦肃云迎上他的视线，仍然没有松手，较劲一般地跟他四目相对。

林错越瞪越生气，秦肃云突然跑来，结果他把扔下，和林缙关在一个房间一个多小时。

他什么都没说，秦肃云反倒质疑起他和林缙的关系？

他和林缙8年就见过一面，哪怕林缙回来后对他说过几次莫名其妙的话，他真不信女朋友男朋友换了无数次的林缙，还对他真有什么旧情难忘，不过年少时有点意难平，随口说说罢了，刚还不知把他当成了谁。

就算林缙有什么想法，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被林缙骚扰秦肃云说得像都是他的错。

他叫林错就真的什么都是他的错？还是跟林缙一比，他就不可能对？

林错心底曾经的不甘不服，没在一次次被忽视时暴发，没在林丛新的偏爱下暴发，此刻却全都冒出来。

为什么秦肃云也一样？不是秦肃云夸他优秀，说他不用和林缙比的吗？

林错不由得怒吼出声，“秦肃云，我叫你放——”

他话没吼完，秦肃云忽然低下头堵上他的唇，吸走他口中所有的空气后，终于放开他，轻吻着他的眼角说：“小宝贝，别哭啊！”

林错没哭，只是眼眶红了，染了一层水气。

他扭开脸说：“我没哭，手被你捏疼了。”

秦肃云连忙松了手上的力道，贴身抱紧林错，语气也温柔下来，在他耳鬓低语：“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我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太霸道了，我以前做得不好，我都改。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林错偏头，重新看着秦肃云。

“上一次在我爸那儿，是我没准备好。”秦肃云认真地对林错说，“我愿意和你订婚，结婚。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