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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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林错一年前换了房子,没再住在那栋公寓，为了不勾起不美好的回忆，他把两套房子都卖了,重新换地方买了一套花园洋房。

房子靠近市中心,但闹中取静,绿化做得非常好，隔绝了城市的大部分喧嚣,唯一的不足是和林缙成了对门。

这事说起来是林缙先住在他对门的,怎么也怪不到林缙的错,虽然当初挑选房子的时候林蔓做了一半的决定，但另一半确实是他觉得小区房源都不错才买的。

他搬进去后才知道林缙住在对面，其中林缙操作了多少他不确定,但是搬家实在太累，看房也累,他索性就没再换。

开头几个月除了在楼道偶尔见到林缙,他们几乎没怎么见过,后面林蔓经常跑来找他才有了交流,最近一个月因为林丛新的病,他们关系才近了一些。

林错开了门,林缙跟他一起进屋，首先去拿药箱。他发现林缙竟然找都不找直接拿出来了。

林缙拿着药箱回来，注意到他的探究解释道：“上次蔓蔓拿出来过。”

“蔓蔓拿药箱干什么？”

林缙蹲到沙发前,抬眼瞥了下坐着的林错。

他一边打开药箱拿药水给林错消毒，一边语气平常地说：“我不小心割破了手，她非要给我消毒。”

实际是半年前他在楼下碰到秦肃云跟踪林错，跟秦肃云打了一架。这件事他没跟林错提过，也没打算让林错知道。

林错只是手背被划伤,林缙非给他缠了一圈纱布。他嫌弃地抖开林缙的手，倒是没把纱布扯下来。

林缙偷偷笑了下，收拾药箱的时候问：“那个姓李的，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怎么，他也没讨到便宜。”

林缙觉得这不止是讨便宜的事。

他放下药箱坐到林错旁边，认真地开口，“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你。还有林家，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你何必跟那个姓李的周璇，那种垃圾根本不配给你投资。”

“行了，我合同都跟他签了，好歹是我合伙人，都被你把人打进医院了。”林错避开林缙过于固执的视线，随意地靠到沙上。

最近因为林丛新财产的事他已经很不快了，他思忖了片刻说：“不管林丛新立了什么遗嘱，给我的我也不会要。”

林缙知道林错固执起来怎么劝都没用，林丛新的遗嘱谁也没有见到，但因为遗嘱的事王旎跟林错吵得厉害，虽然只是王旎单方面的吵。

他靠近林错，抓住了林错的一只手说：“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和蔓蔓的。”

林错眉头一蹙，把手抽回去，“照顾蔓蔓就行了，我就不用了。”

林缙捏了捏空了的手，笑道：“嗯，我们一起照顾蔓蔓。”

什么叫我们一起？

林错的眉头蹙得更紧，这话说得太有歧义，可想反驳又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他们都作为林蔓的哥哥，照顾林蔓是应该的，说一起也没错。

之前他以为林缙是对他愧疚，加上少年时心里有点遗憾，所以总有点说不清的情绪。但这一年的时间他们保持在‘林蔓哥哥’的关系，没有什么越界的地方，相处得还不错。

他以为少年时的事已经过去了，可最近发现林缙的态度又有点暧昧。他已经习惯了把林缙当林蔓的哥哥，勉强算是他弟弟，这点暧昧让他有些不适。

“你该去上班了。我要回去睡个觉，你——”

林错赶人的话没有说完，手机突然响起来，只好先打住，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王影帝，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昨天存的号码。

王诤予，林缙的舅舅。

“王影帝。”

“别叫我影帝，多不亲切，叫我诤予哥吧。”

林错犹豫了，王诤予和王旎的关系，让他对王诤予有所反感。不过王诤予应该不清楚他和王旎的关系，况且工作和感情他一直分得很开。

于是，他叫了一声，“诤予哥，有事吗？”

“你说好要感谢我的，难道是哄我高兴的？”

“当然不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王诤予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最近通告很多，我有时间给你打电话，你可不要到时说没空。”

林错保证道：“肯定不会。”

林缙静静听着林错和王诤予聊天，没什么暧昧内容，可就是听得他每根寒毛都不顺。

等到林错终于挂了，他不由得问：“哥，你跟王诤予很熟吗？”

林错摇头，“昨天认识的，怎么了？”

“你别跟他走太近，他、他这人绯闻很多，为人太轻浮，前两个月才和女朋友分手，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们不合适。”

林错笑了一声，“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多认识几个圈内的人，你别想多了。”

你别想多了像是在向他解释。

林缙暗自乐起来，仍然不放心地问：“你真的对他没别的感觉？”

“你想我有什么感觉？快回去上班！”

“好吧。你记得睡醒要吃饭。”

林错没理林缙，直到林缙从他家出去才起身去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睡觉。

昨晚他做了一夜恶梦，睡着比不睡还累，此时躺到床上就睡过去，只是他没睡多久就被手机吵醒。

他拿起手机看到是韩哲扬满身起床气，刚接通就听到韩哲扬着急的声音。

“林错，你快来医院一趟！”

“医院？你出什么事了？”

林错一下清醒过来，韩哲扬那头犹豫又没重点地回答，“我没事，总之你快来一趟，现在就来，在博德医院住院一部。”

“你先稳着，我马上来。”

林错连忙挂了电话起床换衣服，想到李总不知被林缙打成了什么样，他和林缙跑了，留韩哲扬一个人在会所。

可能是李总被打出了什么问题，那这事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他出门时拿车钥匙才发现不在，想起今天是他开车去接的韩哲扬，接到人时换了韩哲扬开车，回来又是林缙的车送他的。

车钥匙和车都在韩哲扬那里，小区外面不好打车。

林错犹豫了片刻从抽屉里找出另一把车钥匙，是一年前秦肃云送给他的那辆。

他回来后就把车钥匙寄还给了秦肃云，但车写的是他的名字，要真正还回去还要去输手续。所以秦肃云把钥匙又还回来，他不想再跟秦肃云有牵扯，只好把车留下来。

停在车库长期没开的车里有股很重的异味，不过车还没出问题，轻松就启动了。

林错顾不上车里的味道，把车到了医院，马不停蹄去找韩哲扬。

可到了病房外面韩哲扬却拦住他。

“林错，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是真的没办法。”

林错奇怪地看着韩哲扬，意识到不是韩哲扬搞不定李总的问题。

韩哲扬目光闪烁地说：“老秦他不肯留在医院，怎么劝都不听。但他再折腾真的要死了，他胸口中了一刀，差点就到心脏了，还伤了肺。而且有长期的胃病，今天又吐血了，医生说他精神状态很不好，还可能自残过。你就当做好事，劝劝他。”

听着韩哲扬说的一长串，林错想到昨天晚上秦肃云的样子，没看出哪里像快死了。

而且自残？

他蹙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又不是医生，他需要的是医生。”

“你别走！”

韩哲扬拉住转身要走的林错，“问题就是他不肯看医生，虽然你们早就分手了，但来都来了，你就随便说两句。他以前那么渣，现在看到这鬼样，你难道不高兴？你就骂他两句，在他面前得意一下，多爽。”

林错笑出声，“韩总，打电话叫我来骂人的？”

韩哲扬摇头，“我本来是想让你劝劝，可觉得他挺活该的，你没必要。所以进去嘲讽两句，免得白来一趟。”

林错不由得转头朝旁边的病房看去，只能透过门看到里面背对门的医生。

他们安静下来就听到了病房里的对话。

“秦先生，您真的不能出院，您的身体现在状况很差，比你昨天的检查还恶化了，您再——”

“我不住院，住了也没用。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干下去就让开。”

医生顿时不敢再出声，这里是私人医院，秦肃云真不是吓唬他的，可出于医德，他不能让一个病危的病人就这样离开。

秦肃云已经换好了衣服，要往外走。

医生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拦，被秦肃云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动，僵硬地把手收回来。

秦肃云继续往外走。

“秦先——”

医生最后开口，但话才刚出口就看到秦肃云顿住了。

他连忙回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秦肃云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对方，刚才目光就能杀了他的气势瞬间弱下来，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完全被外面的年轻人震住。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位大名鼎鼎的秦总竟然在怕外面的年轻人？

林错冷不防对上秦肃云的视线，本着‘来都来了’的传统说道：“韩哲扬说你住院了，我有事找他，就顺便进来看看，你还好吗？”

秦肃云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回答，“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你不要担心。”

林错冷淡地回答，“那就好，你好好住院。”

“我不用住院，马上就回去。”

医生看出来秦肃云很听这位年轻人的话，不管两人什么关系，能让病人听话就行。

他立即接道：“秦先生，你真的不能出院，你现在情况很不好，别说出院，你现在应该躺在床上休息。”

秦肃云完全没听进医生的话，眼中只有林错。可医生说了什么他也听得很清楚，想向林错解释。

他没有故意让韩哲扬叫他来，没有故意出现在他面前。

他答应过的话他都会做到，他不会再骗他。

他也不想林错知道他病了，病得无药可医。

他现在体内就像有一个凶兽在不停地咆哮。

——林错就在面前，快抱住他，占有他，把他带回去关起来，他就是你的。

“林错，我——”

秦肃云开了个口就咬紧了牙关，就这样他就已经克制不住了，医院没有电击椅，他不敢保证留在医院不会半夜去找林错，然后做出什么。

他不能留在医院。

“你别逞强了。”

林错微蹙着眉头，他已经看出来秦肃云状态确实不好，脸上毫无血色，再装也装不出来没事。

他没韩哲扬说的兴趣嘲讽秦肃云活该，实际上过了一年，他说不上自己到底还在不在意。但无论如何也不到见面就咒秦肃云的地步，光是教养就不允许。

于是他还是劝道：“你还是听医生的，好好养伤治病，别年纪轻轻就垮了身体，跟林丛新一样。”

最后这句林错有感而发。

可到了秦肃云这里就仿佛是救赎。

林错希望他好好活着。

只是一句话间，秦肃云身体里不受控制的野兽停歇下来了，胸口长久不散的疼也缓下来。

他不由得朝外挪了半步又定住，怔怔地望着林错说：“好，我不会的，我会好的。”

他还想问林错能不能再来看看他，可犹豫着还没开口，林错先开口。

“祝你早日康复，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错没多停留，韩哲扬连忙追上去，回头说了一句，“老秦，您老听话点，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我们下次是不是包括了林错？

秦肃云忽然有了期望，转身回到床边把刚换下的病号服又穿上，老实躺回床上说：“挂吧。”

医生愣了片刻才有了动作。

秦肃云刚还一副死也绝不死医院的态度，被这么冷冷淡淡两句话劝回来了？还变成了听话的小学生。

他悄悄地‘啧’了两声去给秦肃云挂水，总算不用看着病人找死，也不会用丢工作，他还是挺高兴的。

秦肃云也挺高兴，满脑子都是——林错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尽量准时晚上9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