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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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回府的时候,正好碰到一名男子从叶府出来。

因为迎面碰上，她也打量了几眼,那男子看起来跟她同龄，剑眉星目的英俊之脸给人以飒爽之感，只是面容太冷，总觉得不好接近。

两人目光相对时，男子脸上也没有更多的表情，对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招呼过了,叶玉愣了一下,这人看起来面生得很,但又像是认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遗忘的故人。她这么思考的功夫，男子已经错身走远了。

叶玉观察到他的衣着朴素，猜测应该不是京城的什么达官显贵。

她现在本就有些烦乱,思索片刻想不到便已经放弃了,也没发现本来是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人，又回头目送她入了府里。

“爹！”

叶晨本来看起来就心情不错,看到叶玉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更加舒展了些。

叶玉也发现了,她掩饰住了自己因为见到季睿而不好的情绪笑问：“爹，看你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嗯，”叶晨脸上还带着笑意，“最近收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门生,刚刚跟他聊了聊，见解十分独到，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叶玉心念一动，想起了自己在门口见到的人：“莫非是刚刚出去的人？”

“嗯？你见到秦默了？”

叶玉听到这个名字时，愣在了原地。

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自己上一世便知道父亲有个得意门生，高中了状元，只是她与那人只在未出阁之时有几面之缘，后来便再也没见过了。

之所以记这个名字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叶家倒台之时，所有人都避之如蛇蝎，只有秦默站出来替叶家说话，甚至因此得罪新皇被贬。

当时所有人都在感叹他傻，毕竟他说是叶晨的门生，其实也并没有相识太久，居然因为这个就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叶玉听说过此事，虽然再也没有见过面，可是对这个人，她一直都是心怀感激的。

“怎么了？”叶晨见她不说话疑惑道。

“女儿只是觉得秦公子确实一表人才。说起来这次的科举他会参加吧？”

“对，”叶晨对他貌似抱着很大的信心，“当今圣上贤明，我觉得他应该会确定不错的成绩。”

说到这里，叶晨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现在离开考还有些时日，他在京城没有定所，你要是没什么意见，我打算让他住进府里。”

叶玉也听说过他是寒门出身，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没有意见，”她想了想又说，“把东院收拾出来吧，那里安静，适合他读书。怎么样？”

叶晨愣了愣：“好当然是好的。只是……”他怎么觉得叶玉热心得有些不正常？

“那女儿这就吩咐人收拾。”

叶玉出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就算知道秦默会高中状元，她也想尽量给他提供一个好一点的读书环境，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刚刚在门口没跟人好好打招呼。

叶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安地摸了摸下巴，为什么他觉得自家女儿，这么像情窦初开呢？

叶玉在指挥人收拾庭院时听到了林父被贬，即将举家离京的消息，跟上一世的发展倒是没什么变化。

她只沉默了一瞬就抛在了脑后，就算被贬，林枫也自有他自己的造化，哪里用得着自己操心？

只是叶府其他人就对这个消息难以接受多了，连妙晴都在替林枫惋惜。

“林公子为这次科举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

叶玉知道林枫对他们来说还是重要的存在，好在左右林枫这一走短期内也是回不来的，她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一疏忽，竟然让林枫钻了空子。

“玉儿。”

叶玉本在房里看书，一听到林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林枫在门口清晰地听到了桌椅碰撞的声音，想象着叶玉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的心里委屈而苦涩，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那个不久之前还在叫着“林枫哥哥”冲自己撒娇的人，怎么就转眼如此冷漠地躲避着自己。

“你别害怕，我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不会进去的，”顿了顿，他才继续说下去，“你也别怪妙晴，是我求了她给我这个机会的。玉儿，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吗？”

叶玉何尝不知道他的委屈，可是又没有办法把他当做无辜之人。

不同于季睿是重生，现在的林枫毕竟还什么都没做，叶玉听着他茫然失措的声音，终究是软了几分。

“你没做错什么，”她开了口，“只要你以后也不会做对不起叶家的事情，就永远是我的……林枫哥哥。”

外面的林枫听到这熟悉的称呼，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

“我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叶家的事情，”他不知道叶玉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本来……”

他说完了“本来”，就说不下去了，只能握拳平复着心情，那天叶玉的话，他不是不生气，但同时更多的是自卑的。他本来希望这次科举高中，靠自己的实力取得跟叶玉相匹配的地位，也有底气告诉她，自己是值得依赖的。

可是现在，林家被贬，他连这个都成了奢望。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更不敢让叶玉等自己。

“玉儿，”可大概是察觉到了叶玉软下来的语气，就算不报希望，他也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内，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回来见你。若是……若是三年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再喜欢别人，好不好？”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你未来定会步步高升，位极人臣。”就算是语气软下来，叶玉的态度还是坚决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但是那跟我都没关系，我的良人绝不会是你。”

林枫茫然地站在那里，他很想推开门，问问叶玉怎么能这么狠心，说不要自己就不要自己了。他努力回想叶玉变化的理由，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那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飞黄腾达，不让你受任何委屈的。”他就像是自动忽略了叶玉的话，喃喃起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会很努力地回来的，你别放弃我。”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叶玉眼睛酸了酸，咬着唇没出声。

她其实想问，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上一世，若是林枫临走之前说的是这些，别说三年，就是再多的时间，她何尝不能等。

那时候，对林枫是爱情，或者是亲情，或者是其他的，她根本分不清，十几年的相伴，他们见证过对方所有的悲伤和喜悦，叶玉一直都是全身心地相信着这个人，也从来没想过除他以外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难以原谅他的背叛。

“我要走了，”林枫的声音带着哀求，“你就不能最后再见我一面吗？”

“没有必要，你走吧。”

林枫不死心地盯着禁闭的房门，仿佛下一秒它就会打开，然后叶玉会像以前每次恶作剧得逞以后那般，带着嘲笑和求饶地说：“林枫哥哥你怎么又被我骗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生气了没？别生气好不好？”

他想如果叶玉真的这么说的话，他肯定一点气都不敢生的，不管多么过分，只要她说这是个玩笑，自己这些天所有的痛不欲生都可以就此作罢。

求求你了玉儿，快告诉我，你就是在戏弄我而已。林枫就像是溺水的人渴求着最后一根救命的木头。

然而丝纹不动的门明确地表明了这只是幻想。

“玉儿，那我走了，”他狠狠眨了眨眼睛冲淡了眼里的涩意，“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叶玉打开门的时候，只看到了林枫最后一抹消失的背影。

低下头，地上的一枚白玉玉佩尤其显眼，她弯腰捡起，玉佩上的“枫”字让她想起了玉佩的由来。

这是她看中的一对玉佩，林枫买来要一人一个，却也没有立即给她。

“这玉佩好看是看好，但是未免也太过单调了，我刻了字以后再给你吧。”

叶玉当即就拒绝了：“好好的干嘛刻字啊？刻丑了怎么办？”

“顺带再找大师开个光。”

叶玉一听马上改了口：“刻丑了我也要。”

她一向相信这些的，所以主意变得也快，后来她不停地催林枫，听说要三个月时还有些不高兴。

“这也太久了，谁知道那时候我还想不想要。”

林枫笑得毫不担心：“怎么会？我知道，你一向最长情了。”

叶玉摩擦着玉佩上的纹路，没想到，真让自己言中了。上一世她便再也没收到这枚玉佩，这一世她也同样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