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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彰陵已是七八天之后,庄澜和陆深这一去足有小半个月,燕珫几个乍一见到两人回来,直接扑过来。也许是这些日子相处久了,互相之间感情都比从前更深厚。
庄澜蹲下来,把三个小娃娃都圈到自己怀里,“想我了没有?”
听着齐刷刷的三声“想”,庄澜眉开眼笑,在每个人的脸蛋上都亲了一口。
黄大娘站在一边瞧着,直夸燕珫几个乖巧得很,不像黄兰爱捣蛋。庄澜把给黄秀买的礼物拿给她,又和黄大娘道谢,这才准备走。
“等等,闺女你等等。”庄澜和陆深领着小娃娃出了门,还没走几步便听黄大娘在身后喊。
庄澜闻声回头,黄大娘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布袋子,黄秀跟在她身后抱着两匹布。
“我都给忘了,这是曹家夫人拖人送来的,你们不在,就送到我这来了,说是给你帮忙的酬谢。”黄大娘从布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庄澜,又把黄秀拽到身前,“这两匹布也是曹家给的,你们一并带回去。”
庄澜一时愣住,她和二夫人说过不要酬谢,只想让燕珫去私塾读书,当时二夫人是答应过的,怎么如今却……庄澜在想是不是二夫人不愿让燕珫进私塾……
“二夫人派来的人还说她答应姐姐的事不会忘的,让姐姐自己定好了时候就去府上找她。”黄秀两只胳膊伸过来,想把两匹布交给陆深。
陆深也没犹豫,上前准备去接。庄澜听了黄秀所说,知道二夫人还是同意燕珫去读书的,眉目舒展开。
“桃红的这匹大娘留下吧,快入冬了给妹妹们做两身新衣裳。”庄澜抢在陆深之前接过布匹,只拿了放在上面的马匹蓝色的,桃红色的没有接,还留在黄秀手里。
“不用,不用,你们快都拿回去。”黄大娘推辞,但庄澜笑着劝黄大娘收下,到最后更是直接转身挽着陆深走了。
受了二夫人如此恩惠,庄澜按理该早些登门道谢,但她才刚回来,还有些事忙,只好等到明日。
这一趟算是圆满,庄澜也没精力再做晚饭,两人索性带着燕珫三个下馆子,吃饱喝足回到家,已经天黑,燕珫几个很久没见庄澜,吵着要庄澜哄着才肯睡,庄澜无奈,却也只好依着她们。
小娃娃都睡熟,庄澜也准备睡下时,却听见敲门声。动静不大,怕吵醒小娃娃陆深显然没用力气,“睡了吗?”
“还没。”庄澜披上衣服去给陆深开门,“有事吗?”
陆深拿来一只香囊,递给庄澜。
“给我的?”庄澜不解。
“让你明天带给曹家二夫人的。”
庄澜这才了悟,拿起香囊嗅了嗅,果然是她在赫巴买的那两种香料。
“二夫人在彰陵该是有些地位的,若是她用了我们的香料,觉得好,自然会在那些夫人小姐中有所传扬。”
陆深想得很有道理,庄澜也认同,她从前都没想过还能从二夫人这里为这些香料找销路。
庄澜把香囊收好,“你也早些休息。”
……
曹府的人见过庄澜很多次,对她已经熟悉,这次她来,府里小厮甚至还和她打了招呼。
“姑娘又来找我们二夫人的?”
“是啊。”庄澜没多想,答得爽快。
那小厮听了这话却有些不自然,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二夫人……今儿怕是不太方便见客……”
“二夫人怎么了?病了吗?”庄澜见小厮这副样子,虽不知二夫人是怎么不方便,但也怕自己突然造访会打扰到二夫人,本想向那小厮问问清楚,谁知他却摆摆手,连说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的还有事忙,先走了。”说完就走掉了。
庄澜一头雾水,也摸不准究竟该不该去了。若是生病那倒还好,她来看望也是应当,但若是因为二夫人有什么要紧事要做,她如今贸然来岂不是叨扰?
庄澜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该亲自去瞧个究竟。
二夫人院里人手一直不多,往常庄澜来时院中也只有一二打扫院子的粗使丫头,显然也是与二夫人不亲近的,只在外头负责洒扫而已,与二夫人亲近的怕只有二梅。因此庄澜之前每次来都无人引见,都是自己进了院子去屋中寻二夫人。
今日却不同,庄澜在院中遇上一人,穿着打扮看起来是府上的一个小丫头,正在坐在院中石桌前吃着瓜子。见了庄澜也不正眼瞧人,只用余光斜斜瞥了一眼。
庄澜见此人似乎有些高傲,也懂得要卖她个面子,主动去寻话。
“这位姐姐,二夫人可在?”
“你谁啊?”那丫头看也不看庄澜,继续嗑起瓜子。
庄澜知她不认得自己,即便对方态度差,也还是笑着答话,先是自报家门,而后又说自己是来向二夫人道谢的。
“二夫人说了,不见人,你呢,哪来的回哪去吧。”
“二夫人……是病了吗?”听丫头这意思,二夫人应是就在屋中,却不见人,庄澜心中猜测,二夫人许是病了。
“病不病的关你什么事啊?总之二夫人不见你,你不是来道谢?过几日再来吧。”丫头吐掉口中瓜子皮,站起身来,对着庄澜大呼小叫,一声高过一声。
庄澜在曹府也不想自讨没趣,正打算道个歉就离开,屋门却从里面推开来,二梅挑开帘子露出脸,呵斥那丫头,“我们院里轮得到你做主了?在这吵什么?”
那丫头显然是不怕二梅,还敢顶嘴,“我吵?我还不是照实说,本来就是二夫人说不见客怎么了?”
二梅正欲再与其理论,屋里的二夫人发了话,“别同她多说,请人进来就是。”
这声音很小,庄澜听得出其中的虚弱。
“诶。”二梅回头应了一声,对丫头瞪了一眼,转头看庄澜时又面色平静下来,“庄姑娘快进来吧。”
庄澜走上台阶,由着二梅帮她挑着帘子进了屋。
这一进去,庄澜不免大惊。
只见二夫人斜斜倚在床上,面色苍白,与往死里光鲜夺目的二夫人截然不同,却还是对着庄澜挤出一丝笑。
庄澜心中把二夫人看作朋友,见此不免揪心,赶忙走上前行了礼,到二夫人床边去。
“回来了?听说是出了趟远门。”二夫人主动和庄澜说话,笑容如往常,只是嘴唇都没有血色,这个笑看着只让人更心酸。
“嗯,昨儿回来的,有些事要忙,不然昨儿就来瞧夫人了。”
“不急。”
“二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生了病?”
庄澜忍不住还是开口,从前她只以为是二夫人喜静,才不在院子里留太多人服饰,可如今看来,二夫人连病中身边也只二梅一人,外头那丫头看起来就刚来没几天,人也猖狂,除此外,府中竟无一人来看二夫人。即便是二夫人说不见客,也不该这般门可罗雀,好歹也是一房正室,如今情形着实不合情理,但庄澜也不好开口去问。
“我们夫人前儿个小月了。”二梅走过来帮二夫人掖被角,轻声和庄澜说。
庄澜还记得之前曾听到过二夫人与二老爷的争吵,按那时所听二老爷从不踏足二夫人房中,如今却小月,想来是那之后二老爷与二夫人曾短暂和解过,只是如今自己夫人小月,竟也不来看望。
“夫人节哀,您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别太难过,养好身子是要紧。”庄澜笑着对二夫人说,又想起自己带给二夫人的东西,从袖中拿出来,“多谢二夫人愿意让燕珫来府中读书,带了些礼物给夫人,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夫人您笑纳。”
“礼轻情意重。”二夫人笑着接过那盒胭脂,打开来闻了闻,“这味道倒好闻得紧,以前从未遇过呢。”
“是赫巴的香。”庄澜把香囊交给二梅,“这是赫巴的乌黄香,味道清淡,却怡人,二夫人病中熏这个应该合适的。”
“还有这味香?竟是也没听过呢。”
二夫人让二梅去将香炉里的香取出来,放些庄澜拿来的香进去,没多一会儿香气便飘散出来,二夫人对这香味赞不绝口。
庄澜知道二夫人除了二梅也没个说话的人,便多做了会儿,与二夫人聊了许多,这才知二夫人从前也有过很多丫头伺候,只是那些人皆不忠心,好些还是府中别的夫人不怀好意派来的,后来索性就只留二梅在身边。今日那丫头也是二夫人小月后才被指派来服侍的。
从二夫人口中庄澜可以听出,二夫人还是苦于身边除了二梅没有可信任的人。如此一想,加上她对二夫人印象不错,从前自己又是个服侍人的宫女,便有了想法,“二夫人若是不嫌弃,往后我可以入府伺候,不要工钱,只当是谢二夫人愿收燕珫的恩。”
“哪里的话,虽说我是极喜欢你,可怎么忍心让你来服侍,你这姑娘人好,见识也多,我也没帮大忙,不必如此的。”
庄澜笑着说,能服侍二夫人也是她荣幸。还没等再说下去,外头那丫头洪亮的声音便传进来——
“二老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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