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 深澜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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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期转眼就到,皇帝早就差人送了信来催着陆深和庄澜早日回京，两人也未耽搁，到了日子便离开临州,预备回京城去。只是不曾料到，才离了临州城没两日，庄澜便身子不舒坦，寻了处医馆瞧病，才知竟是已有了快两月的身孕。

这可马虎不得,陆深当即便决定再留一月，且等胎位稳了下来再做打算。再出发时,一路上也不敢行得太快，慢慢悠悠赶路，庄澜稍有些不舒服,陆深便赶紧找镇子歇脚,如此竟行了足足三月才到京城，待到进宫见皇上皇后时，庄澜已经显了怀,肚子大得很。

庄澜和陆深欲要跪下行礼，林皇后赶忙说免礼,“免礼吧,陆深你且扶好你媳妇就是了。”

皇帝也未说什么,他是早知道因庄澜有了身孕两人才耽搁了时间,因而也不恼，还给庄澜赐了座。

“还说要朕赐婚,如今都快做爹娘啦。”皇帝边说边去看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将早已拟好的圣旨拿了出来,却是有两道。

一道是为陆深和庄澜赐婚的旨意，另一道是封陆深为定国公、庄澜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旨意。

这封赏似乎过重了些，庄澜自觉没那么大的功德能一下子当上国公夫人，还得了诰命的加封，咽了下口水，一时未敢去接圣旨。

“怎么不接？莫不是怪朕没早些为你们赐婚，以致都有了孩子你两个还未成亲？”

“庄澜不敢。”于是笑着和陆深上前，一人接过一道圣旨来，“赐婚是原先与皇上说好了的，只是庄澜能等，这腹中的小不点确是等不了的，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呢……”庄澜摸了摸自己微微圆起来的肚子，目光柔和。

皇帝如今开明许多，是立志要做明君的样子，庄澜说话随意些他也没计较，“宫外头国公府去年你们走时，朕就命人建起来，如今都建好了，只等着你们过去住，且回去安生养胎，待生了再常往宫里来陪陪皇后吧。”

庄澜和陆深得了令，便自离宫去，回了皇上说的国公府。

这定国公府建在京城东边，府邸壮丽恢弘，当真是极气派的，陆深同庄澜心下都明白，皇帝给两人如此高的封赏，绝不仅仅是看在两人保护皇嗣有功的份上，更多的应是因陆贡群为国捐躯。今日进宫前，两人也是先去了陆贡群的墓前，一来是这一年多的时日都未待在京城，此时回来了该去祭拜祭拜，二来是庄澜而今有了身孕，陆家很快就要添人进口，理应去同陆贡群念叨念叨。

庄澜身子笨重，少不得要陆深挽着，进了国公府才知道里面一应装潢皆是精致，皇帝有心，竟是连各色家具连同物什摆设都给备齐了，又从宫里赏了二十丫头、嬷嬷过来，皇后娘娘怜惜庄澜有孕，又特特赏了两个乳母过来。

“这么大的府邸，若就我们两个住着，岂不也太空了些？”

庄澜四下逛了逛，觉得有些累，便要陆深扶着她回了房。这正房也是大得很，东边是卧房，西边是暖阁，床头放着多宝阁柜子，里头放着玉如意、剔红花瓶等摆件，倒显富贵，只这还单单只是国公夫人的住所，按着规制，国公应当还有自己一个院子，里头当有起居的卧房、办公的书房与见客的厅堂，只怕那里更气派，但庄澜逛得累了，不想再去，便窝在床头同陆深说着话。

“不是还有伺候的下人，往后有了孩子，闹腾起来，再大的地方也不会显得冷清。”陆深斜靠在床头，将庄澜搂在怀里，“若是一个不够，你喜欢，咱们可以多生几个不是。”

庄澜倒真认真思考起这事来，“我今年都二十三了，是该趁着年轻多生两个，你是独子，我可不能让你们陆家断了香火，不过生完这个也只再生一个就好。唔，若是两个都是男孩儿，过些年就再要个女儿，我喜欢女儿。”

陆深捏着庄澜的手在胸口把玩，她说什么就听着，没发表意见，冷不丁庄澜突然坐起身，神色严肃地问他，“陆深，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陆深答得不假思索，自然是喜欢女儿的。从前照看小珉他们时，便觉得女儿才更贴心，与爹娘都愿意亲近，娇娇软软的小团子撒起娇来心都化成一滩水。

因庄澜有着身子，她不愿意挺着个肚子穿嫁衣嫁人，因而只得待她生产过再办成亲礼。庄澜对嫁衣有自己的想法，挑来挑去快半个月才选到心仪样式，只她如今怀着孕，也量不得尺寸去做，心下便更是着急，夜夜枕在陆深臂弯下柔声埋怨，“你儿子怎的还不出来同我们见面呢，他的亲娘我还等着做嫁衣呢？”

陆深笑，“怎么就知道是儿子，我倒盼着是个女儿，粉雕玉琢的，多好，长大了像你。”

可无论两人如何期许，几个月后，瓜熟蒂落时，是个男孩儿。庄澜生他吃了不少苦头，足足喊疼四五个时辰，稳婆将肉团子抱给庄澜看时，她却又忽然忘了遭的罪，乐起来，伸出手去轻碰他肉嘟嘟的小手，小家伙眼睛也盯着自己的手，忽然便抓住庄澜一根手指，庄澜察觉到那温软触感，仿佛这一刻还当真有了自己当娘的实感，竟是笑着落下泪来，还是稳婆在一旁说着月子里不兴掉眼泪，陆深也哄着，才罢。

稳婆将小娃娃交到陆深手上，陆深手忙脚乱，生怕自己姿势不对伤了小不点，来来回回跟着稳婆学了几次才稳稳接住，“臭小子，你刚来就欺负我娘子，知不知道她为了把你带到这世上受了多少苦？”

庄澜听了这话，也想起自己的嫁衣来，用手指戳了戳儿子的脸蛋，撅起嘴，“是啊是啊，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才到现在还没量身做嫁衣。”

嫁衣真要量完了尺寸，做起来还是很快的，不过半月，庄澜便拿到了自己惦念多时的红嫁衣。陆深来看儿子时，庄澜正在细瞧那嫁衣是否有什么做工上的不足，见陆深过来赶忙将嫁衣塞进匣子里，放到衣柜里锁好。

陆深不禁发笑，“藏什么？早晚不都是穿给我看的？”

“那不一样，我要成亲那天再穿给你看，现下让你瞧了到那时就不新鲜了。”

陆深索性不再问那嫁衣的事，走到床边将儿子抱起来。

“皇上今儿叫你进宫是什么事啊？”庄澜也过去坐下，轻拍着陆深怀里的儿子。今儿早上皇帝突然派了身边的小太监过来，将陆深请进了宫。

“也没什么，皇上想让我做两位小皇子的武师傅，如今你也生产完，儿子也满月，皇上的意思是待下个月行过成亲礼便到宫里就职。”

“这样啊，那你就去吧，也算皇上器重你呢，虽说皇后帮皇上张罗了选秀，但未来的太子应该还是在如今的两位皇子里择一，将来说不定你就是太子太傅了呢。”庄澜拿了拨浪鼓来哄儿子，想到两人还没给儿子取个名字，“诶，陆深，咱们儿子到底该叫什么啊？”

“皇上今儿也提到这事，说想给儿子赐名，让我回来问问你的意思，说是咱们是他爹娘，该我们来做主。”

“皇上如今倒是没什么天子威严，不强权。能得皇上赐名自然是好了，无上荣耀呢，若我们有想法倒还好，既然我们没想法倒不如让皇上赐名，皇上择字必不会乱用的。”

不过两日，皇帝赐名的旨意便到了国公府，为小娃娃赐名‘勖’，取的是勉励之意。

待到庄澜和陆深成亲之日，庄澜因无亲人，没法从娘家出嫁，皇后特意让已经搬来京城居住的父母将庄澜收为义女，当日国公府接亲的队伍便是从林府将人接去的。庄澜的嫁妆原是皇后给备办的，后来林父林母自认了这个义女，也将礼数做到周全，虽是时日紧迫，但到底也给凑了份嫁妆，如此一来，庄澜出嫁时的陪嫁也足有十八抬，比之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也差不哪去。

最特殊的大抵是庄澜如今有了儿子，她是一刻离不开的，即便出嫁也要带着儿子一块儿，因而那花轿上头坐着的可不止一人，除了未来的国公夫人，还有国公府的大少爷。也正因此，陆深担心得很，回国公府的路上总要慢些骑着马，到花轿的小窗边低声询问两句，“怎么样？抱着他会累吗？儿子有没有闹你？”

外头也不乏有站着瞧热闹的百姓，她们都知道这国公夫人是带着儿子出嫁的，达官显贵的家室毕竟不是平头百姓都能知道的，很多人都误以为那儿子是这夫人同别的男人生的，国公是爱惨夫人才一并接纳了她的儿子，因此当花轿里头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时，不免有些人低头哼笑，是等着看这大喜之日的国公府闹笑话呐。

哪知道堂堂国公大人听了哭声，立时让人停了轿，自己下了马，急匆匆就往轿子里走。有些爱捡热闹看的百姓已经窃窃私语起来，暗地里说着国公大人这是生了气，自己接受她儿子不说，还让她带着儿子上花轿，疼他到这份上，却到底还是被这小不点毁了成亲礼，众人可都听见那轿里的哭声了，有够丢人，哪里能不生气呢？

陆深进了轿子，见庄澜穿着大红嫁衣，为了哄儿子，盖头早被她掀开，坠在脑后，此时正拍着儿子来回地哄。

“你儿子不乖，他想毁我大喜的日子，你可得管管她。”庄澜嗔怪道，“你瞧，这嫁衣我藏着掖着那么久，就是为了让你瞧见我穿上的时候能眼前一亮，被这小子一哭，你也提前瞧见了。”

陆深笑着坐到庄澜身边，拉过儿子的小手轻声哄着，“儿子乖，这是爹娘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出乱子，爹能娶到你娘很是不容易的，你要是惹她心情不好，说不准你娘一气之下就不嫁给我了。”

小家伙像是真能听懂话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听陆深说完了话，这会儿果然止住了哭声，在庄澜怀里来回转着小脑瓜，东张西望，没一会儿又吮起自己拇指来。庄澜把儿子的手从嘴边拿开，“快趁着他不哭了，赶紧回府去，不然他待会儿又要饿了。”

陆深依言，吩咐了迎亲队伍加快速度回府去。

路边瞧热闹的人都惊奇着国公大人竟如此淡定，没半点恼怒之意，真真是大度之人。这时人群中有知道实情的人终于站出来，“哪跟哪儿啊，那时国公大人亲生的儿子，因夫人之前有了身子不便办成亲礼才一直拖到现在才办。”

即使如此，那国公大人这番变现倒当真变得合理了，没了热闹看，众人也很快就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