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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老和尚的话来说,妖精很危险。
特别是女妖精,那更是有毒!
在灵机还是小小和尚的时候,他上头有六个师兄,灵机排行老七,其中大师兄稳重、二师兄憨厚、三师兄暴脾气、四师兄老实、五师兄勤快、六师兄是个怂包儿。
这都暂且不提。
不管怎样,前边儿这六个徒弟老和尚都能心安理得地放养,想着等他们学点在自己身上学点降妖除魔的皮毛本事,就将这群混吃混喝的小驴犊子赶下山去。
但这老七灵机,就是让老和尚最不放心的了,原因无他。
只是因为他这小徒弟,生的太俊。
从还是个奶娃娃时便生的俊,粉雕玉琢的。等到少年时张开了些,眉宇间又添了丝清清冷冷的男子气,哪怕穿的一身素衣僧袍,也俊跟那二月里的阳春白雪似得。
也就比我年轻时俊那么一点儿吧,老和尚心想。
在鸡鸣寺里还好说,将这小徒弟藏在和尚庙里,日日担柴挑水,和尚庙里除了后院那头花驴子,就是一群糙和尚山炮,谁管他生的俊不俊啊。
要是到了山下可就不一样了。
老和尚年轻时也是万花丛过过的,哪能不晓得他这小徒弟顶着一张俊脸儿下山会有多坏事,山下的女子他见得多,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那些还好,表面上总得端的矜持文雅,要是给哪个女妖精给看上了,绑回洞里去……
啧,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至此,于是老和尚当机立断,在灵机还是小小灵机的时候,就开始开始教导他,远离一切女妖精……
老和尚:“灵机啊,你觉得世上的妖如何。”
小小灵机那时小得跟个鹌鹑似得,和尚庙都没出过,哪能见过这世上的妖啊,这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于是便照着《伏妖志》背了一遍。
按《伏妖志》上说,这世上的妖应分为两种,一种是生灵通过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累积功德,修行漫长岁月后所化,另一种则是颇有道行的通过繁衍所产下的后代,生来便开了灵智。
二者殊途同归,皆为妖。《伏妖志》上记载的妖怪仗着自身的妖法为祸人间的例子不在少数。
“错,谁让你翻这些杂书的?”老和尚打断灵机,往他脑袋瓜子上敲了一记,“无论是人是妖,皆分是非善恶,不可一概而论,我们出家人在降妖除魔之前首要做的就是区分善恶,”
小小灵机只得捂住头,奶声奶气地追着问:“请问师父,如何区分善恶。”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老和尚:“你去院里的梨树下入定,一夜后,便知了。”
“是,师父。”
小小灵机听话地打坐去了,那会儿也是个闹腾的夏夜,蚊蚋肆虐,待到第二日小小灵机顶着满头满脸的蚊子包去见老和尚时。
老和尚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老和尚问:“你可明白了?”
满脸包的小小灵机点头。
“说说。”
小小灵机脆生生的答道:“师父要灵机去树下打坐,夜里蚊蚋多不胜数,徒儿发现,有的蚊蚋专盯着徒儿咬,可有些蚊子却对徒儿不屑一顾,专盯着吸食一旁的草木汁液,是以同是小小蚊蚋,也能区分善恶,妖亦如此。”
“不错,观察挺仔细。”老和尚道,“可是为师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个。”
小小灵机满脸疑惑。
老和尚继续说:“何为善,何为恶,其实并不能区分。蚊蚋分为公母,母蚊子靠吸食人兽血液为生,公蚊子靠吸食草木汁液过活,昨夜围攻你的是母蚊子,所以对你来说,母蚊蚋为恶,公蚊蚋为善,可对于草木来说呢?”
小小灵机蹙眉,板着脸,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小小灵机想,公蚊蚋吸食草木汁液,那么对于草木来说,自然是公蚊蚋为恶了。
老和尚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昨夜碾好的草药,取了汁水就往小小灵机的蚊子包上抹。
“这受伤了就得抹药,不明理还须入定,你是个有慧根的,往后你再有不明的理,便去那梨花树下打坐一晚,总能寻到答案的。”
小小灵机若有所悟。
老和尚在给小小灵机缠绷带,一圈圈的绷带将小和尚捆成了了个粽子,老和尚觉得好玩,又在头顶给小和尚给扎了个兔耳结。
边扎边感慨。
最毒妇人心啊,这些母蚊子把他这小金童似得徒弟都咬成什么模样了。
“往后离那些母蚊子母驴远点儿,毒的很。”
“是,师父。”
“还有女妖精也是一样的,离远点。”
“是,师父。”
“那咬你的蚊子漂不漂亮?”
“嗯……算是漂亮吧。”
“漂亮的更毒。”
“师父你,你,你挠到我,痒痒肉了。”
“出家人结巴像什么样子,不许结巴!”
“是,是,师,父。”
小结巴那么可爱,万一被女妖精绑到山里去了怎么办!!?
……
总之,当老和尚看见自家的乖徒弟去鸡鸣山里溜达一圈儿,最后捡回来一只狐狸精,还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之后,他的内心是非常崩溃的。
“哟,怎么是只狐狸精!”老和尚大惊失色。
山精妖祟中,狐妖是公认的最风骚,最浪荡,最会勾引男人的妖精之一,十分危险。
小徒儿少不经事,万一被这狐妖勾引,乱了成佛之心,那自个儿的罪过可就大了!
老和尚总是这样,年纪大了,顾虑太多,做什么事儿之前,都要思来想去地考虑后果,直到一边儿站着的灵机发话了。
“师父。”灵机解释道,“阿墨儿是只公狐狸。”
老和尚从小和尚的衣襟缝缝儿往里看去……
看到一坨黑毛团子。
仅从那一团毛蓬蓬还有点儿脏的黑毛球来看,他实在不能想象,自家的小徒儿是怎么能辨出个公母的。
老和尚捋着胡子:“公狐狸……”
话音未落,却在此时。
砰砰——
传来砸门声。
一伙儿道士不客气地踹开了山门,持剑的持剑,拿罗盘地拿罗盘,迈步踏过鸡鸣寺破烂儿的门槛儿,在草堂顿住了脚。
排成一列。
领头的道士环顾四周,问了一句,“罗盘显示那狐妖的位置,可是在此?”
另一手持罗盘的道士答,“确在此处。”
领头的道士冷笑一声:“搜!”
草堂前聚了一帮外来人,看模样还是道家打扮,一声招呼也不打,说搜就搜,此时,刚好灵机的六个师兄正在草堂前扫雪。
三师兄灵三是个忍不了的,拿了笤帚就冲上去阻拦,“你们是何人!”
何人?
不用说,来人均是天青色长衫,罗盘与剑是道家之物,所以他们定不是普通香客,看道髻上别的那只玉蝉的品色,还很有可能是驱魔镇抚司的官道爷。
“师弟莫慌。”大师兄灵一走上前去拦住了灵三的动作,又对着众位道士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小僧乃鸡鸣寺首位弟子,不知诸位道长来我寺有何贵干,小僧也可帮忙一二”
领头的道士话不多。
一个字,“滚。”
倒是其身后的道士甲乙丙丁笑了起来。
“什么鸡鸣狗吠寺的,没听说过。”
“听说过才怪了,山野小庙的和尚,也敢跟我们驱魔镇抚司的道爷们叫板,活腻了吧?”
说着,便有一柄青剑翛然射出,擦着灵三的耳边飞了过去,灵一侧身拉了灵三一把,却不料青光在半空拐了弯儿,又绕了回来,灵一拽着师弟躲闪不及,只得被剑气割开了右肩的僧袍,狼狈地后退了两步。
道士甲把飞剑一收,不屑道: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鸡鸣狗吠寺的大师兄多有能耐呢,没想到连我一剑都接不了!哈哈哈哈……”
灵六平日里是个不敢多话的,此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灵一,也忍不住回呛了句:“你们……佛祖脚下,你们不得放肆!”
“佛祖?”
道士甲乙丙丁愣了愣,登时捧腹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
说起佛教与道教,那又是一段荣辱兴衰的历史。
数百年前,大玄以佛立国,尊佛为天下第一教,设国寺,奉有五位老祖,天下信徒众多。而道,不过是众多小派小教中不起眼的一支。
后来随着佛家最后一位老祖的圆寂,昔日的佛家大能皆退隐山林,百年间朝廷的不断打压,佛教也俞渐衰弱下来,再也没出过一位大人物。
而道教,却在这数百年间迅速崛起,一跃而成为天下第一教,国师信道,天子信道,下设驱魔镇抚司,除魔卫道。
这段历史每每被世人所提及之时,总是免不了将“佛”与“道”比对一番,这也导致了……
昔日的天下第一教,与如今的天下第一教。
佛与道。
和尚与道士。
十分不对头。
灵三与灵六怒瞪着这帮道士,眼瞧着他们捧着肚子笑到了地上。
道士甲道:“哈哈哈哈。你们老祖都死了几百年,连金身都灰飞烟灭,灭绝不见了哈哈哈……还有人在拿他逞威风呢!”
灵一握紧了拳头,看着道士乙步步走近,双指拈起一张五行符,抬手,在半空燃起了火焰,落向草堂。
“我今日就算一把火烧了你们这草堂,你们老祖又能如何?”道士乙看着燃烧的火舌笑道,“打我啊,让他来打我啊!”
话音刚落,突然就见雪地迸射出两道金光,在场的众人皆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目。只在瞬间,便听到道士乙“嗷”地一声惨叫,接着是重物坠地声,雪球滚落声,道士乙的怒吼声。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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