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瑰霖初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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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了理情绪，扶了扶发髻，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端着身子向二人走来，“姐姐，小侯爷。”

见她来柳翊连忙站起身，作揖道：“三姑娘，在下是来萧府找你父亲办差。”

看着散乱在桌上的叶子牌，萧锦慈含笑问道：“小侯爷可曾听说过玩物丧志？”

“自然知晓。”

“这叶子戏最能怡情丧志，小侯爷承袭爵位，有雄韬伟略，是个出类拔萃之人，还当要习一些有利于自身的书籍才好。”

萧锦慈言笑晏晏的说教，既是不想让小侯爷不悦，又能让他看出自己是个知书识礼的人。不过只是些小玩意儿，萧锦颜觉得既是不赢钱，找个乐子偶尔消遣也没必要小题大做。她的话虽是有几分道理，可摆明了是在指责她带坏了小侯爷。

“妹妹还真是舌灿莲花，不若做了侯府的新妇，再说这些话也不迟。”萧锦颜似真似假。

而萧锦慈听得满脸红霞，她竟然如此言简意赅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姐姐，你这话岂不是让我没脸？”

萧锦颜带着笑意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这做了侯府的夫人，才有名分去管自己的夫君啊，你现在约束，未免操之过急了。”

这话没让萧锦慈急，反倒是让柳翊紧张起来，萧锦慈并非是他心中的良人，他亦不会娶她为妻。

“二姑娘的玩笑过了。”

萧锦颜浅笑嫣然，“你也知我知说玩笑话，何必认真。”

这个柳翊断断是玩笑不得，三两句话便当真，而萧锦颜也不过是说出了萧锦慈心底想法，免得她见到自己同小侯爷在一处心气不顺。

“成亲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柳翊越说越急，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在意这句玩笑话，还是想刻意撇清自己同萧锦慈的关系。

萧锦颜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她看了一眼身侧不明所以的萧锦慈，淡淡道：“那就当笑话吧，小侯爷，天色已晚，想是父亲已然理出头绪，失陪。”

柳翊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空汤牌，有些恍神，“你可就如这张空汤，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只是与之相处，才知是如此八面玲珑。”

柳翊从小都是被父亲要求读书习字，院子里别的孩子在玩儿的时候，他仍旧在冰冷只有墙壁和书的地方读书，他听过笑声，那样的纯真快乐，他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就因为他是爵位的继承人，他是柳家的小侯爷，他没有欢乐。

可萧锦颜教会他炙鱼，打叶子戏，这样一个欢乐而有感染力的女孩，带给了他一点点的欢乐，成为他心中的一束光，在他心底默默无闻的发芽，这张空汤牌他放进了自己的胸口，也许，这是最柔软的地方。

而萧锦慈眼睁睁的看着小侯爷，她的眼里满是嫉妒，并非因为她喜欢柳翊，而是因为，他是柳家的公子，是皇后的堂弟，皇上最器重之人。

她不能一直容忍自己居于人下，也不想再坐以待毙，若是不争取，她只有看着萧锦颜成为侯府夫人，说不定还能成为朝廷命妇。

花园中

再一次见到宋濘是一个午后，萧锦慈消食之际在亭中歇脚，他朝着六角亭处走来，似乎是直奔着她而来。

“三姑娘。”宋濘呆呆傻傻地看着她傻乐着。

萧锦慈浅酌了一口酸梅汤，面如姣花照水地笑问：“宋濘，你抱着的这株是什么花，真是好看。”

“这是令箭荷花，是小人想赠予三姑娘的。”

宋濘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花，他是个痴傻之人，可亦通男女之情，知一见倾心是怎样的感觉。他见着萧锦慈长得好看，自是梦中仙子那般的模样，心里欢喜，就算远远看着也是一件美事。别的他万万不敢奢求了。

“荷花？长的倒有几分相像，只是这荷花应该开在河里或池中，怎么栽进盆子里？”

萧锦慈捧起这株花，眼神中带着脉脉温情，四目交错间让人心波暗动。

“此荷花并非彼荷花，这是从西域而来的花，形似睡莲罢了。此花煲汤、泡茶，有养颜护肤之效。”

宋濘虽说心中有几分情谊，可毕竟是个下人，能够见到她一颦一笑，已然是最大的满足。

她笑意盈盈，“是么，这么好的花，你舍得赠我？”

“三小姐就是美若天仙一般的神仙人物，再美的花也无法同你相媲美，只是姑娘打理时要格外小心它的枝叶有刺。”

说这些话的人只可惜并非是贵族，若不然萧锦慈定然会喜出望外，她的心中自有主张，所以并不会对宋濘冷枪冷箭，而是要这个傻子完完全全的顺从于自己，为她肝脑涂地。

“那便多谢宋哥哥的花了。”

“这都是小人应当的。”宋濘克制着心中的感情，对她依然是恭顺有礼，不敢逾矩。

萧锦慈浅浅笑着，目光中似乎饱含着神情，可是那只是一副面具。

“宋哥哥莫要妄自菲薄，在阿慈心里，你可不是个小人，你会种花养草，可比那些所谓的王孙公子只知吃喝玩乐的强。”

她要让宋濘知晓自己与普通人并不一样，让他觉得她是个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人，第一步便让她觉得萧锦慈对她敞开心扉。

果不其然，宋濘果然耳根子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妹妹过誉了。”

严寒酷暑是最难熬的时候，屋外蝉鸣不绝于耳，纵然小院边上就是池子也觉十分闷热。

萧锦颜手拿着轻罗流苏小扇不停地挥着，暑气未减，倒是越发烦躁起来。

“锦颜。”

沈瑰霖甫一出现萧锦颜便立马坐起了身，父亲让她在家学女红、琴棋书画，可天气越发热她便越不想动弹。她以为沈瑰霖是奉父亲之命检查她的功课，她如两颗葡萄一般的眼睛顿时清醒过来，瞪得大大的，像是做了坏事的稚子。

“表姐，这大热天的你怎来了？”

沈瑰霖一身穿的干净清爽，素青色的印莲花纱裙配了一支绿琉璃青蝉簪，手里拿着一只食盒，带着笑颜缓步走来。

“知你怕热，特意做了冷淘来吃。”

“你就知道我这贪嘴的坏毛病。”

萧锦颜连忙打开了食盒，冷淘清脆诱人，香气扑鼻，格外适合夏天，她嗅了嗅仿佛口水都要出来了。

只是再见坐在身旁的少女，她神情凝重，面色略带苍白，她不禁奇怪起来。

“你怎么了？”

沈瑰霖深吸了一口气，桃花眼中充满了无助和忧伤，她抓着少女的手，恳求道：“锦颜，我与你说件事，你可切莫告诉伯父。”

萧锦颜重重地点头：“但说无妨。”

“大哥病了。”沈瑰霖在这没有朋友亦无一个知心人，家中所有人包括那些老妈子都迫不及待的想看他们的笑话，甚至有人希望他们被扫地出门。

可她偏偏就是有一个碌碌无为，不思进取的大哥，嗜赌成性、沉湎淫逸。

萧锦颜并不知此事，她说道：“表哥病了，那更应找个大夫看看啊。”

看沈瑰霖不言而喻的神情便知事情并未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她娓娓道来：“母亲，母亲她不让我说，自己面上又是个极要强的，偏生又生出这么一个祸根孽胎。”

“到底是何病？”

萧锦颜见她的神情有些难堪，想来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沈瑰霖又叹了一口气，手中的食物与她不过是味同嚼蜡。

“他常日出入那粹柳阁，染上了那种病。”

萧锦颜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见大夫诊过？”

“未曾。”

这种病她们哪里敢去找大夫来看，若是找了大夫来府上看，诊治出来萧麟必然不会让他们再呆在府上。

萧锦颜劝道：“许是恶疮或风疠，错了也不是没可能的。”

经过上次之事沈瑰霖是信得过萧锦颜的，只是如今以她的家世若是离开了萧府，大哥又不争气，以母亲护着自己儿子的做法，恐怕她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更不要谈嫁人了，也许，她不过是大哥的牺牲品，她宁愿死也不愿流落于风尘之中。

“哪里是什么恶疮，母亲她怕人知晓，去拜访了一个江湖巫医来看，可那巫医确定了这是花柳之症，说什么也不肯治。”

她顿了顿，又哽咽道：“妹妹，我的命比你更苦，如今寄人篱下不说，又有个不争气的哥哥，若是伯父讨了嫌，我们三人不知该如何，我只想有个好去处，哪怕只是个平凡人，不求大富大贵，只盼着将自己嫁出去。”

她不求富贵，只求一个能疼她的人，不至于让她像如今这般无人疼爱，也不愿背负她大哥的罪孽，她知道萧家不可能一直替他大哥背负赌债，所以，她想尽快找个好人家，哪怕是家境平凡，只求能平淡度过一生也好。

萧锦颜听出了她话中的种种无奈，字字泣血，她何尝不是？在一个陌生之地，却是个炮灰女配，许多事非她能控制，只要能活下去，无论是多少艰辛拥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