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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又困倦了,凉风缓缓睡去,鼻尖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檀香,她记得阿言教过她怎么给衣服染上香味,她学不会,还烧了几件陆行之的衣服。

再睁眼时看见的便是某人的下巴,微微冒出些胡渣。

凉风被陆行之抱在怀里,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的声音有点小,听起来闷闷的:“我在做梦呀……”

陆行之看着凉风,轻声在她耳边低喃:“没有做梦。”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凉风突然就起身死死地抱住了陆行之,脸窝在他的肩窝,默默地哭,泪水湿濡了陆行之的一片衣服,他抬手拍了拍凉风的背:“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你离开陆绝山庄,更不应该让你离开我。”

凉风在他怀里摇头,她吸了吸鼻子,微微离开陆行之的怀抱,眼底通红,像个小兔子一样看着陆行之:“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赶我走。”

陆行之抬手用食指擦了擦她的泪:“好。”

凉风此时抬头,见周围一切的景象又变回了她之前所见到的贫瘠的山丘,她喃喃道:“果然是幻象啊。”

陆行之把凉风放下,凉风的脚触在地上,她“啊”了一声,陆行之连忙皱起眉头低下身子去看,见凉风脚踝上厚厚包着的一层草药,问她:“怎么弄的。”

“走路没注意,不小心就崴着了……”凉风看着陆行之的头顶,咬了咬唇,怕他责骂自己。

陆行之抬头正好看见凉风的小动作,又重新把她抱起来道:“找你废了点时间,你先回山庄等我,我在这边处理事情。”

凉风顺势抱住他的肩颈:“庄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没有完成任务,还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她的声音委屈而自责,发缠在他耳尖,有点痒。

陆行之拖住她的臀,绵软的一团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稳住声音道:“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谁敢说你没用那就是在和我作对。好了,我马上回去,乖。”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有山庄的人牵马上来,陆行之把凉风稳稳地放在马背上,凉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道:“庄主,我的剑还在那里面!”

她伸出手指向那茅草屋,陆行之反头看了一眼后朝她道:“知道了,等会给你带回去。”

有侍从为凉风牵马,她身边还有四五个高手保护她,陆行之却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两个自己随身的暗卫过去。

刚开始赶到九华时,他的属下可以说已经找到了凉风的具体方位了,绿葶的千水蝶在这四处徘徊,可眼前一片绿林,分明就是没有半点人烟的样子。

他们在这附近徘徊,找了又找,等陆行之到达的时候他们只能跪下请罪,把情况说了一遍。

陆行之揉揉太阳穴,让他们带他在这旁边看看,走了还没两步,陆行之突然看向一处,问:“我记得我在来的时候九华从来都不曾有过如此茂密的树林,植被虽多但是高大的树木却罕见,你们没注意?”

陆行之身后跟着七八个人,他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站出来道:“回庄主,莫不是我们中了幻术?”

陆行之凝神许久,朝前走了一步,仔细查看着附近。

他知道有一种阵法名为移花接木,把远处的景致嫁接到一处,达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不是幻术,是阵法。”陆行之负手而立,“只是简单的障眼法,你们以我为中心,按八卦站位,朝左移动向外散开,如果有碰到石头或者树桩,毁掉即可。”

众人立马排开,以陆行之为中心逐渐朝四处踩着点,陆行之就看着前方,眸色深沉,显然眼底蕴藏着风暴。

如果他没猜错,这种阵法应该是道家独有的,不知道他家的小东西遇见了哪位,值得要这样来保护。

“庄主,我踩到石头了!”

“庄主我踩到了木桩。”

“我这里只有一张凳子。”

陆行之没有说话,他们把这些踩到的东西皆用内力毁之,变成一地粉末。

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换,不远处有一个小茅屋,背后皆是高高的石壁,这样与周围的景色倒是相贯通了,陆行之看着坐在茅草屋门口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立马飞身上去查看。

探了她的鼻息,陆行之松下一口气,蹲下身子把人死死地抱在怀里,身后跟过来的属下瞥见陆行之这副失而复得的表情,皆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陆行之现在才知道牵挂一个人的心,是怎样的难受。

担心她会不会出事,怕她遭受危险。

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只是因为一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就算派了暗卫过去也会把人跟丢,怎么会如此不省心,他怎么会如此着急?

陆行之觉得有什么情感从内心翻涌而出,令他有些承受不住。

这么多年过去,她是不是已经悄无声息的住到他的心里去了?

良久,他把凉风一把抱起来,“你们等下先带她回江南,我要看看的何方神圣居然敢囚我的人。”

他声音很小,但是还是惊扰到了凉风,陆行之看着凉风如同含水般的眸子,心忽的就软了下来。

听见凉风抱住他哭,他唇角也只是宠溺地勾着笑,自己养的孩子怎么样都不能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他知道凉风的担心,安慰她后让她立马回了江南,进了这破败的茅草屋。

看见风吟,陆行之拿起来,从衣襟里拿过一方丝绢把剑鞘擦了擦。

陆行之很喜欢干净,把剑从里面抽出来也擦拭了一遍,将丝帕扔在了木床上。

他的暗卫都已经隐息起来,陆行之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草药,拿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实是化瘀镇痛的草药。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

了尘回来时看见自己的阵法被破,面色不动,只是从身后抽出剑来。

剑上还有着些许血气,划在地上的声音有些刺耳,他站在茅草屋门口的前五米处,朗声道:“里面的朋友,出来见见吧。”

一道剑光从屋内袭来,了尘堪堪躲过,知是劲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迎战,但却听见了剑收回剑鞘的摩擦声。

陆行之的声音带着些许放肆,他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那一把风吟,就这样出现在了尘的面前:“我道是谁会布下那样谨慎的阵法,原来是了尘道长,失敬。”

了尘见是陆行之,唇角扯开一丝十分官方的笑容:“再好的阵法还不是被陆庄主破解了,过奖。”

陆行之看见了尘那副笑容依旧没什么好感,冷道:“不知了尘道长把我的人关在这茅草屋中,所谓何意?”

了尘把剑收回剑匣,朝前走了两步,眼光跳过陆行之看着里屋,见凉风走了,轻叹了一口气,“我见这位姑娘的脚崴了,不方便行走,一个姑娘家的在这荒山野岭实在太过危险,所以才出手相救。在九华有要事,无法只能先行离开,又怕她迷路,所以布此阵法,并非囚禁。”

“据我所知,我们的了尘道长应该不会如此好心吧。”陆行之挺直了身板,把剑放在身后,语气从容:“几年前你师兄被人杀害,你为他报完仇之后却将他之前留下来的那些势力人脉通通铲除干净,在我看来,很是居心不良啊。”

了尘听闻过陆行之的性格,这几年虽然比以前低调些了但是依旧是睚眦必报,现下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掌门一职我已交给师叔,现下我不过是一个闲云野鹤的道人而已,陆庄主怕是多心了。”了尘答非所问,陆行之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不想多说。

“这样说来我还要多谢了尘道长,冒犯了。”场面话陆行之说的也是十分顺口,他刚欲离开,了尘却低笑出了声。

“这个女孩子很是善良,但却没什么安全感,到现在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陆庄主说她是你的人,这也实在是让我有些好奇,她武功虽算得是上等,但是内力却不纯……莫非是陆庄主的徒弟,或是?”

陆行之停下脚步,听了尘把话说完,语气与神情皆冷了三分,他道:“家事,无需道长关心,道长救了她,于我陆绝山庄有恩,今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去杭州找宸儇阁即可,恕不奉陪,告辞。”

了尘俯身,做了个道家手势后也十分礼貌地说了一句:“告辞。”

陆行之飞身一闪,了尘看着这四周无人的荒岭,似是自嘲地笑了一声。

太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芒也被掩盖,了尘走进了茅草屋,这里好似没有人待过一样,只有桌子上干枯的草药提示他他曾经救过一个不肯告诉他名字的少女。

陆绝山庄的庄主前来宣誓主权,很显然已经将他当成了敌人。

就当是一个插曲吧。

了尘退出来,把衣襟里治跌打的药扔在了屋子里,又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眼前的茅草屋。

火光印在了尘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冷酷,待房屋烧尽后,了尘转身离去,路过了附近的村庄,看着那些少女一个个回到自己父母的怀抱,他喃喃自语:“我也算是做了点好事的吧。”

九华之行就此落幕,而江湖真正的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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