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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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复起之后，风头更胜往昔。但甄嬛凭借惊鸿一舞同样重获盛眷，又有好姐妹沈眉庄怀着身孕，颇受看重，一时间竟似与华妃两大山头一般。

季昭仍是有宠，陵容那边也略得了几次垂爱。只她晓得甄、沈二人与华妃有怨，此刻不宜掺和，故也不去撞她们的风头。只偶尔按时令做了点心命人给皇帝送去，确保他不至彻底忘了她罢了。她见太平行宫风景甚美，便自己闲逛赏玩，倒比旁人更自在几分。

这一日逛到明苑狮虎苑附近，季昭心里对这古代的皇家动物园颇感好奇，身边的侍女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季昭强拉着金盏进去，宫人们见有正经小主来此游玩，不由颇感惊讶，忙不迭地请安。

因为饲养大型猛兽、又少有人来的缘故，地面很不如别处干净，空气里也似有异味。此地宫人们只以为季昭会转身而去，不料她颇有兴味，还喊了人来讲解。那些猛兽在笼中被关得死死，却仍是精力十足，时不时嘶吼。这种活力像是能感染人似的，季昭不由笑了起来。

她又见金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却仍是坚持挡在她和前面那只老虎之间，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正要出言赶她走，忽然斜里冲出一个宫女来：“求小主救命！”

季昭唬了一跳，还未开口，这里的总管太监已经急忙拉起那宫女，嘴里说着：“这宫女疯了胡言乱语呢！小主别听她的。”脸色惨白。

季昭见他如此心知有怪，又见他神色只是惶然急切，料想并非碰到了什么深宫密事，不过是小人作祟。遂放下心来，冷声喝道：“放开她！”

那太监一惊，急忙松了手。待后悔了，欲要再动手又不敢。金盏瞧出他的意思，上前一步断然喝道：“小主面前，容得了你放肆！”太监诺诺口称不敢。

季昭看那宫女只有八九岁的模样，十分稚气，心里先生了怜爱之情，温言道：“不要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那小宫女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跪下就不住磕头：“奴婢名叫茵娘。奴婢有个好姐妹生了重病，可是他们不让叫人来看。奴婢斗胆恳求小主，叫个医女来救救她吧。”

金盏不待季昭开口，已经急忙拉住那小宫女，不让她磕头，嘴里念道：“好了好了，别磕头了。我们小主心肠最好，不会不管你的。”又转向季昭，“小主……”面有怜色。

那茵娘磕了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公公昧了我们的银钱却不肯请医女，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敢过来求小主！望小主垂怜！”

季昭强压着怒气看了那太监一眼，见他神色便知宫女所言为真，怒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茵娘一听是太医，万分惊喜，连忙叩谢。金盏亦是欢喜不尽，连忙狐假虎威地加了一句道：“就说是季婕妤的吩咐。”

季昭笑着嗔她一眼，不理会地上那连滚带爬的太监，便伸手将茵娘搂在怀里，柔声道：“已经去请太医了，现在先带我去看看你的小姐妹，好不好？”

这丫头的年纪倒和立德差不多大，她看了便心生怜惜。

茵娘涨红了一张脸，激动地结结巴巴：“小主，您。您真好。”深深一福，带着季昭便往明苑里面走。

季昭一路和她说着话，小姑娘也渐渐放开了些，很愿意和漂亮的小主姐姐亲近。季昭欢喜极了，伸手摘下头上一对白玉响铃簪给她。茵娘诺诺的不肯要，季昭只笑着说：“你和你的小姐妹，一人一支，好不好？”她想着她的好姐妹，这才乖乖收下了。

越往里头走，地面就越是脏污，金盏开始还急着去看那个生病的小姑娘，后来发现季昭的裙角已经污了几分，又开始急了：“小主，您回去吧，奴婢替您去看就行了。太医一会儿也来了呀。”季昭只是不答应，坚持往里走。

进了一间低矮昏暗的小屋子，季昭一眼就看见灰扑扑的被子下那张烧得发红的小脸儿。茵娘早扑到床边，焦急地唤道：“澜依！澜依！你醒一醒，太医很快就要来看你了。澜依！”

季昭看那张颇为漂亮的小脸通红一片，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摸。

那小女孩却在这一刻忽然睁开眼来。

叶澜依迷迷糊糊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身着水蓝烟罗裙的美丽女子面上带着温柔怜惜之色，弯腰轻轻抚摸她的面庞。耳朵依稀的话语使她清楚正是面前的姐姐叫了人来救她，想要道谢，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谢谢……姐姐。”

她虚弱道：“叶澜依一定会报答你的。”

季昭闻言，不由惊讶挑眉。叶澜依？原著中那个敢爱敢恨、痴情刚烈的女子？现在居然才这么大么？顾不得别的，只是柔声对她说道：“别说话，好好歇着，太医马上就来。”又问，“茵娘？可有水吗？”

茵娘忙取了水了，季昭细心地喂着叶澜依喝了。

此时那总管太监已领着太医飞奔而来，弄得个年轻太医喘个不停。季昭冷哼一声，吩咐太医给叶澜依看病，却并不理会那扑通一声跪下、瑟瑟发抖的太监。

又瞧见茵娘瘦弱的肩膀，季昭心里一动，她如果罚了这太监，将来只怕这太监会暗地给她们姐妹苦头吃。自己毕竟是要回京的，倒不好留她们白受磋磨。

遂摘了发上的黑曜石蜻蜓草虫头，狠狠掷在地上。那草虫头跳了几跳，就落在太监身前不远处。季昭冷冷地说道：“捡啊，怎么不捡啊。这可是赏给你的啊。”

见那太监仍只是伏地发抖，季昭怒道：“怎么，本小主赏给你的东西你还看不上眼？是了！你这般苛待宫女，必然有不少油水，自然看不上本小主的草虫头。皇上上次赐了本小主一斛珍珠，要不要本小主现在吩咐金盏回去拿了来打赏你？”

那太监连忙爬行几步，捡了那草虫头紧紧握在手里，哭喊道：“小主，小主，奴婢知错了，求小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季昭淡淡扫他一眼，忽的嫣然一笑：“好了。哭什么。赏你还哭。倒像本小主欺负人似的。记着了，这草虫头是赏你跑腿快，又听话。”

那太监连忙磕头谢恩：“奴婢一定听小主的话，把小主的东西拿回去就供起来。”

季昭温和地说道：“那也不必。下次再有宫人生病，必得记得去叫人救治。”

那太监自是赌咒发誓记住了。

季昭看了茵娘和躺在床上、一直瞪大眼睛看着她的叶澜依一眼，又继续说道：“这两个小姑娘很伶俐，我看着就喜欢。你可得好好照顾着。等她们大一些，万一本小主宫里缺了宫女，就打发人来要。莫让我到时候看见两个瘦巴巴的小丫头。”

那太监急忙应下。

这样一来，那太监是不敢再苛待这两个丫头的了。

季昭又和两个小姑娘说了一会儿话，确定没有后患，说过会儿打发人给她们送糖吃，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