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十年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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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凤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臭而丑者不在少数,但没见过红绿相间的，咕嘟咕嘟冒着泡，凑近一闻还有一股辣气。

这让贺朝凤想到一个名字,沸情散。

沸情散是什么呢？顾名思义，大家最喜欢也最常用的那种,让情沸腾起来。情一沸腾，水到渠成，能做很多事。

但刚开始时，贺朝凤还是不知道的。踏入社会时贺朝凤还是个小白菜,按部就班跟着套路走，说让喝药就喝药。有的作者喜欢故弄玄虚,要等贺朝凤喝完脑子里才会跳出那行剧本。

沸情散,不解暴体而亡。

春风醉，不解暴体而亡。

含笑颠，不解暴体而亡。

贺朝凤：“……”

贺朝凤就想揪着那些金主爸爸问,春.药而已为什么能翻出千百种新奇的名字！十香软筋散也很好用啊它不香吗？简直防不胜防！

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时贺朝凤很懵逼。他在这里连个对象都没有,和谁解药。但贺朝凤琢磨着不可能就这样暴体而亡啊,一定还有办法。

正好他师兄来找他,对,就是那个得了天下输了他里的师兄。那篇夹带私货，高高飘在那里就像一面旗帜，时刻提醒着贺朝凤什么叫接单有风险，跳坑需谨慎。

师兄听到贺朝凤的困难后,立马忧心忡忡，他说：“沸情散一发作，浑身血液滚烫如沸水，如果不及时解开，恐怕你会暴体而亡。我去帮你要解药。”

贺朝凤向来敬重这位师兄，此刻正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把师兄的话咀嚼多遍，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位师兄对主角十分重要，至今为止主角所遇到的困难，都是师兄帮忙解决的。那师兄此刻出现，一定暗藏玄机。

贺朝凤道：“等等！”

贺朝凤脑内疯狂运转，把那些话拆了又装一遍，忽然明白过来其中奥秘。他抽出匕首，手起刀落，一刀就给自己放了一管血。只要血失的够多，它再如何沸也腾不起来。

贺朝凤眼波氤氲，脸色惨白，这才牙齿打架，抖着声音道：“不愧是师兄，果然有高见。”

师兄：“……”

师兄扯了扯嘴角：“不客气。”

后来师兄嘴一张张又说了啥，贺朝凤就耳朵嗡鸣，什么都没听见，直接眼一闭一睁，跳章了。

没办法。

贺朝凤本来不用晕倒的，可他兵从险中行，好一招置之死地而求生。流这么多血，只叫他跳个章没直接到大结局就不错了。

下人贴心，送来时粥还热气腾腾，它咕嘟冒了个泡，一根红椒丝就沉了下去。贺朝凤从回忆中回档，沉思了一下，试着舀了一勺，喂给了空气。

假装自己喝过。

从前放血是他傻，老实本分不懂变通。现在的贺朝凤已经不是小白菜贺朝凤了，十年王者归来，贺朝凤他是钮祜禄凤，没什么事是拖进度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翻页。

天寒地冻，外面不如屋里暖意冲天。素娘踩在冰雪上，雪不堪重负，发出吱嘎的声音。

她眼中是贺朝凤。

屋子开了半扇窗，贺朝凤伏在案上。红梅半枝，香炉袅袅。贺朝凤看着都不像凡人。

买家曾给周全出一千两黄金，要金元宝的命。但如果周全他们知道金元宝请了贺朝凤当随身侍卫，这笔钱，恐怕要再翻上十倍。

万两黄金十三香，难以捉摸玉玑门。前者是说找十三香办事贵，后者是说，对上玉玑门的弟子，便如凡人遇上仙，琢磨不透，不敢招惹。

但若这个仙自己跳入土坑，随便掘一铲子土上去，也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普通人。贺朝凤在素娘他们眼里就是这样，甘降身份。

素娘手里有一根银针，上面淬了毒。这个角度正好，只要她松开手，贺朝凤就会无声无息倒下。贺朝凤受了伤，不一定能察觉到她。

贺朝凤无知无觉。贺朝凤伏在案上，正在奋笔疾书。

刚才贺朝凤在翻着那话册时，忽然间灵光一闪。十三香的老板既然做的是公关情报，想必见过很多八卦野闻，普通的故事吸引不了他。

而且光凭一个诉求，贺朝凤也没办法让自己成为众多单子中最亮眼的那个。

能勾起人求知欲的是什么呢？

是戛然而止。

如果贺朝凤能写一封戛然而止的信，让十三香的老板看的抓心挠肺，很想知道接下来的事，那岂非就会主动派人来联系他？到时候坐地起价，什么都好谈！

贺朝凤摸了摸那第一桶金。想到之前讲雌雄双煞时那帮路人的求知若渴，贺朝凤信心百倍。就这三十年工作经验，还怕没素材好写吗！一定让他欲罢不能！

贺朝凤写的热火朝天，只觉口中干渴，下意识就端起旁边的碗。忽听叮一声。

贺朝凤：“……”

贺朝凤偏头往外看了看，窗外有雪扑簌簌落下，除此以外别无动静。大概是幻觉吧。贺朝凤缩回脑袋，看也不看就是一饮而尽。

素娘掩在树身之后，心头震然。她分明已算准时机，想不到贺朝凤竟发现如此之快，不是说他受伤了？素娘不甘心，屏息再探，贺朝凤竟攥着碗边霍然起身。

素娘后退两步，果断离开。

不过是一根银针都能叫贺朝凤发现，贺朝凤这药恐怕也是喝给别人看的。全哥说的简单，贺朝凤如此警惕而狡猾，难道换了药，他就不会发现吗？

那个姓容的大夫，看上去倒也不像是亲近女色之人。素娘用起轻功，快速离开西凤阁。风声呼啸，她蹙着眉头暗想，若不便与贺朝凤正面交手，便只能另取他计。

比如偷梁换柱。

贺朝凤的药，向来是容泽亲自经手，每日三次，每次煎煮半个时辰。算算时间也差不多，素娘来到厨房，容泽果然在其中。灶台上小火慢炖，药已在锅里。

素娘眼神闪了闪。来时她再三斟酌，决定以一个普通女子的身份先探探容泽的底细。

做他们这一行，既要狠，又要快，还要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已经在贺朝凤那里吃了亏，不可再随意动手，打草惊蛇。

傅清离看着锅里剩下的粥，很满意它的颜色，他又尝了一口，也很满意它的味道。

容泽这人太素，做的药粥也素，如此加些色泽，才叫色香味俱全。他头一次洗手作羹，奉献给了贺朝凤，但愿贺朝凤知道感激。

傅清离正想再盛一碗自己尝尝，就觉得身后脚步声直往他后心而来。

傅清离面不改色，手里拈了个青椒，轻轻一攥，青椒爆成四瓣，露出里面白籽，粒粒香辣饱满。

飞花能折叶，青椒也可穿石。傅清离将籽暗藏于手，忽然一个转身，陌生的女子惊慌站在他背后，云鬓微乱，眼角泛红。

傅清离：“……”

傅清离微微打量了她一下。

素娘没料到这一出，但月下蝶演技在线，柔弱说来就来。素娘微微蹙着眉，掩口担心道：“容先生，失礼了，没事吧。”

傅清离道：“有事，你吓到我了。”

素娘：“……”

素娘柔声道：“我本意并不想冒犯先生，正巧见先生在这里，就想来谢谢你，若非有你妙手回春，周郎那般模样，我真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她这个模样，既有少女清纯，又有少妇风韵，还用上了独门秘技，这么含羞带怯望你一眼，多少个男人也无法抵抗的。

这招用来无往不利，素娘暗暗运功，身上芳香轻溢。她眼波微泛，半怯半羞一抬头，傅清离无动于衷看着她。

傅清离道：“你是来付诊金的吗？”

素娘：“……”

素娘抬起头。

傅清离特别认真。

容泽的药方很贵，外面多少人都求不到容泽一瓶药。他这次肯出来义诊，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躲开乌灵的唠叨，究其源头还是因为傅清离。

楼里有规矩，亲兄弟明算账，自家人不欺自家人。先前容泽帮了傅清离的忙，现在就轮到傅清离替容泽收诊金。你来我往，很正常。

诊病付钱情理之中，素娘一时竟说不出免费这样的话。她哑口无言半天，忽然视线落到傅傅清离身后，灵光一闪道：“先生在煮粥吗？”

素娘撸起袖子款款上前：“我别的帮不了先生，但厨艺还可以，便拿食物作抵——”

一股甜香夹杂腥辣扑鼻而来，红绿红绿的砂锅中，汁水沸腾。素娘后半截哑在嗓子里。月下双蝶杀人无数，见多识广，但她忽然沉默了。

傅清离谦虚道：“这么简单的事，就不用姑娘帮忙了。不过既然姑娘如此善心——我请教姑娘几个问题，姑娘回答了我，诊金就一笔揭过吧。”

请教也是另类的搭讪，只要能对上线就好。素娘从付不起诊金和黑暗料理的双重冲击中振作起精神：“先生直说无妨。”

傅清离便道：“好。那我就考一考你，你还记得什么是雌雄双煞吗？”

若非因为周全叫她来时，着重叮嘱过不可意气用事，不到万不得已亦不可亮明身份。素娘几乎就要拔刀而起！

……但是她按捺了下来！

月下蝶是个杀手，她受了别人委托，她还没达成目的。为大事者不拘小节，容泽不过是个桥梁，最关键是要能近贺朝凤的身。

素娘勉强笑道：“当然。”

素娘硬着头皮编排自己和周全：“都说那一男一女作恶多端令人厌恶……”

傅清离道：“我不要听这个。”

傅清离给素娘塞了个勺子：“一如菜要色香味俱全，话本要深情并茂。你直接告诉我贺公子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若与我所记不差，就算你赢。”

傅清离鼓励道：“边吃边说。”

厨房君子远离之地，油烟四起，辣味飘香。素娘坐在厨房门口，端了一碗冒泡的粥。一直在怀疑人生。

金元宝到时，素娘还在讲贺朝凤。她已经把贺朝凤从进门到坐哪个位置，点了什么茶，一共笑了几次，复述了有三遍。

这很简单。身为杀手要的就是敏觉，素娘全程都在留心贺朝凤那一桌。何况贺朝凤生得那么好看，嘴一抿酒窝浅浅的，不多看两眼简直是一种浪费。

傅清离：“嗯，继续。”

又追问：“我坐在哪里？”

一边问，一边轻轻扣着素娘的手，力道虽不大，但素娘想走也走不得。

就在素娘几乎绷不住时，金元宝一眼望见他二人，喊道：“容先生。”

金元宝小跑到傅清离面前，见傅清离扣着素娘的手，略一迟疑，想了想道：“周夫人。”

周夫人？

傅清离松了手。

腕间力道一松，素娘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朝金元宝略一福，红着脸道：“金少爷，容先生，我先走了。”

金元宝点点头，见素娘提着裙裾逃也似的离开，立马贴到傅清离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容先生，素姑娘虽然没成亲，也已经是别人未婚妻，不可横刀夺爱的。”

傅清离：“……”

傅清离默默看着金元宝。

金元宝委婉地表达了一下‘朋友妻不可戏’这个浅显易俗的道理。

傅清离道：“但梅清霜不是你的未婚妻，可以夺爱。”

金元宝立马中了一刀：“贺朝凤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说他不喜欢清霜！”

傅清离提醒道：“我又没说是贺朝凤。而且贺公子已经分手了，他现在是单身。梅小姐又年轻又漂亮，他们门当户对，佳偶天成，说不定是对眷侣。”

金元宝：“……”

金元宝如晴天霹雳。

傅清离欣赏了一会儿瘪掉的大福，终于大发善心道：“骗你的。贺公子说的不错，梅小姐连见也不曾见过他，又岂会喜欢上呢，他虽然分了手，可若这么轻易能妥协，便也不会离开家里。你实在不必忧心。”

傅清离问：“你来做什么？”

这一惊一乍如同坐过山车，谈一个没成功的恋爱就是这样刺激。金元宝怏怏道：“哦，我来请先生陪我吃顿饭！”

傅清离：“不吃。”

傅清离虽然不知容泽在用这个大夫的身份时，装的是牛鬼还是蛇神。不过傅清离熟知容泽脾性，容泽如果好使唤，就不叫容泽。

当然他是对的。

金元宝完全没有起疑，他丝毫没认出眼前这人就是找了半天的男鬼。听傅清离说不去，金元宝略微有些失望。

金元宝算了算：“那这样的话，就只有我和贺朝凤去吃饭了，人好像少了点。”

对面可是顾淮北，顾连生，裴安三个人。他这边起码也得出三个，容泽不管是身份，还是职业，都称得上是上上之选。

傅清离：“……”

但是容泽不肯，也没办法。金元宝虽然是个少爷，却不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的少爷。他还是很尊重别人的。金元宝转身要走：“那算了吧，我……”

“等等。”傅清离迅速拉住金元宝，“咳，去哪里吃。”

作者有话要说：　　贺·莫得感情·白凤。

傅·挑人打折·黑离。

素娘：:-)男人。

金元宝：cp幸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