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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寒4
本来一群墨色道袍的七尺大汉拿着剑气势汹汹冲出来还挺唬人,但其实这宅子里的所谓“灵童”跟他们的父辈,最初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凡修。
如今更是当着黎千寻和雪绫绡的面,涕泗横流的上演了一出误入歧途的老父亲回头是岸舐犊情深的狗血戏码。
四十个少年被迫堕入鬼道,魂束已经散了,就是灵尊本尊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将他们重新引向一般意义上的“正道”。
黎千寻上辈子也是当过爹的人,这会儿看着是一边咬牙切齿的嫉恶如仇,一边五味杂陈的感同身受。
十来个黑衣男子哭的感天动地,听到黎千寻的询问,半晌才丧着脸回头,哑声道:“我们平常人家一向憧憬仙门里的仙卿,做梦都想着自家祖坟上能冒一股青烟,让家里出一个能考入豢龙棋田修炼的后代。”
黎千寻皱了皱眉,疑道:“天生灵根的孩子哪个门派会不收?你们为何不直接让他们参加豢龙棋田各系每年的弟子选拔?”
那人微微愣了一下,眨眨眼将黎千寻仔细打量了一遍,道:“公子并非东平人士,各方齐聚的论法道会也已经四年没办,或许您还不知道,豢龙棋田自上次论法道会以后,宗室和各个旁系门派就再也没有公开选拔弟子了。”
“又是为何?”
那人摇头:“不知,只是家中幼子已到拜师年龄,本来还曾想过,带幼子到距东平较近的南陵,若是能考入碧连天便是再好不过,可惜不知为何,未成行时孩子便生了一场大病…”
没等他说完,黎千寻抬手打断:“慢着,为什么会生病,生了什么病?”他说着又看了看其他的几十个孩子和那些成年男子,此时都望着他点头附和,表示确有此事。
最初开口的那人道:“我们也不知是什么病,先是昏迷不醒,整日整日的高烧不退,找了好几个郎中都说孩子命不久矣,可虽然郎中这么说,我们也不可能放弃救治,也是孩子们命不该绝,一直撑了十来天,直到有传言说,这并不是病,而是灵童灵脉初开时必经的一道劫数。”
黎千寻甩甩袖子冷哼一声:“荒唐。”
那汉子看着他颤抖着嘴唇皱了皱眉,一脸想要准备接着哭的模样,黎千寻摁着肚子连忙摆手:“别别别!别再哭了,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完了,我还要赶去看戏呢。”
本来这也是句实话,可谁知众人听了之后更委屈了,眼巴巴的望着黎千寻这个似乎可能是个人物的救命稻草,眨眼之间在他面前稀里哗啦跪了一地,连同那四十个形容妖异的鬼道童修。
彼时黎千寻刚拎着一把锁灵剑从地上直起身来站稳了,看到自己跟前瞬间跪了一堆人,差点一个趔趄重新蹲回去。
就是上辈子,曾德高望重的六壬灵尊也从没见过这阵仗,莫说外家门派的弟子,镜图山仅有的六个弟子里头,都还有个烈焰歌从也不肯下跪,就连那丫头拜师,都好像是被她师父逼着不得已才肯学的。
黎千寻一向自知,也从不把自己当回事,或许是因为太知道双膝及地于艰难世道之前匍匐的那把滋味…
他不喜欢看人下跪。
黎千寻摸了摸自己酸溜溜的腮帮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貌似是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太轻描淡写了,此看戏,非彼看戏,池城天街上的几折子戏估计这宅子里的人也是知道的,只是可能一时也联想不到面前这人说的是那一出。
黎千寻清清嗓子,道:“麟镇也是是归池城管辖,天街上的事情你们也都听过吧?”
众人似乎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点头说“知道”,说着还有几个人拧着身子往大殿废墟后头看了几眼。
黎千寻也顺着他动作瞅了瞅被几座老房子分隔开来的几条岔路口,眉梢轻挑摸了摸下巴接着问道:“所以,当初孩子们得病的原因你们弄清楚了么?最后是怎么治好的,又是什么人出面给的解救之法?”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昭月宫主,落日山谷士家的当家人。”
“士家?昭月宫又是哪个派系?”
黎千寻虽然对豢龙棋田和东平一系的仙修门派不是特别了解,但也不是一点不了解,最起码像汇川沐氏那个档次的门派他还是知道的。
而且他也十分清楚,以泽水渊沐氏的等阶,似乎还远够不着被豢龙棋田信赖的程度。
想到此处,黎千寻忽然苦笑了一下,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啊,就连与虎谋皮为他人作嫁衣这种事也是有讲究的,地位低的人就算你上赶着想去送这个死,可能人家都看不上。
既然能有被豢龙棋田利用的资格,还要有养化地狱兰的手段和方法,与此同时,族中掌权者还要有心甘情愿为大局牺牲的“高尚”觉悟。
这个昭月宫,似乎没道理多年来一直寂寂无闻毫不出挑。除非,这一族人原本就是为此而生。
而十分不巧的是,在豢龙棋田终于用到这颗关键棋子的时候,家族里头却出了一个贪生怕死的逆鳞。
就在黎千寻想到这人处心积虑的做了许多暗指落日山谷的“天堑七十六机”,并且在虎口客栈搬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瘦弱的人影。
兄友弟恭,睦于父母之堂。
豢龙棋田董氏的当家者从不世袭,每一代都是从各系弟子之中挑选天资优异者来培养。而这个被选中的新秀,原本也是有自己的父母亲眷甚至家族的。
李代桃僵一折,本应是你情我愿代人受过,可如今东平这场闹剧,却是怎么看怎么像一出祸起萧墙。
“士家,哈哈哈哈,好一个士家!”黎千寻紧紧攥着一把锁灵剑笑出了声。
过了一千多年,直到此时,六壬灵尊才终于明白双玄五色两姐妹的厉害之处。
董玄董青,两个同居七贤的女子心思细致难测,门派内不以血亲为系,不世袭,其实并不是削弱家族集权,相反,每一代宗主都来自外姓,恰恰是用了两家命数同担一家荣辱!
雪绫绡如今可是她师祖的头号拥戴者,此时看着情形不对劲,这姑娘提着鞭子一步便冲了过去,挡在众人面前冷声道:“昭月宫是什么地方,他们帮你们救人之后还做了什么,为什么把这些小孩子关在这种地方,你们还是亲生的吗?”
不久前身躯庞大的巨兽模样还在众人脑中挥之未去,这个时候神兽一脸不善的冲出来问话,又把一群人吓得抖如筛糠,总怕这猛兽一个不开心把他们当了点心塞牙缝。
雪绫绡动作快,黎千寻没来得及拦住她:“丫头,你让他们慢慢说。”
神兽回头眨眼吐了吐舌,瞬间换了个软了十二倍的声音,握着鞭子指了指众人道:“师祖您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黎千寻扶额:“不是,我是让你别那么凶神恶煞的…”
雪绫绡点头,甜甜一笑:“哦,知道啦。”
神兽话落回过头去,长鞭一甩,伸手一指刚刚一直回话的那人,一双凌厉的深紫竖瞳波光流转,眨了眨眼粲然一笑道:“你,一五一十的慢慢说。”
黎千寻看着那姑娘背影,默默心疼了一下自己,比着自家那个怎么都养不熟的老二,估计这已经是狻猊神兽最大的温柔了。
被点到的那人小心翼翼看了看黎千寻,抻着脖子空咽了一口气,手里拉着一个小少年的手摩挲了半晌,才艰涩道:“昭月宫主说,十岁不到便开蒙打通灵脉实属不易,既然已经能够凝气修炼入道,就没有道理放任自流,如果不能接受统一的教导,恐怕很快便会泯然众人。”
黎千寻一边听一边摇头,真不知道到底是该说他们无知好,还是该说他们揠苗助长好高骛远的好。
总之灵尊对他们没什么怜悯,黎千寻咬着牙关旁若无人走过去,弯腰抬手将灵流探进一个少年胸口,从胸前的琉璃瓶子里取了一只时分蝶,用携灵锁装了塞进袖口。
抬头看着纷纷盯着他看的一群老老少少,道:“继续说。”
这时候雪绫绡似乎有点看不下去,这姑娘瞧着黎千寻表情淡淡,她也不准备憋着怒气给他们笑脸看了,长鞭抡开在地上抽出一道深沟,顿时烟尘乍起。
“谁说灵脉通了之后不用会长回去?你们是不是傻!这么多孩子同时生了怪病你们就没想过是有人故意作怪吗?再说了,谁说灵脉初通时会生一场大病的,不懂丹道听信一面之词也就算了,后来眼睁睁看着孩子变成什么模样还傻了吧唧的听话也是蠢到家了!你们不配为人父!”
雪绫绡扯着嗓子骂了好大一串,连黎千寻都没有插嘴的机会,那边跪了一片的大大小小也是被这一通吼吓得噤若寒蝉,黑衣汉子们纷纷白着脸红了眼眶,在凡修眼中,依旧是血脉为大生死为大。
有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几步避开雪绫绡的鞭子,向黎千寻这边凑了凑,坚强的抹一把脸,涩声问道:“那敢问这位仙卿,我们以后该怎么办?犬子入昭月宫之后变了模样,我们自然也觉得不妥,可是昭月宫主曾说过,若想真正得道,需得摒弃此世皮囊,至少不能为形貌所拘,能舍的,才能得。”
那人说着稍稍顿了一下,两手不安地攥在一处低声道,“等到这一层修炼完毕,便能舍弃了仙蜕得道飞升。”
黎千寻忽然被这最后一句话惊着了,什么邪教这么狂妄,把让人去送死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他咧咧嘴角没带几分好气道:“那昭月宫主有这么大本事他怎么自己不飞升?还仙蜕,真以为自己是住在天上的啊?”
那人又小心翼翼道:“之前曾在书中看到,修仙求道之人飞升之时会褪掉禁锢灵体的肉身,难道不对吗?”
说话那人或许是一连多日顶着日头练剑,面皮被晒得有些黝黑。
黎千寻看着他挑了挑眉,虽然看着被吓得不轻,开口时也紧张的要命,但是言辞还算简洁流利,而且言语间礼貌得体丝毫不像个乡野之人,想来也该是个大户人家读了些书的。
然而恰恰是这些只是读过一些书但是又读书不太多的人,最难听懂人话。
并非大字不识,有基本的常识和教养,却没有从足够多的书里学来用已知应付未知世界所应该有的判断力。
黎千寻算是明白了,他们谁都可以信,而同时,也谁都不信。
因为早被一层急功近利的猪油蒙了心,他们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在那之中最最紧要的,便是保住自家孩子面前那条似乎已经铺成坦途的仙修大道。
丝毫不吝躬身下跪碎了膝下黄金,精明;只可惜似乎跪的太轻易,并没有从中有所觉悟,又迂腐。
黎千寻之前还有那么一瞬间认为他们似乎已经认识到自己受人蛊惑被人利用,可是眼下,他只想把那个念头从肚子里薅出来喂狗。
他默默将手里拿着的一把锁灵剑扔回地上,移形换位动作极快地在众人中间穿行了一遍,等到身形站定时,手里多了一小簇银白发丝,共四十根。
与此同时,那些少年胸口的琉璃瓶外缓缓浮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对牛弹琴太费力气,与其花功夫解释让他们明白鬼道与仙修丹道的区别,不如用结界直接封了时分蝶的灵息来得方便。
多说无益,毕竟他跟神兽丫头才是那波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不能看着人家一群凡修好欺负就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策反别人。
“那位昭月宫主说的也没什么错,有舍有得,皮囊确实算不得太重要。”
黎千寻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那绺白发系成一个结,摸出装了一只时分蝶的携灵锁将头发放进去重新收起来,召回青鸾握进手里,最后冲雪绫绡招招手,“丫头,我们走了。”
仍旧跪坐在地上的一票人见两人折腾完了要走,瞬间又不淡定了,人闯进来时害怕,如今两个捣乱的轻飘飘撂下一句话要走,依然是害怕。
打头的那位蓦地站起来高声喊住黎千寻:“公子留步!”
黎千寻适时顿了一下,回头道:“怎么?”
那人略带踟蹰的往前蹭了两步,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少年胸口挂着的琉璃瓶子,道:“公子留下的这个术法又是何意?”
黎千寻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若是没有这个结界,这些孩子会死。”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宅院上空那层几乎已经复原的携灵结界,又补了一句,“这间宅子大抵是不会放你们出去,至于是不是要接着修炼,自便。”
黎千寻和雪绫绡两人头也没回眨眼便没了踪影,只剩一片新鲜废墟前面的几十号人心有余悸地面面相觑。
尽管不知真假,但对于望子成龙的十几个凡修来说,黎千寻最后这两句话实在是太要命了。
时辰离申时还早,从麟镇御剑到池城看戏,半盏茶时间都用不完,黎千寻一点也不着急。两人出了宅院并没有立刻赶去池城,而这时候黎千寻也不大愿意回去跟灰雁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从门洞里钻出来便拉着雪绫绡蹲在了对面墙根。
神兽丫头对她这个传说里的师祖很是崇敬,就连这人拉着她枯坐墙根都蹲的十分开心。
雪绫绡什么也没想,还特殷勤的接过黎千寻手中秃了瓢的青鸾剑,从自己裙摆上撕下一条甘露锦,一丝不苟的抱着灵剑将剑身缠上。
神兽裹剑裹得专心致志,丝毫没有注意到黎千寻一直仰着脖子盯着那间宅子上空某处,如墨的眸色中映出一缕薄云。
就在雪绫绡将最后一段白布条缠在剑上,正准备打个漂亮的结的时候,黎千寻微微挑了下眉梢,眸中倒影被一道自下而上冲出的幽绿光柱撞出一圈波澜,薄云瞬间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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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货太多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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