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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朝歌2
戌时未到,许是因为突然阴了天的缘故,这会儿除了不远处镇上的点点灯光,云水谣大树外头也已经黑得透透的了,群山之上层云低垂,看不清轮廓的浓云无声地放肆翻滚,但是却又独独给天边那小半块暗淡的月亮腾了一片地方出来。
像是被不懂事的孩童偷吃了半张的还没烤熟的芝麻饼,又不小心掉地上在土里滚了一圈,沾着深深浅浅的灰渍被贴在浓烟滚滚的烤炉顶。
七情散人从树底下捡了根又直又长的小树枝,卷着袖子淌着水,在小洲边上东戳一下西捣两下的不知在找什么东西,刚找了不到半圈,皱着眉头脖子一拧看向站在树冠尖上一动不动入定了似的少年,扯着嗓子抱怨了一句:“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把我弄下来又不理我…”
似乎过了很久,才听到头顶上那人漫不经心的回了一个字:“嗯…”。
七情撇嘴:“‘嗯’什么意思?”
“嗯…”江与舟一边拖着长音应着,三两步从树顶上跳了下来,面无表情指了指七情散人站的地方,道,“意思是……你量错地方了。”
七情看着脚边的泥水眨眨眼,又抬头看看大概一尺来远的水面:“没有啊,就是离水边儿这么远。”
江与舟扭头看了一眼月亮,道:“你没算潮汛的时辰。”
“哎呦!”七情一拍大腿,随即掐着手指头大概算了算,算明白之后看看树又看看天,“不对啊,这都戌时一刻了水怎么还没涨上来?”
江与舟道:“按石刻记录推算,第五个混阳大元周期,六十三甲甲申年,九月初六,潮汛后延时间会提前两天。”
七情散人听了这句赶紧又掰着指头算了一遍,算完突然抬头盯住面前的少年人,皱了皱眉:“所以今天又是最小潮?”
“是。”
七情翻着眼皮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特意跑一趟就是来提醒我这个?刚刚在树上干什么了,干完了吗?”
“完了。”江与舟笑笑,说着转身就要走,“你先忙,我还有个地方要走一趟。”
“等会儿!”七情忽然拉住他,指了指黑咕隆咚的树干处,旁敲侧击地道,“离上中天还有两个时辰,你急什么?”
江与舟回头:“倒是不急……”说着他看了看自己又抬起头看着面前比他高出两个头的成年人,挑了挑眉反问道,“我这个模样跟你去镇上,你觉得合适么?”
“哼!”七情散人立马松了手,眼皮一塌甩着袖子扭头走人,“滚吧滚吧!”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拿着琴的右手轻轻挑了下琴弦:“绿水,夜里不要靠近水路。”
七情头也没回地摆摆手,应道:“知道,门快开了嘛。”
从正午到入夜,一个下午的时间,长度与往常并无太大分别,但对于豢龙棋田来说,这一个下午过得可谓是极其煎熬极其漫长。
短短两个多时辰,偌大一个仙府中一批批四处巡视探查的各家修者队伍的数量,几乎比论法道会开始前后这半个月加起来所经历的都要多,江氏与董氏交涉,董氏再与黎氏交涉,黎氏又有急性子的偷偷跑到江氏沉炎别苑外蹲守……
整个四方别院,除了北边木犀城的汉池别苑之外,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黎氏长老离奇身故的消息一传开,不止四方世家,连十八门中各派都仿佛瞬间被一根弦绷紧了,暗涌的硝烟已经一触即发。
黎千寻之前说过晚上才回去给黎氏宗主解释其中原委,这人也是说到做到,眼瞧着满院子几乎呛死人的杀气和压抑的灵流波动,却还能一心一意猫在汉池别苑里躲懒。
戌时正一刻,四方别院内无一处不是灯火通明,天上的乌云已经默默翻滚了大半个时辰,温晓别苑主议事厅聚集了碧连天本家的几位长老,和南陵属下七个门派的掌门家主。
遥岚风月谷苏氏宗主缺席。
暴雨将落,黎氏弟子奉命在最高的屋脊上放了一支紧急召集令,赤红火焰伴着鸣笛穿透重重防护结界,直冲浓云之外。
天外灵信爆散的同时,自鸣笛钻出的云洞处也被引燃了一道迅速四散的巨大闪电,盘旋于豢龙棋田上空的雨,随着隆隆雷声轰然而下。
晏茗未关上窗,转身看着床铺上和衣闭目静坐的黎千寻:“阿尘,黎宗主派来的人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啧…”黎千寻眉心微蹙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一点沉不住气。”
晏茗未道:“眼下情形,对黎宗主来说如此也是权宜之计。”
黎千寻睁开眼睛看向晏宫主,反问道:“他权出什么了?如果是你,会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召人来东平,那不是摆明了自认事情不单纯么?黎子真死在豢龙棋田的沉炎别苑,直接相关者有董氏和江氏两家,黎氏原本占最大主动,若是不那么心急的话,即使接下来有人别有用心要散播流言也会找不到合适契机,短短几个时辰的舆论酝酿,到时候就是天差地别。这下可倒好,不止黎子真被人利用先送人一条命,他们召集令一放出去,黎阡也算中了人家精心布置的圈套。”
晏茗未眉心微动,轻轻抿唇反像是松了口气,斟酌着问道:“阿尘,你要保碧连天?”
“你怎么会这么想?”黎千寻看着晏宫主挑眉反问了一句,随即拎着自己袍子抬腿下床,笑着摇头,“我不是保碧连天,是……”这人说着话走到窗边一把将窗扇推开,连带房间外的乱音结界一同除了个干净,哗哗雨声瞬间将此处的一方静谧吞噬殆尽。
后边的那半句话,不知是没说完还是被外头的声音掩盖,总之晏宫主没能听见。
夜幕暴雨,空气掺着水汽和浸润泥土的味道,凉凉的还挺提神,黎千寻站在窗口深吸两口气,又稍稍活动了一下由于坐太久有些僵的肩膀,回过身勾着唇角冲晏茗未笑笑,道:“看来今晚这床是陪不了了。”
晏宫主忽然皱起了眉,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抱住,喉头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只是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
黎千寻歪着脑袋蹭蹭他,低声道:“你想帮我?拆你哥的台?”
晏茗未闻言直起身,点了点头:“我不想让你为难。”
黎千寻笑了笑:“我也不会让你为难,还记不记得渠阳城香炉镇?”
“藏尸的石像?”
黎千寻道:“石像有两座,所以肯定不是你父亲的尸骨,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苏名臣和苏宣,江娆已经查过香炉镇,所以现在他们两个就在沉炎别苑,苏闲这些天一直紧盯江氏,恐怕也有这个原因。”
晏茗未:“那苏闲…”
黎千寻点头:“还在沉炎别苑。”
晏宫主得了消息之后似乎比黎千寻还要积极,握紧了袖口门都不愿走了恨不得这就翻窗出去。
黎千寻却适时招了一股风信将两扇窗重新关上,拽住胳膊抱了他一下,然后抬手将他发间垂落在肩上的墨紫灵珠串拨到背后,指腹摩挲着礼服衣襟上与道袍同色的细密暗纹,忽然皱眉低低说了一句与前言后语都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我不喜欢你穿这身衣服。”
语气是少有的认真,但听着话里的意思却又更像是玩笑。
晏宫主也是太实在了,听见这话浑身一僵,要是随后黎千寻没有大笑着亲手把他拽到门口又送出去的话,估计这位会立马将自己全身上下内外好几层通通换掉。
碧连天的召集令一出,南陵一系共九个门派的所有成年修者,都在最短时间内集结于四方别院外的校场,与此同时,温晓别苑四周被黎氏本门的人严密把守。
黎千寻所说的那个后续谣言,也毫无意外的很快在众修者之间传开,而且是从如今隶属南陵的八门之中开始。
论法道会试炼时黎氏修为高深的长老莫名惨死,内情究竟是什么本就扑朔迷离,百人千口莫衷一是,黎氏这时候却一边对此事三缄其口秘而不宣,一边又高调召集更多的人围聚豢龙棋田。
许多人心里曾出现过的一个疑团便又重新被挖了出来——黎氏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做贼心虚。
——碧连天遭自己的恶念反噬,被含冤枉死的阴灵索命,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条命。
其中始末缘由的联系十分简单且清晰——
沉炎别苑是江氏住所,而江氏一向与黎氏不和,所以黎氏长老出现在沉炎别苑不合常理;
但事发当时正好是乐术系试炼进阶阶段,而场内表现最优秀的童修所持乐器是琴,高阶乐术之中的红字禁术“弦术”可以无形之中控人心智,当时场中突起的混乱也是众人亲眼所见;
在差不多三十年以前的论法道会,四方十八门名录上还没有天一城之前,沉炎别苑一直是斜月台的固定住所;
而当年遥岚斜月台宗主堕妖造成多个城镇生灵涂炭一事,仅由碧连天一家派人肃清平息。
碧连天办事的利落程度让别家别派望尘莫及,收到消息未出七日,斜月台便被清了个干干净净,包括不修丹道的一众仆从,据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遥岚云根仙境如何陷落为何陷落,这一旧事一被重新提起,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校场之上还没列队整齐的八个门派势力迅速割裂,以比翼宫为首的原遥岚三派,与从始至终便辖属于南陵碧连天的五门,几个时辰之前还齐头并进同属一方的修者,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分得明明白白。
这种时候校场外未参与其中的另外十几家的人也不是单纯看戏的,不管是二十多年前曾轰动修真界但又很快被掐灭的那件事,还是眼前即将要发生的事,凡是四方十八门名录中门派的修者,就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
黎千寻慢腾腾出现在温晓别苑的时候,董术刚好也在,黎陌脸色还算正常,虽然微微蹙着眉心,却也没像他哥那样脸色铁青浑身冒杀气。
黎千寻并没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轻轻往门框上一靠,似笑非笑的对黎大宗主道:“黎阡你被雷劈了脸那么黑?”
黎阡这会儿实在是笑不出来,一双带着血丝的眸子瞪了黎千寻一眼:“你怎么才过来?!”
黎千寻笑了笑:“我若早过来还怎么知道黎氏宗主会遇事方寸大乱?”
黎阡瞬间眉头一拧,斜斜看着黎千寻,仿佛不认识那个人一般:“哥,子真长老是我们的师父啊,他最疼的就是你,现在他死了,你怎么都无动于衷呢,为什么,啊?!”
黎阡步步逼近一字一句的质问他,近身之后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腕抵在门柱上:“当年姑母去世,如今师父去世,你究竟是不是我哥,你是谁?你是谁啊!”
黎千寻看着黎阡目眦欲裂的模样皱了皱眉,以他对黎氏双子的了解,黎阡确实不像黎陌那般能始终保持理性冷静,他骨子里至真至性热情如火,是有极大的可能被一时情绪崩溃冲昏头脑,但似乎并不应该离谱到这种程度。
黎阡一只手紧紧锢着他的手腕而且越掐越紧,黎千寻盯着在他眼前晃动的这双充血的眸子,忽然觉得有一只莹白飞蝶在看不见的灵力波动中翩跹而逝,继而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张绝美的女子的脸。
——沐景儿和士昭月是同胞双生的亲姐妹!
他不在场时情绪不那么容易爆发,但一遇到他就会迅速激化。黎阡如此情形,与在点星镇时西陵唯被时分蝶邪障侵蚀的情况十分相似。
但比之更为严重的是,成功钳制一个高阶的成年修者,时分蝶饲养的位置恐怕需要在丹鼎之内。
“重夏!”黎千寻没来得及解释,只在自己反应过来的几乎同时反手擒住了黎阡的手腕,阳池三寸处,将指尖灵力凝成一颗红珠。
御灵谕子结成得无比顺利,只是就在黎陌闪身过来接过黎阡的下一刻,黎千寻身形踉跄脸色惨白的扶了下门框,飞快抬手护住自己心口张嘴呛了一口血出来。
“黎兄!”
“大哥!”黎陌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将黎阡安置在椅子上又转身过来扶起他,涩声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黎千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了翻手腕拂开袖口将自己手掌给黎陌看了一眼,他的左手拇指根部近虎口处的掌纹间,赫然已经有三道不甚明显的朱红血痕。
黎陌一时怔住,许久才道:“三个御灵!你如今的身体承受不住的!”
黎千寻安抚一般轻轻握了握黎陌的手腕,食指微蜷随意蹭了下唇边的血,笑道:“这不受住了么,没事。”
本来也要过来搭把手的董术,闻言飞快后退两步,脸上写满了警惕:“御灵?”
黎千寻看了眼董术,仍带血的唇角微微一勾,笑了一声:“算不上稀奇吧。”
董术皱了下眉,摇着头自嘲似的叹息道:“是,对黎兄来说,确实算不上稀奇。”
黎千寻扶着大厅一侧的石雕灯架走到董术面前,又极自然地顺手从他身边拉了一把椅子出来,坐下去缓了一会儿才道:“董兄运筹帷幄不鸣则已,你看你稍一出手我这傻弟弟差点儿就死在这里了,眼下我也没什么多余的力气跟你兜圈子唱大戏,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这屋里也没外人,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看如何?”
黎千寻直接越过今日之事要与他讲和,话一出口,董术就已经知道,董氏和黎氏的立场已经彻底颠倒,他并未直接开口答允,只是舒展了眉眼缓缓退到客位的椅子边,正了正自己衣袍坐得一丝不苟。
黎千寻看着他不慌不忙落座的动作也扯了扯一直杵在他身边的黎陌:“重夏你坐对面,毕竟还是碧连天和豢龙棋田两大门派之间的恩怨,有些事我不方便直接插手。”
“嗯。”
董术听到这话眉头轻动下意识抿紧了唇。
黎千寻就坐在人家旁边,眼角余光察觉对方那些细微的动作,他拢了拢自己有些累赘的大袖口,上身一歪靠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腮凑近。
这人还没说话,董术一时都有点恍惚了,这情形到底是哪家要求和,又是谁给谁施压?
黎千寻摸摸自己鼻尖,十分真诚道:“董宗主别怕。”
“……”董术小时候跟这人也是同窗过好几年的,他知道黎千寻什么性子,可是这种时候还没个正经真是觉得可笑又荒谬,董宗主袖子一甩轻哼一声,淡淡地反问道,“黎兄,你认为眼下还有什么会让我觉得害怕?”
“哦对…”黎千寻略一挑眉,把手伸进袖筒摸索了几下,“…忘了这个。”
董氏宗主在与他同辈的这一批修者里头,从来都算不上拔尖,但作为被董氏选中坐上家主位子的那一个,董术从小到大对外界的极度敏感,因而造成了他的极其多疑又警惕的性格。
黎千寻从袖筒里摸出的东西还没露头,董术小臂绷紧自己手边的长剑就已出鞘,锋利寒刃如同镜面,将石头灯架上高高低低的一排烛火亮光映射到屋顶的乌木横梁。
“噌。”
随着长剑飞出的短短一瞬,黎千寻在刚从袖间抽出的将离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一声灵压极强的弦音扫过议事厅,其中一束十分尖锐的音波仿佛一把利刃,在那把剑飞出的瞬间与之迎面相撞,随即剑尖一歪直直钉在了厅内正中的匾额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董术甚至有点来不及消化他刚刚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鬓边不知何时聚出的几滴汗珠,从由于过度惊诧而显得有些僵硬的侧脸滚落。
董宗主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个来回,可开口时依然带着浓浓的干涩:“……将离…你果然不是黎氏的人。”
黎千寻将琴一翻横放在膝盖上,一手漫不经心的轻敲琴身,看着他勾唇笑道:“所以知道应该怕什么了?我教出来的徒弟有错,我自然不会姑息,可若是有人故意构陷,也要先问问本尊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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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魂。。。
我以为这章能写到反派拿二血的,
结果章纲爆了所以没写到,下一章应该会短一点,当然也会早一点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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