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梦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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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轻在藏娇楼醒来时,天光已大亮，越身在高处，白雾便越缭绕浓厚。

她懒懒散散地倚在床边,阿骨帮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藏娇楼安静得好似昨的一切波折都未发生。

“阿骨，我不变了？”霍轻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阿骨听出她话的意思，于轻声道：“圣女这长大了。”

“吗？”霍轻茶色的眼眸闪一丝迷茫,“若换做两个月前，我定然不会想到这般去利用一个我避之不及的男人。”

“在这宫,这些不活下去的段罢了,圣女做的对的,咱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武器便柔弱和眼泪。不圣女这般做,有点太冒险。”阿骨微微沉着脸,心有余悸道,“万一摄政王对您图谋不轨,事情便无法收场了。”

听着这话，霍轻不知想到什么，蓦地展颜一,眼睛亮如皎月，笃定道：“他一不二的摄政王，自然不屑于趁人之危。”

谢律虽喜怒无常，总强迫于他,但其实细细一想，他承诺她的事,其实都做到了。

这也霍轻敢于这般冒险的原因。

在翔龙阁时她便知晓，潘瑶华根本不会放她。

哪怕她本本分分安稳度，奈何总有人迟迟不愿给她活路。

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放一搏。

即便当时莫元黛没有去找谢律，被提前叫走的阿骨也会她遇险的消息恰好带给他，谢律答应要在这宫护着她，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唯一令她没想到的，潘瑶华让她出丑醉酒不够，竟派人给她下了媚药。

好在醒来前阿骨便为她检查了身子，并无欢好的痕迹。

这明谢律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她。

思及此，霍轻心便涌上些酸酸涩涩的无力来，只觉得自己实在有够卑鄙的。

她逃不开谢律，却也无法毫无芥蒂地接受他，抛去他在西园对她的所作所为不，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那个噩梦的场景会变成现实。

届时，恐怕她当真会同梦昭示的那般，余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阿骨，今天什么子了？”霍轻突然问。

阿骨一伺候她起身，一道：“已十五了。”

霍轻闻言，心头一咯噔，不由喃喃道：“今晚又满月啊……”

与此同时，谢承璟正在元英宫听着周达明报禀胜利的战。

“昨晚之事，咱便可借太后和摄政王之投靠在严氏门下的潘连根拔除，户部空缺出来的职位，倒成一块儿香饽饽了。”

周达明恭敬站在谢承璟身后伺候，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欣慰。

谢承璟仍在背那卷《永平御览》，这么半月去，他已并不此完全当成谢律给予他的任务了。

听到周达明的话，他放下中书卷，清隽的脸上神色晦暗莫名：“可惜最后被皇叔躲了一劫……”

他放任潘瑶华对霍轻下，知晓凭着谢律对霍轻存着的腌臜心思，不可能放那些如此伤害她的人。

谢律连他都敢，更莫对付区区一个婕妤。只要加以利用，便能不费摧毁之力，彻底铲除潘。

不超出他意料之外的，潘瑶华竟察觉到了谢律待霍轻的反常，甚至大胆到连带着谢律也一块儿算计。

可惜最后差了点火候。

若能趁此机会抓到谢律的把柄，才算为他任重而道远的亲政之路真正下基础。

而严太后那边，必定也会因为霍轻身上尚存的价值而惩治擅作张的严若蕊。

这样一来，严若蕊和严太后反目迟早的事，不这不他的最终目的，他要的，严氏内部因着这个导.火索分崩离析。

“陛下深谋远虑，老奴深感钦佩，只成大事，最忌急功近利。陛下凭着贤妃娘娘周转于太后和摄政王之间，能做到如此地步，已非常人所能及了。”周达明躬身道，“眼下最紧要的，得暗中联络庄大人，让他寻个由头咱的人安插进户部才好，进了户部，才有机会掌控国库。”

“公公提醒得。”谢承璟点点头，正色道，“西洲退兵之事，若无庄大人从中巧言，只怕没那般容易做到。难为这些先帝时期留下来的肱骨大臣，对朕一片忠心了。”

“归根结底，因着他知晓陛下贤明决，有治国之能，才会誓死效忠。”周达明着道，“如今贤妃娘娘待陛下也益信任，想必不久，老奴便要为陛下开始准备荒城之行了。”

“不，公公不明白么？进入荒城的关键，从来都不霍轻。”

“应当朕那位目中无人的皇叔才对。”谢承璟薄唇一抿，冷道，“想要进荒城，也需朕来为他添上这最后一把燎原烈火。”

*

冬至前后，最昼短夜长，天色很快暗下来，满月高悬，银雾般的月光铺满了皇宫的各个角落。

因着昨晚的风波，霍轻得了谢承璟的特许，一直待在藏娇楼休养身子。

百无聊赖间，她早早便洗漱睡了。

不多时，困意便排山倒海般袭来，如她白思虑那般，真又进入了先前那般的梦魇中。

黑暗后，丝丝缕缕的亮光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只见藏娇楼所有下人都惶恐地跪在院中，而谢律坐在正厅上首，修长的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方桌上轻扣。

“知晓我为何来此吗？”他静静看着站在厅堂中央的霍轻，脸色冷如红墙绿瓦上料峭的雪。

霍轻没话，螓首低垂，双交握在腹间，看不清神情。

“你的陛下你赠给了我，今我来带你走的。”谢律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继续道，“这般看来，在你信赖追随的陛下心，你好像也没那般重要。”

闻言，霍轻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眸，猛然收紧的用力得发了白，她眼中盈满对谢律的惧怕，颤着嗓子道：“陛下绝不会这么对我，定你又威逼于他，让他不得不做出妥协！”

谢律指尖一顿，被这话刺激得瞳孔骤缩，连连冷道：“你倒会为他找借口，可惜事实事实。他已下旨你贬为庶人，撵出皇宫，你的生死从此都由本王来决定。”

着，他从怀着掏出一封圣旨，扔到了她怀。

霍轻颤抖着展开一看，上头写的和谢律所言一模一样。

一瞬间，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而后颤巍巍地抬头迎着谢律的目光，很不解道：“明明在西园，你想得到的都得到了，我什么都给你了……”

霍轻深吸一口气，趔趄着往后退去，满脸痛苦地问：“你为何不能放我呢？”

“可那都你装出来的！”谢律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她，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你看不见我对你的好，你践踏我的情意，你从始至终都想着逃离我，这便罢了……”

到艰涩处，他低沉的声线哽了一下，双目发红地看着她：“到最后你选择的竟谢承璟？他到底哪比我好？”

“至少他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霍轻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即使我王爷心中那个人又如何，我已忘了，也嫁给别人了！”

“所以你丢下我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谢律在她前站定，黑眸翻滚的情绪浓得化不开，“若你知晓等一个人等了六年何滋味，也许不会这么了。”

末了，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声音很轻，带着些哀求道：“当你行行好，让我带你回荒城去找你的长老，他一定有办法帮你恢复从前的……”

“我不要恢复！”霍轻不断地摇着头，色煞白，极为抗拒，“我不要想起来那些记忆！”

她想不通，谢律为何不懂呢？

即便从前那些记忆都真的，她也不想要了。

若想起来一切，若他当真有一段往，她害怕自己也无法像此刻这般坚定。

无法恨，亦无法爱，留给她的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谢律却伸出来，紧紧地拉住她，眸色深深：“霍轻，这由不得你。”

……

白光一闪，画也跟着一换。

眼前不皇宫压抑阴沉的五彩缤纷，视野所及之处，溪涧两边同人一般高的芦苇荡，绵延巍峨的雪山，蓝如天幕的湖泊，荒城隐秘又熟悉的营帐。

可如今本该热闹的地方，变得死气沉沉，白色的帐篷布上，溅满了点点鲜血，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暗红的血染红了这片神圣的土地。

霍轻从昏迷中醒来后，见到的便一张张糊满血迹的脸，这些都她心心念念的族人。

她站在尸体中间，恐惧地瞪大眼睛，胸脯剧烈起伏几下，随后瘫倒在地上，抱着阿妈的尸体崩溃大哭。

不知何时，谢律执滴血的长剑出现。

他站在不远处，衣袍沾满污秽物，静静看了她许久，眼瞳漆黑，脸色骇人，可若细看，会发现他挺拔的身躯也在跟着隐隐发颤。

“霍轻，来。”他一字一句，沙哑出声。

刺目的鲜红浓稠又冰冷，霍轻的鼻腔满浓郁的铁锈味，令她几欲作呕。

“你杀了他——”

她近乎歇斯底地朝他喊，胸口处极致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得她喘不气来。

“霍轻，跟我走。”谢律继续道，声音嘶哑缓慢得像被砂纸磨。

他不解释，不否认，只慢慢走去，从仿若地狱般的尸堆中她拉起来。

直到那双略带薄茧的大掌伸至她前，霍轻瞳孔放大，心口骤然紧缩，随即噩梦初醒。

有了上次的验，这回霍轻醒来后未像当初那般惊惶。

但只要她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挥之不去的尸体伴随鲜血的灭族场景。

她揪着被褥一角，不知不觉中，眼泪湿了整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声抱歉，本该补更的，但我前两天状态确实有点太不好，我只能尽量保持日更了。

之前牙龈发炎，痛得我东西都吃不了，好不容易挂到号去医院看，结果医生说是长智齿了，要拔牙……

没想到我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但是牙外科没号又要等一周，回来后吃了药精神就不太好，老想睡，完全码不了字。

哎，昨天本来想坚持写，结果发现一个催更的小伙伴都没有，好像我更不更都无所谓了，就觉得更崩溃了。

好与坏都没人说，实在是太容易让人产生自我质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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