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黄金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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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持续上升,尖端能够看到的天空越来越窄小。提摩西抬头望去，阴沉黑暗的天空之下，只有浓重黑云在头顶翻滚。

“大人。”阿尔瓦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提摩西，“请务必小心。”

即使是阿尔瓦这样说,要爬上蛋壳般的巨浪，也不是小心就可以安然无恙。

可脏活还是得有人来做。

三名做脏活的男人站立船头,等待安雅夫人开足马力，驾驶祥云号冲向巨浪。

所有海水向着巨蛋聚集而去,狂风吹乱提摩西的长发,吸入鼻子的气味,那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种，来自于自然力量的咸湿海风。

腥臭

来源于死亡的腥臭

乔纳森微眯双眼，他一开口，风就将他的声音灌回喉咙。他模糊不清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

“起码有一里高了。”乔纳森说。

海浪继续翻滚，蛋壳内壁般的山崖巨浪持续上升。

祥云号的速度在加快,但始终赶不上巨浪的速度。

船舱内跑出来几名机师,一群熊猫人里面,一名人类格外扎眼。他们把脑袋凑在一起,互相抵着额头窃窃私语许久，卡斯帕对阿尔瓦打趣说：“你看他们,好像在共用一颗头。”

“我们需要法师的帮助。”与熊猫人共用一颗脑袋的机师说,“能过来看看吗？”

阿尔瓦点点跟随郭夫人与机师们下到船舱内部,卡斯帕紧随其后。

祥云号下部比阿尔瓦现象的更加宽阔，船底也更加深，他们下了三层，才来到祥云号动力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朱诺斯城的法师们，恐怕难以预想到，竟然还有如此精妙绝伦的机械动力。

即使是上古时期神木精灵们的机械，也无法与他们相比。每一个齿轮都有条不紊地转动，每一个杠杆都井然有序地运转。不过，吸引阿尔瓦目光的，还是祥云号的核心能源。

在房间中央，有个圆柱形的台子，台子上稳稳安放着一个半球形玻璃罩。玻璃罩内，球状闪电散发出荧绿色的光芒，如同一颗由闪电与光芒组成的海胆。而海胆的中心，正是这艘船只的动能——魔法宝石。

菲利克斯之心！

从宝石上的纹路看来，确实是菲利克斯之心，又称为“工匠之心”。

“菲利克斯之心，竟然在为船只供能。”阿尔瓦饶有兴趣地抚摸下巴，“原来是这样……”

卡斯帕捅了捅阿尔瓦的后腰——这一次他没有失手——示意阿尔瓦不要再多说。

阿尔瓦不在意地微笑，拉住卡斯帕的手腕说：“别碰我。”

“是，是的。”一改平日的娇纵，卡斯帕乖巧得像只小奶猫。

“没错，正式菲利克斯之心。”那名人类机师说，“也是我的心。”他打开自己上衣，袒露的胸膛上，右胸里有个可怕的空洞。“正如你们所见的那样，我在为祥云号供能。”

“你是，什么人？”阿尔瓦温和地问。

“菲利克斯之心的所有者，祥云号的机师，知道这些还不够吗？”人类机师说，“我平常不怎么离开这里，但也听过乔舒亚的大名。说真的，先生，船长说乔舒亚要上船时，其实我是不太相信的。”

阿尔瓦冷冷地看着他。

“你看，我的力量有限，无法将祥云号加速到能够追赶上巨浪的程度。”人类机师摊开双手，指向墙壁上的大量仪表，“我们的时速已经达到了每小时八百里，可是还是追不上那些巨浪。祥云号能够开躲开，这些浪就可以移动得多快。”

阿尔瓦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大海上的很多情况，我都可以对付，但是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人类机师抓下帽子，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卷发，“这是魔法，我们被困在魔法空间里，祥云号一直都在原地。如果没有魔法去击破，我们永远也别想靠近那些巨浪，更不要说冲出去。”

“最好的情况下，祥云号可以加速到多少。”阿尔瓦内心思潮起伏，能够做到这等程度的，就他所知，也没有几个人。不，一定是它——海龙因帕斯。他表面依旧平静，不动声色地温声询问，“你又希望我能做些什么？”

“加速到菲利克斯之心承受不了的程度。”人类机师说，“但那需要巨大的能量。如果先生您正是传说当中的乔舒亚，这对您来说应该不难。”

“如果菲利克斯之心承受不了，会怎么样？”阿尔瓦一下就找到了问题的重点，“我需要知道后果，还有详尽的数据。”

“我也在承担风险，先生。”人类机师的态度既恭敬又严肃，他抓着帽子的关节变得灰白，“说实话，我从未将祥云号加速到无法承担的地步，我们也没有必要那样做，这艘船……”他顿了顿，喉头微动，似乎在吞咽旧日苦果，“如果有能量，让她发挥到最大吧！我会坐在船首像，与祥云号共存亡。”

“我也是。”安雅夫人说。

“我也一样。”郭夫人说。

水手们发出赞同的声音，现在阿尔瓦有些疑虑，但很快被他身后的声音给打消得无影无踪。

“你是打算在这里被困死，还是放手一搏？”提摩西踩着阿尔瓦的影子，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阿尔瓦，都到了这个时候，我知道你的疑虑。”

无论何时，阿尔瓦都无法面对那双浅灰色双眸的直视。“大人……”他低下头，眼睫颤动个不停，“你怎么来了？”

“去吧，阿尔瓦。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够做到，相信你能够战胜所有拦在你面前的困难。”提摩西捏住阿尔瓦细瘦的下巴，帮他抬起头来，“比这更糟糕的事情，我们不都遇见过了吗？”

“他以前就这样肉麻？”黑暗的当中，白沙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我记忆当中，狼崽子是个沉默寡言，寡淡无趣的家伙。”

“那你现在开始，重新认识一下他。”乔纳森在一旁搭腔，“现在他每天都酸的要命，我和他呆在一起时，简直比泡在柠檬汁还要糟糕。天呐，末日柳枝都要给弄弯掉了。”

“闭嘴！”提摩西低吼道，“到船首去！”

角落里窜出两道黑影，如同草丛里面的小蛇一般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阿尔瓦抱歉地耸耸肩膀，嘴角挂着令人安心的笑容。提摩西微微颔首，身影一闪，几乎是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

“我来为祥云号供能！”阿尔瓦转过身，脸上满是坚定，“其他人都出去，卡斯帕留下。如果你们不希望在我们冲出去之前先走一步的话，都走！”

祥云号的船舱内，从未出现过如此威严可怖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水手们逃得比海鸟还要快。

卡斯帕瞥了一眼那些人的背影，歪着脑袋耸耸肩：“你不问问他要怎么做吗？”

“不用，我以前做过。”阿尔瓦双手覆上玻璃半球，双眼紧紧地盯住菲利克斯之心，“我施法之后，你可以拿走一团能量球。”

“好……”卡斯帕突然想到什么，话说都开始结巴起来，“等，等等……会溢出？！”

“是的，别多问！照做！”阿尔瓦冷静地说，“你去甲板和桅杆上牵引魔力网，就用你拿走的那团魔力球。”

“我来做？”卡斯帕无奈地自指鼻尖，“你确定？我对这种魔法，可是一无所知！”

“废话怎么那么多！”装有菲利克斯之心的半球体突然迸发出耀目的光芒，一瞬间造成了卡斯帕的失明。他捂住眼睛大喊大叫，嘴里咒骂个不停，只听见阿尔瓦冷淡的声音，“不会让你瞎掉的，拿走一团光球，到了地点大喊三声上古魔神蜘蛛王后的名字。”

“该死！你自己喊不行吗？”卡斯帕吼道，“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现在不能喊她的名字！”面对丧失理智的卡斯帕，阿尔瓦反而显得出奇平静，“你想让整个船舱都布满魔力网吗？拿走一团，现在，赶快！”

卡斯帕揉了揉眼睛，眼前依旧一片白茫茫。“真他妈难以相信，”他好不容易才从一片白茫茫当中找到一颗光球，跌跌撞撞地走上甲板，脑袋上多了好几块青紫。“我们明明找到了菲利克斯之心，竟然还不能拿走它！”

在卡斯帕走上船舱的同时，祥云号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是驾驶多年祥云号的安雅夫人，也对这种速度感到惊奇。

风和水花不断拍打在船底，水手急冲冲地过来报告：“船长，水把船底给击破了！”

“进水了吗？”安雅夫人问。

“不，我们现在……漂浮着！”熊猫人水手吓得耳朵上的毛都立了起来，“水只要摩擦到船底，就会让船底消去一块！船会沉的！”

“要撞上了！”有水手喊道，“要撞上浪涛了！”

“我的天呐，”安雅夫人说，“都抓稳！”熊猫人胖乎乎的爪子立即抓住绳子、桅杆以及他们所有能够抓紧的东西。

提摩西与乔纳森还有白沙尔站在船首像的尖端，巨浪离他们只有两三码远。

“就是现在！”提摩西说，“跳吧，让大海也看看暗影行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