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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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渐渐逼近，凉凉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攥着牛奶瓶，感到脚步声临近时稳住心神，猛地回身举着牛奶瓶朝后挥去。同时她的身体已经像平时训练的那样很快作出反应，移到一侧贴着墙摆出防备的姿势，压低声音喊：“谁？！”

离她几米远的身影灵巧一让，就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武器时又加上一个后翻，稳稳接住了牛奶瓶。

“浪费不是好习惯。”

夏凉凉听到这个低磁的声音已经知道是谁，松了口气疑惑开口：“d，怎么会是你。”又下意识看墙角的摄像头。

“放心，不会被拍到。”高大的身影几步跨到她面前，裁剪合身的西装仍像贵族般一丝不苟。

夏凉凉每次看着那张过于精致的脸总会觉得不真实，认为他会是个完美的吸血鬼。那夜被d捡回去，第二天她清醒时看到他的样子，脑子第一时间就想到那部《吸血鬼猎人d》中冰冷沉寂的男主角，下意识就叫了他“d”。加入“非界”后，他亲自教她格斗，教她使用那些刺探的高端设备，又亲自把她介绍给众人：“以后，她叫玲珑”。

直到她过回平凡人的生活，偶尔想起那五年里的日子，都觉得自己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抬起手，快碰到她的脸时被抓住。温暖的小手紧紧缠着他冰凉的指尖，夏凉凉慢慢拉下他的手，声音缓慢而坚定：“d，我已经不是玲珑。”

光线暗淡，凉凉却很清晰地看到他墨绿的眸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一直忘了说，d是混血儿，有着西方人深刻而英挺的五官，和东方人黑亮的发。

d抽回手，一言未发默默转身，钝钝的脚步声渐渐融进夜的寂静，眨眼间就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夏凉凉低头看着脚边安放的那瓶牛奶，说不清心里忽然涌出的是什么滋味。

周一夏凉凉仍然踩着九点线上班，同事们一见她便停止了打闹，相互笑笑回到座位恭候老板大驾。

过了几分钟，李帅却没有出现，众人面面相觑，小叶回身问：“夏凉凉难道你今天早到了？”

夏凉凉摇头，她生活虽然懒散，但多年的训练对待工作是丝毫不差，所以每天才能不早不晚赶来。众人看过手机和电脑的时间还不确信，把已经收进杂货间的大钟表又搬了出来，上面滴滴答答的时间显示的确已经过了九点。

老板第一次迟到啊！据最早进公司的小五汇报，这家公司成立一年多，李帅刮风下雨地震甲流都没从迟到过一回。

等老板李帅在一小时后出现时，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古板的李帅声音多了一丝苍老，公式化地宣布：“今天有两件事要告诉大家。”

第一件，公司因资不抵债宣布倒闭。第二件，经与债权方内部协商，为了保证公司原有职工不会失业，对方同意公司作为抵押赔偿由债权方接管，换个说法，就是无偿收购。

众人都被这两颗炸弹炸得言语不能，夏凉凉因为才进公司两个月，又不涉及财务，也从来没问过之前的运营状况。但凭她基本的商业知识，公司又不是股市，不过一个周末而已，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某个同事弱弱地问：“那个债权方是哪家公司？”

跟李帅同来的一个颀长英俊的男人站了出来，语气沉稳略带傲慢：“是我们‘梵天’。”

“这位就是梵天集团的何理事。”李帅恭敬地介绍。

梵天集团！何理事！

凉凉看着众人一个个嘴巴都呈o型，充满崇拜地看着那位何理事，不知道他什么来头这么大牌？

等李帅叫了财务和几个人一起进了里间去清算，死气沉沉的办公室立刻变得生机勃勃。大家脸上都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表情，被梵天接管啊！那可是多少小公司都不敢奢望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五抚着心脏抓着一旁的同事问：“啊！那位真是何先生吗？真的是吗？我的偶像啊！”

夏凉凉拉过小叶很诚实地低声问：“那个何先生，呃，很有名吗？”看来她真的需要恶补一下商业圈里的那些大人物了。

“何以烈你都不认识吗？”小叶一副你白活了的表情，“他是上半年度长三角地区广告业内设计大赛的特等奖得主，也是梵天集团的总裁楚梵天和斐式董事长斐晋的结拜兄弟啊啊啊！那么俊美不凡事业有成，听说已经被列为新‘豪门四公子’的候选了。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会亲自来收购我们公司，好有风度好有气魄！”

夏凉凉看着众人的幸福表情，也象征性的跟着“嘿嘿”了几下。其实对于她来说，在哪里上班都不重要，不过是从一个办公桌换到了另一个，重要的是她能继续安然度日。刚刚听到斐晋的名字，她脑中闪过某种想法，又笑话自己想的太多，公司被收购关他什么事？何况来收购的是梵天，又不是他斐式。

第二天要到梵天报道，凉凉特意早起了半小时。提前查过新公司地址，比原来的公司还要近些，地铁坐五站，再过两条街就到。

梵天集团的大厦共有三十二层不算过高，但整个大厦设计独特，是两个背贴的半圆型，据说刚建成时获过年度建筑设计一等奖。广告部是梵天重要行业之一，占了十九、二十两层，原来的同事也被重新分配，根据小叶的水平，也被降级到跟夏凉凉一样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客服部。

小叶没有丝毫怨言，坦言能进梵天做广告设计的，那可都是名校毕业的佼佼者，像她们这种不入流的级别难当重任，真该感谢李帅离开时请求梵天没辞退他们。李帅没再出现过，后来才听小叶说李帅家的房子都被没收做了赔偿，和他剽悍的妻子一起回老家了。

刚来时自然少不了很多不屑的白眼，但小叶神经大条，夏凉凉心性淡泊，两个女孩很快就适应了环境。大公司的分工很细，夏凉凉和小叶每天的任务就是守着电话记录下客户的投诉和建议，碰到技术性的问题就直接把电话转接到高级客服那边处理。

夏凉凉依旧像个小透明似地过得安逸美好，虽然总是听小叶抱怨，来了一周多，除了某天在楼下大厅远远看过伟大的楚总裁和何理事一次背影，就再没遇到过传说中的大人物。她可是时时刻刻准备着演绎一段灰姑娘变公主的童话呢。

凉凉想起一般小说里王子与贫儿在公司邂逅的场所，支着下巴笑：“其实你想见他们也不难，至少公司有三个地点是他们经常出现的地方。”

小叶立刻双手做祈祷状：“夏姐姐，求您指点。”

“一是三十二楼，二是大门口，三是停车场。”

小叶眼露崇拜，除了不敢擅闯三十二楼禁地，对于后两个地点跃跃欲试。从此，梵天大厦的楼下大厅和停车场又多了一位想鲤鱼跳龙门的痴女。

这天早上温度很低，夏凉凉把自己包的很严实，出了地铁站跨着手提袋在清冷的街上等红灯过街。绿灯刚亮时，身侧的男人忽然抢过她的挎包就跑，夏凉凉呆了一秒，大喊一声“抓小偷”，撒开步子追了上去。

比赛跑夏凉凉很有自信，想她当年执行任务时就是多次凭着绝顶的“凌波微步”才安全逃离现场。问题是一个穿着长到小腿的羽绒服和高跟长靴的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穿着轻便的男人，周围的行人也只是离得远远地观看。于是夏凉凉眼看着跟那个贼的距离越拉越大，一边扯落着围巾一边喊：“小贼，今天我的皮夹里只有三十八块！”

她眼睁睁看着小偷翻过了路障到了对面，似乎还得意扬起包看了看她，然后斜地里忽然窜出一个黑风衣的身影，一拳击中了小偷面部把他打趴在地。夏凉凉从人行道上绕过去，看到黑风衣男人一手摁着小偷一手拿着手机报警。

临近的巡警很快赶了过来，夏凉凉认出黑风衣男人正是小叶的梦中情人之一何以烈。她拿回自己的包，感激地道谢：“何理事，谢谢帮忙。”

何以烈看着眼前围巾半搭羽绒服拉链褪开一半的女人，傲慢地挥了下手表示不用谢，又微微皱眉：“你在梵天上班？”

夏凉凉赶紧露出自豪的神态：“是的，在广告部客服处。”

“请注意仪表。”何以烈拉了拉自己的长风衣，秉着对自己宽容对别人严谨的态度，庄严地看她：“每个梵天的员工代表的都是整个公司的形象。”

夏凉凉看到他黑色风衣下没遮住的一件随意休闲装，暗自腹诽“没有好将军哪来好士兵”，不过胳膊拗不过大腿，她赶紧低眉顺目地应着：“下次我一定注意。”

何以烈点点头，转身朝公司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夏凉凉。”难道他还想到公司投诉她衣冠不整给她记个大过？

“你就是夏凉凉？”何以烈忽然拔高了语气。

“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她不能叫夏凉凉？

“没什么。”何以烈不自然地咳了咳：“我是说，夏凉凉，还有三分钟就九点了。”

“啊……”夏凉凉惊呼，拎着包狂奔，比起刚才追小偷更有气势。她的工作记录里可从来没标注过“迟到”两个字。

何以烈站在原地看着夏凉凉摇摆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语：“二哥特意让我亲自去收了那家公司，就是因为这个……唔，皮夹里只带三十八块的女人？”

夏凉凉在最后的十秒钟内刷了卡，气喘吁吁一边扒外套一边走进客服部，发现所有人都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她把脱了一半的羽绒服又套上，心想不至于吧，难道公司有规定，还非要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才能脱外套吗？

“凉凉！”小叶一把抓住她的手，眼里的激动像是中了五百万。

“你买彩票中了？遇到你的美少年了？”看到小叶一直摇头又指指她，难道是关于她的事？想到同事们的眼光，夏凉凉心里真的一凉：“不要告诉我我被炒鱿鱼了！”

“你你你被楚总裁亲自召见了！”小叶仍是一脸不可置信：“刚刚楚总裁亲自打内线过来，要你来了就上楼去找他，大家都听到了。”据说，楚梵天除了公事，从没召见过哪位女职员，沉默少言不近女色连私人秘书都是男人。

旁边的a女质问：“夏凉凉，你跟总裁是亲戚吗？”

夏凉凉摇头。

b女质问：“夏凉凉，你跟总裁是朋友吗？”

夏凉凉再次摇头。

c女质问：“夏凉凉，你跟总裁说过话吗？”

夏凉凉第三次摇头。

众女怒了：“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总裁会召见你？为什么我不叫夏凉凉？”

夏凉凉在众人把怒意发泄到她身上前被小叶推出了门：“凉凉，快逃！”

她莫名其妙上了三十二楼，果然看到秘书是个谦和有礼的男人。

“请问是夏小姐吗？”

她点点头，男秘立刻拨了内线，然后通知她：“总裁在办公室，让你直接进去。”

夏凉凉心里敲着小鼓，纳闷地对着总裁办公室的把手盯了几秒，推门而入。

首先看到的，却是悠哉坐在沙发上枕着双臂的男人。夏凉凉惊讶地看了一眼对他扭头微笑的斐晋，又忽略他收起表情看正从办公桌后起身的楚梵天：“总裁，您找我？”

楚梵天冷淡地打量了她一番，下巴朝斐晋昂了下：“他找你。”又对斐晋说：“那件事别忘了。”直径出了门。

宽大的总裁室就剩下两个人，夏凉凉望天花板。

“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斐晋看过来。

“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夏凉凉瞪回去。

“你是想故意引我注意吗？”

“我是在极力防御恶犬。”

斐晋慢慢绽开笑容：“你比我想象得更加有趣。”

夏凉凉眼里满是厌恶：“你比我想象得更加自恋。”

“看来当初是我错过你了。”他跨近一步。

“我对您的错过无比感激。”

“夏凉凉。”再跨近一步。

“哼。”

“从现在起，我们复婚吧。”又近了些。

“……”

“你是我妻子。”更近了。

“……”

“凉凉，你不说话就是表示没意见？”斐晋站在她面前，脸上是万人迷的笑容。

“斐晋你脑袋被不明生物袭击了？”夏凉凉爆发了，伸出食指戳在他胸膛，每说一句就戳着他倒退一步：“凉凉是你叫的？我跟你很熟吗？凭什么要听你的？五年前你骗过我还想再骗一次？婚姻是你想结就结想散就散想复合就能复合的吗？像你这种只知道挥霍家产不思进取风流成性游戏人间的富家子弟白给我都不要！更重要的一点，你，不是斐离。”

话说完了，斐晋也被戳回了沙发。夏凉凉眼神冷冽，又夹杂着回忆往事的伤。

斐晋重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更大却没有温度，握住她那根手指：“夏凉凉，你激起我的斗志了呢。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斐离？”

“从来都比不上！”

“那我们打个赌，跟我交往，看看我是不是比他优秀！”

夏凉凉看到他眼里的算计，冷笑：“你以为我会上当？把你的优秀留给愿意陪你玩的女人去，我才不稀罕。”

斐晋脸上笼了一层寒气，语调也变得阴冷：“你真以为我是风流成性的男人？”这么多年，他从不在意外界的评论，但是看着她蔑视的眼神，他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舒服。

“难道不是？反正我也没兴趣知晓真相，我对你不感兴趣。”看着他隐隐发怒，夏凉凉心里越来越畅快。

斐晋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你想不想获得自由？我手上那份婚姻证明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一种牵绊，如果你想有新的开始。”

她怔住。其实一直没注重过这个问题，她想过已婚找一个平凡爱她的男人，却忽略了自己已婚的证据也在他手上。虽然她曾特意查过相关法律，她和斐晋并没在中国登记过，算不上真正合法的夫妻，但他如果公开那一纸证明，仍会牵出不少麻烦。这个男人，竟然想威胁她！

“我可不是想威胁你。”斐晋笑出一副痞样：“这也是给你个机会验证下你的斐离是不是会被我打败。”

他低头，琥珀色的眸亮的让夏凉凉一时又有些恍惚：“你不会想某一天我忽然拿着那份证明出现在你父母面前吧。”

夏凉凉恨意丛生：“斐晋，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只是想跟你交往看看，没准到后来你爱上了我，我却丝毫没动心。”

她想了一会，深吸一口气问：“你真的想交往？”

“当然。”

“那就先把你的花名册烧了，你舍得？”

斐晋眼里盈满笑意：“我没那种东西。”

“骗谁！”有空穴才透风，他要不是花花公子，哪来那么多花边新闻，何况还被她亲眼目睹过两次，鬼知道他的后花园里还有多少鲜花。

斐晋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主动交代：“电子展那次是我表妹，上次那个是我朋友。”

“朋友用得着那么搂搂抱抱？”以为她智障？那个红衣美女还亲密地叫他“晋”。

他摊摊手：“她怎么想我不清楚，我确实只当她是朋友。”

夏凉凉不知怎么就信了他，后退两步咬咬唇：“我要考虑考虑。”

纵使她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花言巧语，还是……还是不能否认心里的那丝悸动。她知道这有些荒唐，可是看进斐晋眼里时，有一刻她忽然觉得斐离又回来了。就是那一刻的恍惚，夏凉凉曾信誓旦旦的遗忘全部化作泡影，变成了更深的沉沦。

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种爱会深入骨髓，任时间冲洗也不会褪色，直到生命终结那刻才能结束。她想证明一下，如果不是，对她也算是一种解脱。

斐晋笑眯眯拍胸脯保证：“夏凉凉，我绝对是个优质的花样美男，你绝对不会吃亏。”

“敢情是你吃亏？”是谁死乞白赖说想跟她交往？她当然不肯信他会是真心，他有他的目的，她亦是在利用他。她只是在借着他的样子，去缅怀另一个人。

“我们这是双赢。”他勾起她下巴，眸深渐深：“我会证明比斐离更强，不如，就由这个吻开始。”

他俯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