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蛇妖青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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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公不解，问桃下：“尊者，那图七娘真是蛇妖？”

桃下对月沉思，半晌功夫才缓缓点头。

“既是蛇妖，尊者为何不马上降妖？”

桃下反问：“你可亲眼见着小蛇杀人？”

蒋公愣住，摇摇头，随即又道：“但她是妖！是妖便要抓，你看我府中那么多人都因她所累三郎更是险些丧命，这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桃下摇头：“人命是命，妖命也是命，没有谁的命比较尊贵。吾降妖之术略为粗暴，也有自身的一套原则。她妖气害人不假，我定当惩罚她，但惩罚的力度还是以她犯事的多寡决定。”

听毕，蒋公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女真到底如何降妖？是让天地都为之颤抖日月都顿失光辉的绝杀吗？

自从喝下凤仙花酒吐出黑蛇后，蒋宥文能够自行下地缓慢地行走，可是心思却是一日千里。

为什么七娘才刚刚过门就如此冷淡？她难道移情别恋了？不不……七娘不是那种人……七娘向来内秀，心思都藏在肚子里，不是浮夸浪荡之人。当初对她一见钟情后不也是因为她的好心性非她不娶的吗？可是，若她一辈子都如此冷漠，又该如何是好？

蒋宥文就像着了魔一样，将蒋府家业全然抛之脑后，一门心思都挂在对他不闻不问的图七娘身上。小丫鬟柳儿为图七娘打水洗漱的时候路过蒋宥文的窗边，见他的身影来来回回地走动，步伐焦躁不堪；第二日早起柳儿淘米又路过三郎卧房门口，见他撑开了窗子对着东方吟诗长叹，面容憔悴竟是一夜未睡……

将蒋宥文的彻夜未眠之事告知图七娘，换来图七娘的一声冷笑：“那是他自己贱格，与我无关。”

柳儿道：“七娘真的不去瞧他一瞧？”

图七娘不悦：“不去。”

蒋公一大早去厢房觅桃下，想要和她商讨昨夜想到的一记妙计：引蛇出洞！

他想着在不告知的情况下让家仆半夜再到井边打水，让蛇妖过来吸他人气，就在蛇妖要吃人的当下将她抓个正着，也好让蒋府早日回归安顺。

谁知一敲桃下的房门，门开了，桃下人却不见了，记得蒋公满处去找她，终于在一墙角找到了她。

“女……”蒋公正要唤她，桃下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手臂往后伸去捂住了蒋公的嘴。

“唔？唔？”蒋公不明所以，桃下幸灾乐祸让他过来。蒋公和她站到同侧，好奇地跟随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却见蒋三郎擒着图七娘的手臂，面红耳赤地质问她：

“你为何如此待我？你明知我对你一往情深！”

图七娘的嘴角有一块青紫，面色欠佳，对于蒋宥文的纠缠显得很不耐烦：“我做了何事你如此急躁？男子汉大丈夫每天就只惦记那么些儿女情长，有点出息？”

“七娘……你先前绝对不是这般待我！”

图七娘还想要说什么却活生生地忍住，只是将蒋宥文的手臂甩开。

“哦？”桃下摸着下巴，对图七娘这个举动相当感兴趣。

而且图七娘如何受伤的？不可能是蒋宥文所为，虽然小蛇有些愚钝，但蒋宥文一介凡人想要伤害蛇妖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蒋宥文见和图七娘闹僵，图七娘背对着他大有一走了走之势，恼羞成怒一把将她拉住摁于墙面就要索吻。

这种火爆场面一出来桃下立刻兴奋起来，蒋公却是大吃一惊——未曾想吾儿平日里恭良温吞，竟能做出这等事来？而且施暴的对象还是蛇妖，这可如何是好！蒋公欲上前阻止，却被桃下先阻止下来。

“莫急，且看小蛇如何应对。”桃下一脸的幸灾乐祸分明就是看好戏的模样！蒋公心中一凛，瞧桃下那细眉凤眼妖气横生，怎么瞧都觉得她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妖畜啊……

蒋宥文强迫图七娘就范，图七娘挣了两下没挣开，心中的一把火顿时烧了起来，一声兽嘶，竟露出青面獠牙，将蒋宥文吓得蹲坐在地。

“你……你怎么……”蒋宥文吓得面无血色，图七娘摁住他的肩头就要一口咬下，桃下死拽着想要上去拼命的蒋公，细致观察图七娘的神色。

“轻易就露出原形以恐吓凡人，这种行径绝对只是刚刚修炼成人的小妖所为。”桃下料定自己一招就能将其毙命，倒也有恃无恐静观其变，果然，图七娘没有真的下手。

蒋宥文被吓走脱身，桃下现身对图七娘喝道：“小蛇！哪里逃！”

图七娘和桃下一照面便飞速逃离，桃下跟了上去，两人在蒋府上空周旋，图七娘极力想要摆脱桃下却始终不得，从屋檐急转而下，避开了桃下的目光正巧下方有一处深井，便跃了下去想要躲起。

桃下跟来，刚刚落地却见图七娘杵在井边居然没再动作。

桃下好奇，慢慢走过去，视野一错，一具干尸现于图七娘脚边。

“你竟真的害人性命？”桃下皱眉道。

图七娘迟疑片刻回身对桃下说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可知我是谁？”

“你不就是想要吸人精气的小蛇么？这还需多言？我见你性情尚纯，想要饶你一命，没想到你竟害人性命，看来今日非要将你就地正法。”

桃下言于此，蒋公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看见地上的干尸和面色不善的图七娘，他便知事态不妙。

桃下对蒋公道：“你来作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你且告知家眷府中有妖，全力保护三郎撤离！”

“现、现在？”蒋公对于桃下一惊一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很是不解，“那你呢？”

“废话。”桃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破旧的小木剑笑道，“小蛇都露出原形且有害人之心，吾辈自当将她收服。”

图七娘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何处来的小道士竟如此嚣张！”图七娘嘶喊一声向她冲来，一袭青衫在空中划过望上去就像是一条巨大的青蛇拉长身子横空而来。

蒋公惊呆，被桃下用力一推连滚带爬地逃走，一边向府内跑去一边大喊：“有——妖——怪——大家快些逃命！”

图七娘獠牙尽露，对准桃下的脑袋就要咬来。桃下将木剑立于身前，面含微笑嘴上轻念一句咒语，周身忽现淡黄色祥和之光，晃得图七娘睁不开眼，下一刻图七娘便觉腹部急痛，已被桃下踢将出去。

图七娘摔在井边，一口血从唇间溢出，她抹去嘴角的血迹惊讶地看着桃下：“这浓郁仙气护身……难道你是上仙？”

白色细长的披帛飘起，桃下悬浮于空中，面态祥和，在双方对抗的关头她竟不带一丝的杀气，照耀在图七娘身上的尽是温暖之光。

“小蛇还不算太笨，仙气外露之时总算是看出我是上仙。”

图七娘不理会她的嘲讽，撑着井边站起来：“上仙又如何？你本该在天阙待着，为何下凡来搅我好事？”

“这话我还想要问你。妖界和人界从来约法三章互不侵犯，你这修炼了五百年刚刚化作人形的小妖为什么就急匆匆的想要来祸害人间了？这蒋府的冲天妖气也是你的障眼法吧？莫非你修炼的这几百年只是修炼出这等虚张声势的招数？”

图七娘没有回答桃下的问题，飞身上来与之缠斗。桃下轻松应对，边斗边跟她说话：“小蛇，你没有胜算的，我要收你性命就是反掌易事，你还没醒悟吗？”

图七娘被桃下的仙气照得已经大汗淋漓纯属强撑，嘴上却是硬得很：“哼，若你能收服我的话尽管来试试。”

一直缠绕在桃下心里的谜团更甚，她一剑刺在图七娘的肩上将她挑出去。图七娘忍着疼勉强着地，按住受伤的肩膀站立不稳，但表情却是一如既往地坚定。

突然一声喝彩在桃下身后响起，桃下回头一看见蒋公居然还在这里。

“你怎么没走？”桃下奇道。

蒋公见桃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心思也松了下来，回应道：“我将家眷都撤走了，可是我不能走。蒋家是我祖父辈辛苦创立下来的伟业，不能毁在我手里。不管生死，我都不能离开蒋府。”

桃下笑道：“看你平日胆小如鼠，倒也是性情中人……”

桃下不过这么一分神，图七娘便作势要逃。刚刚起步飞天便被桃下拽了回来，一脚踩于她受伤的肩膀之上，木剑抵在她的喉咙处：“小蛇还想跑？不乖乖回答我的问题的话可是会被杀的。”

图七娘气息奄奄却笑了：“杀我有何难？不过你中计了……”

“哦？”桃下心里细细一颤，似乎悟出了一些事情。

图七娘得意又虚弱地笑：“北斗仙君的仙丹……恐怕已经被我师父得到了……”

桃下心中一缩，忽地传来一男子的声音，那人正是蒋家家仆。他满面是血，跑到蒋公面前便跌倒了。

蒋公认出他是专门护送蒋宥文离开的家仆之一，连忙跑上去扶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三郎呢！”

家仆用残存的最后一口气回答道：“三郎……三郎被妖怪，杀害了……”说完便咽了气。

蒋公恐惧而不知所措地望着桃下，桃下道：“糟了，我早该想到蒋府内不止一只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