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蛇妖青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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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一圈地，沈青颜的双腕被越红莲的披帛捆在一起，捆了几圈之后越红莲轻轻一系，再用另一端在自己的小指上一绕，披帛竟然消失了。沈青颜挣了一下，双腕还被牢牢地绑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青颜质问罪魁祸首。

越红莲笑着勾了一下小指，沈青颜惊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越红莲扑去，一副投怀送抱的姿态！

“看出来了吗？”越红莲屈起小指在沈青颜的脸庞上刮了刮，甜腻腻地说道，“这让你一辈子无法从我身边逃掉，只要我勾一勾小指你就会乖乖回到我身边了。只要你有轻生的念头我就将你勾到我身边一吻，你就缴械投降了。”

“谁会对你缴械投降！你只会用这些无聊的招数吗红莲上仙！”

“先前我吻你的时候，你娇喘连连的样子比现在可爱多了。”

“……”

长安城何等繁华，城外却是这般萧条。沿路上只有一些孤零零的驿站，几家零星小店几乎都和黄土合为一色。来往的驴车和行人也都是大地之色，看多了沈青颜有些心浮气躁，但走在前头的越红莲心情却是相当好的模样。

她一袭石榴裙在连天黄土间的确鲜艳好看，沈青颜的道行浅，看不出越红莲的真身到底是什么，说她是天阙莲花池的上仙，名字也叫“红莲”，莫不是一朵仙莲？那样的话应该是不污不妖才是，可这位呢？身为上仙竟做一些污秽之事，比妖还妖，哪里有一点仙君的风骨……不过说回来沈青颜自还是小蛇开始就只和那些小妖们插科打诨，从来也没见过什么仙君，也不知道真正的仙君应该有何等姿态。只在很久很久以前，没遇见师父之时她还在巫山修行，巫山之上有一特别爱说故事的猴精，那猴精说他曾经去过天阙圣宫，说九天之上全是美人，那些仙人们更是一个比一个貌美，银河星宿都比不上她们仙姿一半雍容华贵。

沈青颜当时蹲在猴堆里问道：那有多美呢？猴精嬉笑道：那不是你这小蛇能想象到的。

虽然妖界和仙界向来势不两立，但沈青颜对仙君一直都有好感和幻想。

没想到平生遇见的第一位仙君就是这种……无耻之徒，真是将心里所有的幻想都敲破了。

懒洋洋地往前走着，沈青颜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师父在做什么……不过师父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仙丹，现在妖力无边又拥有紫玉罗盘，肯定已经见到那个人了吧。

三百年来沈青颜从未从师父身边离开半步，现在突然不见师父，孤零零地立于天地间前程未卜，沈青颜想想眼睛就发热。

沈青颜又想，师父说了让我拖住越红莲的脚步，我还不能就此自尽。不管那无耻之徒想要做什么，只要能多耗她一时就是得胜！

想到能为师父做点事，沈青颜就振作了精神，脚步加快了一些赶上去问越红莲：“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要回长安城了。”

“回长安城……作甚？”

越红莲奇道：“当然是向蒋公要钱去，我可是帮他解决了府内的妖祸，是时候去要钱大吃大喝去了。”

“……”沈青颜觉得玉帝能派这种上仙下界来降妖，真不知道是瞎了左眼还是右眼。

越红莲拉着沈青颜回到蒋府，蒋公见到沈青颜怒不可遏操起身边的竹扫帚就要打过来。越红莲将他挡开：“当初我答应为蒋府降妖，现在妖已经降服，至于怎么处置妖那是我的事情，不必蒋公插手。”

越红莲微笑的时候看上去不像正经娘子，收敛起笑容的时候着实可怕。

越红莲让蒋公带她们去看蒋三郎，蒋三浪被沈玉从胸口挖了一个血洞取走了仙丹，而沈青颜的蛇毒也深入他的五脏六腑令他危在旦夕。

“好了小蛇，现在该把你欠你郎君的还给他了。”越红莲对沈青颜说，沈青颜疑问，“还？怎么还”

“别装蒜了，吐出你的妖珠来救人啊。”

“……”沈青颜极度的不乐意，但现在她落在越红莲的手里也为了制造更多的事情拖住她脚步，也只能按照她说的来做了。

越红莲让蒋公先出去，合上房门对沈青颜使了一个眼色，沈青颜胸口起伏了一下，无奈，张开嘴将一颗红色的小珠吐了出来。越红莲看着沈青颜的妖珠赞叹道：“人、仙、妖、冥四界中，就数你们妖珠的颜色最好看。而你这颗妖珠，小巧剔透，着实可爱，我很久没看过这么小的妖珠了。”

沈青颜知道越红莲在讽刺她，就当做没听见，踹着气，将妖珠塞入蒋宥文的嘴里，红色的光覆盖蒋宥文全身，让他泛黑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过了一会儿沈青颜将妖珠取出，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又擦才再吞入口中，转身对越红莲嗔道：“这样可以了吧？”

越红莲走过来将她的手臂抬起说道：“忍着点。”

“嗯？”

木剑一划，一道血口在沈青颜的手臂上绽开，鲜血从伤口留下，越红莲用小罐子将沈青颜的血装好，摇晃了一下：“没想到妖气很臭，血却很香，我都想要吃上一口。”

沈青颜白她一眼，不再理会。

越红莲把沈青颜的血交给蒋公，交代他用这血煮凤仙花根后让家里人都喝下，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蛇毒就能全数清除。蒋公看见蒋宥文康复，老泪婆娑，差点给越红莲跪下了。越红莲将他扶起笑道：“好说好说，恩情这种事儿哪用行此大礼。”

蒋公疑惑：“那……”

越红莲手伸进蒋公的袖子里，勾起手指比了一个“玖”，蒋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长安城西市素来繁华，胡家酒肆门前有歌妓舞伎表演招揽生意。

拿了九两金子先去兑了一大口袋铜钱的越红莲挑了一家胡姬最漂亮的酒肆走了进去。沈青颜最烦这种嘈杂的场所，一点都不想跟进去。越红莲前脚都踏进去了，却发现沈青颜还站在门口，目光飘移，一副想要置身事外的样子。越红莲勾勾手指，沈青颜惊呼一声飞了进来，撞到越红莲的怀中。

“你这……”沈青颜愤怒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平生第一次恨自己的骂人词汇太过贫乏。

“不要如此严肃，小蛇你不是妖吗？你们妖不是最爱热闹最喜酒乐了吗？今日我做东请你好吃好喝再带你去平康坊纵情一夜……”

“不必，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沈青颜正襟危坐，扳着脸拒绝。

“怎可能，你是妖，不嬉闹不交欢，你活着有何乐趣。”

沈青颜咬牙切齿，这仙君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污秽之词：“无论我怎么活着也都和仙君无干！”

“真是无趣的小蛇，不爱酒乐那你可有喜欢做的事？”

“仙君不必知晓。”

越红莲见她一副难聊的样子倒也不再和她多说，自行叫了一桌子的美食美酒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称赞菜色，酒添了一杯又一杯，沈青颜倒还真是完全不为所动，目光一直涣散着滞留在越红莲的身后。

越红莲多次扫到沈青颜那张清冷的脸庞，配着下酒菜吃下，别有一番风味。

“红莲仙君。”沈青颜突然开口，还叫得恭恭敬敬，“先前听你和师父说你是玉帝派下人界收服十二灵妖的上仙，那么我师父正是所谓的十二灵妖之一？”

越红莲笑道却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小蛇看上去冷血，但其实很喜欢自己的师父？”

提到沈玉，沈青颜的表情就变得很不自然——就算修行了五百年，小蛇还是小蛇，感情轻易就暴露在外。

“这种事……仙君也没兴趣知道吧。”沈青颜依旧打算转移话题。

越红莲道：“谁说我不感兴趣？而且对自己一句不提却想要从我这儿套到话，我不是很吃亏？”

这种油滑的习性真是和巫山里的猴精一模一样，猴精猴精的！

“那……仙君想要知道什么呢？”

越红莲为自己倒酒，又不动声色地给沈青颜面前的酒杯添满了：“就说说你这五百年都是怎么过的吧。”

沈青颜看着那杯酒：“五百年的时间对于仙君来说当然转瞬即逝，可是对我这种小妖来说还是很漫长的，一时半会怎么说得完……”

“那就长话短说。”

“……”沈青颜真是非常不喜欢越红莲这种任何事任何话都奔着自己目的去绝对不做任何多余举动的性子。

沈青颜这五百年来从未和人提过自己的事情，也没人感兴趣知道，就连师父都对于三百年前和她初遇之前的沈青颜如何在人间流浪的事情只字未问。

没想到第一位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事的人，居然是这令人讨厌的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