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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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在一栋老式洋房门前缓缓停下，一个身着连帽卫衣牛仔裤、背着大大双肩包的年轻人下了车。他深吸一口空气，熟悉的温暖潮湿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扑鼻而来，瞬间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得到滋养，发出愉悦的喟叹声。

年轻人站在雕花铁门前环顾四周，红瓦粉墙，尖尖的屋顶，椭圆形的钢窗，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大片浓绿的植物，几棵参天大树在灼烈的日光下傲然挺立，顶端的叶子被烤成了炫目的金黄色。洋楼玻璃窗偶见人影晃动，隐隐约约飘出轻曼的钢琴声。

这样一处闹中取静的住宅，在繁华的香港实属难得。

他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摁响门铃。

很快，一个俏皮可爱的少女从防盗门后探出头来，等看清来人相貌后惊呼一声，兴奋地回过头冲屋内叫嚷:“爷爷奶奶，大哥从美国回来了。”而后雀跃地跑过花园打开铁门，将年轻人迎进来。

唐家十几号人闻讯赶至大门口，年轻人唐东明激动地对唐山海和顾曼璐说:“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东明，怎么就你一个人？不是说要带女朋友回来吗？”唐东明亲妈、顾曼璐大儿媳妇朝门外张望半天，确定没人后疑惑地问。

“噢，妈，她家里有点事，先回上海了，过几天再来香港。”唐东明急忙解释。

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叙了会儿旧，然后早早吃过晚餐就各自睡下了。

……

半夜十一点半，各个房间闹钟同时响起，唐家人陆陆续续聚集到一楼客厅，佣人沏了几壶浓茶端上来。大家一边与生物钟斗争一边期待地看着电视。

1997年7月1日零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区旗在香港升起。零时四分，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庄严宣告:中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正式成立。

1时30分，特区政府宣誓就职仪式隆重举行。

“来了来了，东明快给你爸录像。”老大媳妇紧张得直哆嗦。

顾曼璐大儿子唐九清从政，是第一届特区政府23名主要官员之一，唐家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上主席台宣誓就职，丝毫不敢错过唐家大哥登上人生巅峰的荣耀时刻。

完毕后，所有人都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们今天在老宅汇集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刻！心情激荡的众人开始举杯庆祝。

唐山海没有动，他挺直腰板、面色肃穆、大刀阔斧地坐在中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于虎狼环伺中依旧镇定自若的特工。只有顾曼璐看到了他眼底泛起的泪花，安慰地握住他微微颤抖的双手。

他已年逾耄耋，在远离故土半个多世纪后，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等到再次以“中国人”自居的这一天。

唐山海和顾曼璐一共有三个孩子。

大儿子名为“九清”:九州大地，河清海晏。

二儿子名为“十安”:十方之地，皆得平安。

三女儿名为“之听”: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一位游子对祖国最深厚的情谊，莫不过即便相隔千山万水，仍然祈祷它国泰民安，国富民强。

这是从山河破碎时走来的战士，最炙热的赤子之心。

……

大孙子唐东明带女朋友来老宅拜访的时候，顾曼璐和唐山海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木。

小姑娘穿着淡黄色连衣裙，一头长发卷曲蓬松，仪态大方地站在两老面前，笑容仿若盛放的太阳花:“唐爷爷、唐奶奶，你们好，我是陈小楼。”

顾曼璐和唐山海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这女孩的面孔与他们一位故人好生相似。

“小姑娘，请问你爷爷奶奶姓甚名谁？”

“我爷爷姓陈，单名一个深字。奶奶姓李，名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