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爱情的边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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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华年迷迷瞪瞪睁开双眼，眼前白茫茫一片。她不适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视野才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两端发黑的长条形老式电杠，发出的光线在墙皮有些脱落的墙顶映射出一圈圈斑驳陆离的光影，房间内有些昏暗。

这种样式的电杠，零几年好像就退出历史舞台了。

易华年感觉自身处境不太妙啊。

这个发现像一盆迎面泼来的冰水，把初到异世的易华年浇个透心凉，瞬间把昏昏沉沉的她整清醒了，跟瞌睡和周公挥手说byebye。

就在这个时候，身体的不适突然袭来，头昏嗓子痒屁股疼，鼻子呼出的热气像在喷火，烫的皮肤疼———各种疼痛跟商量好了似的同时传入脑海。

本宫发烧了，快来人啊。

易华年张嘴想叫人来，却只听到几声娇娇软软、奶味十足的“啊啊啊”。

易华年:……

她绝望地闭上嘴巴。

这世上还有比从一个战斗力爆表的特种兵，缩水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婴儿更令人崩溃的事情吗？

千年老妖精也扛不住啊。

原本趴伏在病床边上打盹的女人，被小婴儿折腾出的动静惊醒，瞬间弹坐起来。她急切地倾身往病床上看，正好对上易华年那双清亮黝黑的大眼睛。

“文文醒啦，你可吓死妈妈了。”女人俯身小心翼翼地把易华年抱起来，一边心肝肉地叫唤，一边轻柔地拍着她的小襁褓，“妈现在就只有你了，你要是有啥事，可让妈怎么活啊……这次是妈妈不好，妈妈疏忽了让咱们文文着凉了，原谅妈妈好不好……”

易华年盯着她憔悴苍白的脸瞅了半天，看得出这个女人是真心疼爱孩子的好母亲。于是给面子的“啊啊”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原谅你了，原谅你了。

女人听到小婴儿细弱的哼哼声，再看看她泛着潮红像被晒蔫儿了的花骨朵的小脸，心如刀绞。她低下头与女儿额头贴额头，好烫。

易华年感觉一抹冰冰凉贴在自己快要沸腾的额头上，就像往烧得滚烫的铁板烧上泼了一瓢冰水，那叫一个舒爽！她舒服得直哼哼。

女人没有注意到小婴儿脸上那抹与她年龄不符合的猥琐表情，她正急得团团转，正好医生推门进来。

“医生你快来看看，我闺女这烧怎么还没退呢？她烧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跟在医生后边的高大男人闻言眉头一皱，快步越过医生走了过来，大脑袋凑到易华年眼前，盯着她仔细观察:“还没退烧？这烧了一天了，孩子哪里受得了，大夫您快给看看。”

易华年的小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这男人嘴好臭，那味道跟汽车尾气有得一拼，熏得她直翻白眼。

泥奏凯，不要靠近本宫！

医生伸手摸了摸易华年的额头，又翻了翻她的上眼皮，在心里兀自寻思了一下对坐立不安的女人说:“才打了退烧针不久，现在不能再打了，咱们试试物理降温吧。”

物理降温？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易华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臭嘴男人在医生的指示下，拿起温水壶往搪瓷盆里倒了些开水，然后往里兑凉水调到适宜的温度后，端了过来。

然后，然后医生和她便宜娘亲就开始扒她衣服，掀开小襁褓，解开小衣裳……易华年羞恼地使劲挣扎，白白嫩嫩的小身子像条小虫子一般不停扭动，凶猛地挥舞着自己软踏踏的小胳膊小腿。

你们这种枉顾他人意愿，使用武力手段强迫人是法西斯做派，是犯法的。喂妖妖灵吗，快来抓流氓啊……好歹清下场啊，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被旁边那个盯着这边眼都不眨的老男人看光了！

臭流氓，看什么看，再看本宫戳瞎你。

救命呀，谁来救救小婴儿啊。

不要扒人家小腿腿啦！

可惜她人微言轻，便宜娘也想不到自家才六个月大的小闺女身体藏着一颗脆弱敏感少女心，麻溜的配合着医生三两下就把易华年扒个溜光。

易华年光溜溜躺在病床上，绝望地嚎啕大哭。

嘤嘤嘤，本婴儿不想退烧了，让我死遁吧。这个世界太残暴了，才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惨遭□□。

……………………

易华年萎靡不振好几天了。

自从那天被扒光衣裳，娇躯被人给看光了之后，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她表示自个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一万点伤害。

非得两根猪蹄才能治愈！

当然，她便宜娘就算脑洞开到天际，也不可能从那张白嫩嫩、肉乎乎的小脸蛋上看出痛不欲生四个字。她琢磨可能自己闺女感冒还没完全康复。

于是不仅没有猪蹄，易华年还被她那过度紧张的便宜娘强灌了几包感冒药。

小婴儿苦得直吐小舌头。

自己装的逼，流着泪也要装完。

乃们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猪蹄是不会给你们的，这辈子都不给，哼！

跟裸奔相比，喝奶什么的就不算什么了。

等再过了几天易华年习惯了婴儿生涯，每天被把屎把尿，洗屁屁洗澡澡，裸奔也再无心理障碍了。

……………………

易华年，也就是文文小盆友刚出院回家，就有位阿姨来看望她。

文文悠闲自在地躺在炕上玩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指，看着这位阿姨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麦乳精、奶粉一一放在炕桌上，笑眯了眼。

这可都是她的口粮啊。

不知道跟猪蹄比哪个更好吃。

想到好吃的，忍不住口水直流。

便宜娘看着她这贪吃的小模样，无奈一笑，又好笑又苦涩，当初她不顾一切执意生下这个孩子，却只能让她跟着自己这个没用的妈过苦日子，甚至身份户籍都没有，领不到国家分配的口粮不说，以后上学、工作怕是要耽误了。种种压力砸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折磨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太远太远，容不得自己回头了。要是后悔了，过去这十几年的坚持、等待，岂不是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笑话？她无法承受那样的失败，所以无论再苦再难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土豪”阿姨回头看着这母女两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一软，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便宜娘:“秋，你这人就是犟，孩子生病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要不是老宋正好遇上，还不定出多大事儿呢。以后再这样小心我跟你急，有事尽管说，甭跟我客气。”

“知道了，敏姐，谢谢你们。”便宜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敏姐没好气地横她一眼，转过头开开心心逗文文玩:“哎哟，看咱们文文这白白净净的小模样，典型的美人胚子啊，长大了可不得了，多少男人跟在屁股后面哭着喊着想娶回家啊。”

敏阿姨，你真有眼光。文文冲她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

“秋，老话重提，可我还是要说，你跟他的事儿已经结束了，忘掉过去赶紧往前走，才能把日子越过越亮堂。人不能一个人过日子，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折腾得一团糟的。老宋这人我了解，除了糙了点，没别的毛病，关键人对你有心，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好好考虑考虑。”敏姐苦口婆心地劝解便宜娘亲，这番话真是发自肺腑为她好的实在话。

便宜娘垂下头，下意识地躲避这个话题。手轻拍着文文，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这也为她增添了一抹娇怯柔弱的风情。

“我会考虑的，敏姐。”

文文咬着手指呆呆地躺在炕上偷听她们说话。老宋就是医院里那个把她看光了的臭嘴老男人，她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她亲爹，听这番话的意思，感情不是啊。

小婴儿才几个月大，脑容量十分有限，她的记忆里除了喝奶还是喝奶，没啥参考价值。

所以想要弄清楚现在的处境，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分析。

如果她没理解错，便宜娘和她生父离婚了，现在敏姐在劝便宜娘找第二春是吗？而第二春的一号种子选手就是臭流氓老宋。

呵呵，天理好轮回，看苍天饶过谁。

叫你占本宫便宜，叫你用嘴熏本宫！本宫以后就是你追妻路上那颗最坚硬的绊脚石，就问你怕不怕！

小婴儿得意地仰天大笑。

……………………

文文发现她便宜娘有点奇怪。

他们家就她和便宜娘母女两相依为命，便宜娘貌似还没有正经工作。

一有时间就神神秘秘地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在家折腾她的破收音机。费劲吧啦调试到俄语电台就兴奋得不得了，跟打了鸡血似的。

可是很快又晴转阴，貌似是苏联对华广播换了个播音员，原来的播音员维卡生病了。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便宜娘就跟丢了魂一样，要么心神不宁地在屋子里来回转悠，要么失魂落魄坐在炕上发呆。

要不是短暂的相处让文文知道便宜娘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她都得怀疑她是苏联间谍。

文文早就从墙上的挂历了解到现在是1970年，中苏交恶冷战时期。

在这个年月私自收听境外广播，被抓到可是要坐牢的呀！

……………………

气温慢慢回升，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便宜娘抱着文文去了隔壁李奶奶家，说她有点事要办，请李奶奶帮忙照看一会儿文文。

李奶奶是个热心人，二话不说就把包在襁褓里的小婴儿接了过来:“小文啊，你别着急，闺女我给你看着，有事尽管去忙。”

“谢谢您了，文文你听话，妈妈很快就回来。”便宜娘有些不放心女儿，可心里记挂着事儿，还是咬咬牙转身走了。

文文不知道便宜娘要去干啥，反正以她现在手脚无力的婴儿身，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跟个小猪崽儿似的，在哪里都大差不差。

便宜娘的身影刚消失在巷子口，李奶奶儿媳妇就过来逗弄文文。

“哎呀这白白嫩嫩的小女娃还真挺漂亮的，就是这样貌……”儿媳妇看着文文摇头叹息。

样貌咋了？不都说她漂亮吗？

“行了，别瞎掰扯了，快做饭去吧，你男人一会儿就回来了。”李奶奶打断儿媳妇碎碎念，抱着文文进了屋。

晚上，便宜娘在外间做饭，文文自个儿在炕上扑腾。她先奋力翻过身，然后慢慢倒腾小胳膊小腿，朝炕桌爬去。

爬行是她这两天刚掌握的技能，还不太熟练，时不时得“扑街”一下，脸着地那种。

目标:炕桌上便宜娘的镜子。

文文心里还记挂着李奶奶儿媳妇对她样貌的评价，想看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模样。

便宜娘透过两个屋子间的窗户看到自家闺女淘气地在炕上翻滚:“文文你小心点，掉下床摔疼了可没人管你啊。”

文文:“啊啊啊！”

知道知道，我又不傻。

嘿哟嘿哟，我翻过山河大海，终于拿到镜子了。

文文小胖手把镜面翻过来对准自己脸，嘿，吓得她差点滚下床。

镜子里那个金发、白皮肤的歪果仁小宝宝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