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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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帝下朝回来，苏燕就已经被接走了，内侍端了茶水上来，见康帝扫了两眼旁边放着的空碟子，立刻反应过来，低声道：“皇上，苏姑娘一早就被太后娘娘接过去了，这会儿还在安慈宫呢。”

昨晚上没有人在里面伺候，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可今日苏姑娘被太后那边的人接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像是花儿被雨打风吹一般。

内侍心想着，皇上回来后就盯着那盘子，多半是在想苏姑娘，那他自然要说清楚苏姑娘的去处。

康帝听见这话，扫了一眼那太监，眼神冰冷。

“多嘴。”

内侍察觉到这语气中的肃杀之气，顿时不敢多言，躬身退下，到了外面才敢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康帝见人出去了也就没管，抬手把旁边的盘子拿起来，想起昨天晚上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角有了点笑意。

这个女人进宫半个月了，小动作不少，虽说是被太后指使着，可看她自己的小心思也不少嘛。

想往上爬还不认真一点。

昨天晚上挑着花生米，半途居然靠在那儿睡着了。

啧。

心思多还懒。

另一边，苏燕弄清楚太后心里在想些什么之后，好不容易才和太后解释清楚她昨天晚上和皇帝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太后却是半信半疑的。

太后盯着苏燕看了一会儿，然后叹气：“你这孩子……”

“算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都对你的名声有影响，本身让你进宫就是想让你和皇帝成婚的。原来呢，是想让你和皇帝先熟悉熟悉，但是皇帝忙于朝政，你如今这个身份和皇帝相处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婚之后就名正言顺了啊。”

太后已经打定了主意，再加上进宫的时候就知道这些，苏燕想了想也没反对，反正都是上班打卡，什么身份都一样的。

就皇帝那个冷淡的样子，当皇后应该和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区别。

她轻轻点了点头。

太后见她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笑盈盈的拉着苏燕还要开口，外面传来李尧回话的声音：“太后娘娘，刚刚皇贵妃娘娘病重，说是已经快不行了，太医已经过去了，您看……”

“怎么会这样？”

太后猛地站起来：“你进来回话。”

李尧从外面进来，跪下又细细的说了一遍，太后闻言就往外面走，苏燕还被太后牵着手呢，这就带着一起出去了，身后伺候的人送了斗篷出来。

太后叹气：“皇贵妃前段时间都还好好地，不知道怎么病情又加重了，你随我过去看看吧。”

“好。”苏燕应了。

她进宫后，还没见过皇贵妃呢，皇贵妃身体不好多数时间都是在自己宫里养身体，只听说这么一位，但都没什么存在感的。

又想起之前在小花园里听见那两个宫女议论皇帝克妻，那两个宫女被交给太后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大概是被私底下处置了。

可苏言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好跟着一起过去。

苏燕和太后过去的时候，太医刚诊脉完，过后纷纷叹气。

太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皇贵妃，才看向几位太医。

“如何？”

太后问了，其中一个太医才上前来：“回禀太后，皇贵妃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怎么会这样，上次来诊脉的时候，不是说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太后皱眉：“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病情如此反复？”

“回太后，此时天气寒冷，皇贵妃本身身体孱弱，又染了风寒，且皇贵妃这几日怕是没有喝药，才会导致病情加重，到了如今药石罔效的地步啊。”

“怎么会没有喝药！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太后一听就怒了，一拍桌子周围伺候的人都跪了下去，贴身伺候皇贵妃的宫女哭诉道：“太后娘娘明察，奴婢们当真不知道我们娘娘没有喝药啊，每日的药汤都是送到娘娘跟前，药碗也都是空的。”

“李尧！”

太后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李尧立刻明白过来，却外面查探去了，太后又看着面前跪着的太医们，叹了一口气让他们都先出去，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等人都出去，太后被苏燕扶着走到床边去。

皇贵妃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雪肤花颜，但此时病入膏肓，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苏燕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向外面了。

皇贵妃像是感觉到了有人，睁开眼看着太后，张了张嘴，艰难的开口：“太后娘娘。”

“好孩子，你怎么不好好养病呢？太医已经在想法子了，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你……”

太后还没说完，皇贵妃就摇了摇头：“太后娘娘，您别操心了，我命该如此，不必让太医费心了。”

她说完，侧头往太后身边看了一眼，然后道：“这位就是苏姑娘吧？我听身边的人说过几次。”

“小女见过皇贵妃娘娘。”苏燕福身算是行礼。

皇贵妃笑了笑，又道：“苏姑娘能不能靠近一点，我想好好的看看你。”

太后看了一眼苏燕，稍微点点头，苏燕才上前来，被皇贵妃一把拉住手，那只手冰冰凉凉的，突然一碰，感觉没有半点活人的温度，苏燕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随后就感觉到皇贵妃手心里有个小纸条，塞在她的手心。

苏燕诧异的看了一眼皇贵妃，皇贵妃仿佛没有察觉到，轻声道：“真是个好姑娘。”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放开苏燕的手，苏燕手里还有刚刚被塞过来的纸条，她下意识的收起来，退到太后身边去。

看着太后安慰，可皇贵妃却从始至终都很淡然，仿佛早就已经猜到自己会死。

和太后一起出来后，太后就叫她先回去了，苏燕带着明双，走了一截路才打开刚刚皇贵妃塞过来的那张纸条。

“想单独见你一面，有些话想和苏姑娘说，请一定要来。”

苏燕看着上面的字，陷入疑惑之中。

她都没有见过皇贵妃，皇贵妃就算是有什么临终遗言，不也应该是对身边亲近的人说吗？找她做什么？

她收起纸条，问身边的明双：“明双，你这段时间在宫中，可有听人议论过皇贵妃，此人如何？”

“倒是没怎么听过，只听人说皇贵妃身子不好，从两年前加封皇贵妃开始，身体就不好了。还有人说元后身体一向正常，可皇贵妃病歪歪的歪了两年都没事，元后却是一声不吭的就去了。”

这些都是宫中那些人嚼舌根说的，明双心思细腻，听到这些不会到处传，但都会记在心里，这会儿苏燕问就想起来了。

苏燕闻言，更加疑惑了。

元后今年年初去的，如今皇贵妃怕是也命不久矣了。

明双见苏燕沉思，忍不住低声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我们去安嫔那儿坐坐吧。”苏燕摇头。

“姑娘刚刚不是还说累了吗？怎么不回去歇着？去了那边，又闹着忘了休息了，您今日精神头不好，脸色都不对了呢。”

“没事，我过去坐坐就好了。”

她就是想听一听，皇贵妃在安嫔和谦贵人嘴里是什么样子的。

可安嫔和谦贵人提起皇贵妃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只说了一句皇贵妃从进宫之后从未和家里人来往过。

苏燕大致明白了，或许皇贵妃是临死的时候，身边没什么人能够说说话吧，至于她去不去……

下午的时候，苏燕让明双准备了一点东西去皇贵妃那边，进了内室之后，皇贵妃正好醒着，伺候的人都在外面，皇贵妃笑看着苏燕：“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坐吧。”

苏燕就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皇贵妃：“你给我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想要和我说？”

“我原本只是想要试一试的，我反正都要死了，许多事情我也顾不得了，其他的人是不会来这里的，这些人我和太后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你。”

皇贵妃靠在迎枕上，笑的仿佛小把戏得逞的孩子。

“你进宫的时间太短了，大概是觉得我这么多年和家里没什么联系，现在又病入膏肓，可怜我所以过来的吧？”

“其实不是。”

苏燕实话实说：“我只是正好没什么事情做，所以想听听你都会说一些什么。”

“不管这些了。”皇贵妃叹一口气：“你今天和太后来的时候，应该都知道了，我是自己不肯喝药的，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喝药吗？这个世界上谁都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谁又想死？”

“……”

“你知道皇后是怎么死的吗？她也是像我这样，困在一个牢笼里，一点点绝望，一点点慢慢死去的。”

“听说你是太后定的下一任皇后，只能祝你多撑一段时间了，你眼中的那个皇帝……”

皇贵妃一直浅笑嫣然，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却突然变了，恐惧的看着苏燕的身后，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甚至整个人惊恐的往后退了退。

苏燕立刻察觉到不对，往后看去，却看见康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一脸阴沉的站在几步之外，眼神阴冷的看着这边。

脾气难测的大老板来了，苏燕仿佛没看到他阴沉的脸色，站起来行礼。

康帝走到苏燕身边，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太不乖了。”

这句话意味不明，也不知道到底是对着谁说的，苏燕忍住心里的害怕，顺着康帝的眼神看过去。

床上，皇贵妃脸色煞白。

康帝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刚刚苏燕坐着的位置上：“太后让朕来看看皇贵妃，你现在感觉如何？”

皇贵妃余光看见苏燕就站在皇帝的身后，而此时的皇帝背对着苏燕，那眼中的意思她很明白，但脸上的肌肉有些不受控制，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劳烦皇上来探望，臣妾觉得好多了，时间不早了，皇上还是，先回去吧。”

“好。”

康帝没说什么，起身就牵着苏燕往外面走。

苏燕看着自己被康帝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愣了一下，两个人刚刚出去，皇贵妃身边的人才进去，到了宫门前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婢女崩溃的哭声。

苏燕觉得不太好，听着声音，皇贵妃像是……死了。

她只往后看了一眼，康帝忽然就按着她的头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这么笨，你就没看出来她叫你过去是想拖你下水吗？太后究竟是怎么看上你的，空有一点小心思，又懒又笨。”

“……”她有什么小心思了？不就是想有一个安逸一点的工作环境吗？

苏燕在他手底下挣扎了一下，康帝看着她被揉乱的头发，突然笑了笑：“不过你虽然又懒又笨，看起来还算是顺眼，以后后宫里那些女人，你都要小心一点，看起来是很漂亮温柔，可都是一副皮囊而已，撕开皮囊，你怎么知道这地下是白骨还是蛇蝎？”

“皇上，小女觉得，你这是对女人有偏见。”苏燕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按着头，所以脑子不清楚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但说都说出来了，又收不回去。

康帝不仅没有生气，还笑了：“就算是有偏见，你待如何？你这点脑容量，还不够别人练练手的，就你眼中这个可怜的皇贵妃，手上人命可不少，不认你以为，她是怎么坐上皇贵妃的位置的？”

“所以，在后宫上位不是靠挑花生米，而是靠杀人？”

“也可以这么说，你也可以杀两个人试试。”

康帝正好看见两个宫女迎面而来，抬手指着那两个人让人过来，两个宫女战战兢兢的过来跪下了。

康帝指着这两个人：“你杀了这两个人，朕就让你当皇后怎么样？”

那两个宫女听见这话，其中一个当场就吓得晕过去了，另一个不停的磕头求饶命。

苏燕僵着脸：“呵呵呵，皇上真爱说笑。”

“那不如这样，皇贵妃虽然死了，但她在宫外还有一个儿子，朕叫人抱进宫来，你要是能杀了，也能当皇后。”

“皇贵妃的儿子……不是您的儿子吗？”

苏燕满头问号，隐隐觉得前面有一层什么东西马上就要被戳破了。

康帝闻言大笑了起来，笑的苏燕心肝一颤一颤的。

笑弯了，康帝突然又沉着脸：“谁告诉你，皇贵妃的儿子就一定是朕的儿子了？那是两年前贵妃和宫外人私通生下的孩子，当时还想养在宫里来着，可惜她先把孩子送走了。”

皇上诶，您这是被别人给绿了吧？竟然一点都不生气竟然还想帮别人养儿子，这是想干嘛？知道自己生不出来所以也就不挑剔了么？

想到安嫔和谦贵人谈论起皇帝对女人没兴趣的话题，苏燕眼神隐晦的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