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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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方池站在岸边，举着足有他身体两倍长的一截枯木，略微正了正方向，深呼吸运气，然后用力朝湖中心扔了过去。这一系列的举动之后，他掏出了粒子枪，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木头的轨迹，静静等待。

木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了他所期望的区域，晃晃悠悠飘荡在水面之上，宛如一只漫无目的闲游的小木舟。

紧接着，大概是几次眨眼的功夫，目标如期而至。

只见浮木下方突兀出现一张绯红色的巨嘴，上下四颗尖利得堪比刀刃的雪白牙齿寒光闪烁，在一瞬间深深嵌入木头那腐朽的壳子内部，咬合力之大，差点就让木身断成了两截。

在冲势的影响下，嘴巴的主人继续上升，跃出了水面，显露出其堪比大象的庞大身躯。厚实的鳞片重重排列，规整细密，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透出了如同金刚甲胄般强悍的威慑力。

方池清楚知道那副鱼鳞的坚硬程度，若是想要击杀对方，最好还是从相对柔弱的眼珠子出发。然而这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因为巨鱼的动作相当迅速，跃出水面的时间只有短短十秒，再加上它并非静止不动，就加大了瞄准的难度。

所幸的是，方池虽然眼神不怎么好，却有一个能够远程控制发射粒子移动轨迹的系统，即使是动态目标，也不在话下。

于是，在一发粒子喷射之后，方池收获了今明两天的食物。

当然，是两人份的。

此时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救援对象罗云正饥肠辘辘站在他的身侧，肚子不住地咕噜作响，时而猛烈时而婉转，时而响亮时而轻微，简直像是在演奏一首饥饿进行曲。

感受到方池的视线，他连忙摆摆手，笑道：“方先生，我不饿的。你别急，慢慢来，安全第一。”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发出一声更强烈的抗议。

罗云抬手按住瘪下去的腹部，有些不好意思：“也许有那么点点饿，不过真的不要紧……”

方池：“……”

方池：“你等着，很快有得吃。”

为了避免巨鱼被其他神出鬼没的小家伙分食，他几乎是在确认对方中枪的同一时间，就已发射带钩绳索并顺利命中目标。如今只不过是要加快回收绳索的速度，将它拉回到岸上，然后用刀从特定的部位切入，取出能够食用的部分。

这种仿佛穿了厚实盔甲的巨鱼虽然不含危害人体健康的毒素，却有着极高的肉质密度，全身上下只有三四斤的肉是能够被人类牙齿咬开的。刚开始的时候，方池还总是找不对地方，积累了几次的经验之后，他现在已经熟门熟路，手里的刀锋来去自如。

几分钟之后，相应部位的鱼肉被全数切出。

罗云看在眼里，又咽了咽口水，双眼中难以控制地放射出饥渴之光。

实际上，两人会发现这种食物也是纯属偶然。当时的他们好不容易做出了小木舟，正想沿着河流看看有没有什么人类基地的遗址，却没想到出师不利，才划出几百米的距离就被盯上。

从水底偷袭的巨鱼把小船给咬成了两段，让船上的两人落了水。不仅如此，那张血盆大口还十分野心勃勃，想要将他们也一并吞下，尖利的牙齿紧追不舍。

当时的方池可生气了，直接亲身上阵，将那玩意儿大卸八块。紧接着，雷诺发现巨鱼的鱼肉里居然不含这颗星球上绝大多数生物都具有的毒素，两位荒野求生人士便喜获新的食物来源，这对于已经耗尽干粮又不愿意吃草的两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的，由于没想到自己居然花上这么长的时间，方池并没有随身携带太多的食物，而在找到了罗云之后，干粮的存量便开始已两倍于先前的速度减少。如果按照星球的昼夜更替计算，这已经是他来到这里的第十三天了。

方池接过罗云烤好的鱼肉，看着对方大快朵颐的模样，仿佛无忧无虑，忍不住问：“你就不急着回去吗？我听紫荆花皇后学院的老师说，你在这个星球上最起码待了有两个月了。”

罗云想了想，说道：“其实不怎么急，能明目张胆地翘课，也不用被导师催着交报告，多好啊。”

“可是这颗星球上到处都是危险未知的生物，并不安全吧？我看你好像……也不太能打的样子。”

“方先生不用这么委婉，我的格斗课得分是d，基本就是战五渣了。”罗云不在意地耸耸肩，随即笑道，“不过没关系啊，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庇护所，基本没有什么野兽接近，靠着吃植物也能勉强维持营养。”

“我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等什么时候实在呆不下去了再说吧。”

方池：“……”

碰上一个随遇而安成这样的救援对象，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倒是你啊，方先生。”罗云顿了顿，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问，我其实想了解一下，是谁委托你来救我的？学院吗，还是别的什么人？说实话，专门派遣急救专员来救我这么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学生，真让人有点受宠若惊。”

方池想了想，发现居然没记住委托人的名字，只好说：“貌似叫金什么西亚，据说是学院的副院长，不过我也没和他见过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罗云的双眼微微瞪大。

“怎么，你知道是谁了么？”

对面的青年摇了摇头，奇怪道：“正因为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才觉得惊讶。说实话，我对紫荆花皇后学院的高层多少都有所了解，并没有听过类似的姓名。”

方池不以为意：“也许是用的假名吧，我们也碰到过类似的一些客人，因为这样那样的担心，所以不肯暴露自己真实的名字，而是取了个代称。”

“好吧，本来还想报答一下，既然不认识的话，就只能当作是某个好心人的赠予了……可是话说回来，方先生，我们又该怎么离开这里呢？受到能量场的影响，现在所有的飞行器都上不了天啊。”

“确实，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方池抬头看向那湛蓝清澈的青空，长叹一口气，面带惆怅。

实际上，直到成功降落并找到罗云，他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原来是有进无出的，一旦进入到行星的特定范围，飞行器就只能下降不能上升。而在此之前，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个情况，如此整齐划一的避而不谈，倒像是曾经统一了口径，生怕他不愿意救人。

虽然雷诺也有连上过这个位面的星网，却同样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信息，只知道这颗行星原本是联盟国家菲利安达的科研用地，却因为实验事故形成了足以覆盖全域的奇特能量场，并引起了无法遏止的环境变化，变得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于是遭到了废弃。

现在想来，也许网络上的信息也遭到了筛选屏蔽。

这个猜测一冒头，就让方池不爽地皱了皱眉头。

罗云找不到别的话说，又觉得气氛有点冷清，便干脆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历史情况缓缓道出。

“最开始的时候，星球上还有留驻部队，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部队就不再往外发出讯息。菲利安达曾秘派人探查，发现大型的飞船都会遭到空间折射的遣返，只有小型穿梭机能进入，却在进入了之后没了音讯……”

方池静静听着，最后问了一句：“听说你是因为飞行器失事掉落在这个星球上的，能问问是来做什么的吗？”

罗云一愣，挠挠头，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我是来收集数据做研究的，只是一不留神太过接近，结果就跑不掉了。”

“是什么研究？”

“哦，其实是关于kt力场对于实现区域空间筛选的贡献值，我在想，如果采用倍特参数和诺尔顿方程，是否可以实现折射的定向性和恒久性……”

雷诺哈哈笑了起来，打断道：“你悠着点，方池听不懂啦！”

方池：“唔……”

罗云说得正兴起，整张脸都在焕发光彩，像是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个人世界当中。经雷诺这么一提醒，他终于注意到了方池脸上的茫然之色，顿时反应过来，换了另一种说法：“简单来讲，就是想知道能不能用我们人类现有的技术，来模拟这个行星能量场的效果。”

方池点头：“好像很厉害啊。”

罗云笑得更加羞涩了，谦虚道：“不厉害，一般一般。”

“不是，我真的觉得很厉害。”

“真的不算厉害，这个课题就连导师都没怎么看好，还总是刁难我……”

眼见两人一来一往似乎没完没了，雷诺再次出声打断，催促道：“还是快点出发吧，我收到的那个求救信号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如果走快几步，应该能在天黑之前到达。”

听了这话，方池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那我们赶紧的！”

跋涉了几天，终于要到达目的地，说不激动是假的。即使是先前表示“不怎么急”的罗云，也重重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起，跟在方池身后往最后一座山头走去。

穿过郁郁葱葱的密林，脚踩在泥泞的路面上，一座占地面积广大的非自然构筑物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当中，森严肃穆，透出冷厉的冰冷气息。

罗云眨了眨眼睛，确认这并非自己的幻觉，当即开心地叫道：“方先生，你快看，这应该是菲利安达以前的基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兴冲冲冲跑了过去。

方池连忙喊住他：“你等等——”

然而已经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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