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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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英想到了萝卜，就想到了屋檐下挂着的兔子。兔肉炖萝卜，味道美，又补身体，冬至的萝卜，赛人参。又想想前两天刚吃过野鸡肉，这几天吃的肉太多了吧？张秀英美滋滋地笑了，天天吃肉，共产主义哪。

杜建国挨家挨户喊着人去扫雪，年年下雪，大家都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各家各户负责打扫自己门前的积雪，村里的积雪打扫完了后，每家要出两个劳动力去打扫通往镇上的路上的积雪。村和村之间也划好了扫雪范围，一下大雪，各村都要安排劳动力沿途扫雪，不然两三个月都通不了车。

傍晚的时候，雪都扫的差不多了，各家各户的劳动力都回家了。杜建国和杜建昌扛着铁锨走到家门口。闻到一股浓郁的萝卜香味。家里人都在等着他们两个回家，就可以开吃了。

最近吃的肉不少，张秀英没舍得用半只兔子炖萝卜，只用了半只的一半，即使这样，炖出来的萝卜也是香气扑鼻，中间还放了不少粉条。兔肉色泽诱人，红里透亮，兔肉肉质鲜嫩香软，肥而不腻，粉条晶亮，劲道有余，切成大块的萝卜吸收了兔肉的香气，香润可口。其上点缀着碧绿的葱花，真是又好看又好吃。撑的娃娃们不停的打嗝。

冬至之后，一天冷似一天。后山的雪太厚了，小雨没办法上山去套野鸡，抓兔子了。每天在家干点家务活儿，再和小娃们嘻嘻哈哈的玩闹一番，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流水一样过去。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是镇上每个月一次的集市。每到赶集的时间，大队部就安排老杜头儿赶上马车，带上村上人去赶集。村里到镇上，青壮年走路大半个小时也就到了，马车主要是为了方便老人、小孩儿。

兰香要带小雨去集市上卖兔子皮和野鸡毛，桂琴也想去集市上逛逛，就带着有良、春妮一起去赶集。明芳家的有才、有峰当然也很想一起去，但是集市上人太多，兰香和桂琴可照顾不过来，于是有才和有峰就用羡慕的眼光追随着小雨、有良和春妮上了马车。

赶车的老杜头儿拿着鞭子，抖个鞭花，啪的一声脆响。车上坐着的媳妇儿，孩子们聊的热火朝天，有人带着大包的东西，准备去集市上去卖掉。有人只带了一个空口袋，看来要去大肆采购一番。车上的媳妇儿们热火朝天的聊起了天。陈茉莉带着顾慧芝坐在车辕子上，只是用眼睛瞟瞟大家，用个大红围巾包住了嘴巴，一句话也不说。村里的媳妇儿们早就知道陈茉莉这人矫情，所以也没有人和她搭话。

顾慧芝一看到小雨就想起她脑门上的两个痘子，这两个痘子顽固的还没有下去，气的她一照镜子就心烦意乱，把镜子都摔了。她瞪了小雨一眼，又扒拉扒拉脑门上的刘海儿。

“咯噔”，车子好像轧到了一块石头，猛地向后晃了一下，小雨没坐稳，向旁边倒去。顾慧芝看到小雨就要碰到她旁边放着的包袱上，她灵机一动，把包袱往旁边挪了一下。她想让小雨一头撞在车辕上，准得把头撞个大包。

谁知车子又“咯噔”一下，猛地向前晃了一下。兰香一把抓住小雨，把她稳住。顾慧芝正在向前挪包袱，两股力气一冲，就向前撞去。“嘣”撞到了陈茉莉的脑门上，两个人哎呦哎呦了两声，捂住脑门。陈茉莉没好气地说：“慧芝你坐好了，别动来动去的。”顾慧芝这一下撞得不轻，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听到她娘还在责备她，嘴巴撅了老高：“哼！是杜小雨来撞我的，要不我也不会躲。”

杜小雨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车子晃了一下，我没坐稳。”

顾慧芝气呼呼地说：“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

兰香不高兴了：“慧芝，你这是耍蛮呢？车子晃了，我家小雨没坐稳，你不动，小雨碰到包袱上，大家都没事儿。你把包袱拉走，不是想让我家小雨撞在车辕上吧？”

旁边的刘婶也跟着说：“就是啊，慧芝，我看到你拽着包袱往旁边挪，你这是干啥呢？小雨要是撞在车辕上，那还不得把头撞个大包？”

陈茉莉不服气了：“你们别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家慧芝，小雨撞过来，她能不躲么？”

兰香说：“小雨又没有冲她撞过去，小雨撞过去碰到的也是包袱，她把包袱挪走，就是没怀好意。”

陈茉莉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谁会和你们这帮没文化，不讲道理的一般见识？！反正她也在你家待不了几天了。”她眉毛一挑，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车上的媳妇儿们一起白了她一眼，陈茉莉也就是个初中毕业的，还瞧不起别人。

集市上人很多，熙熙攘攘。每个月只有这么一天，大家可以把家里的东西带到集市上自由买卖，也可以以物换物进行交换。平时不能私自卖东西，要买东西都得去供销社。

兰香和桂琴，领着三个小娃在集市上转。小雨在前世见惯了繁华热闹的街道，那商店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比这乡镇的小集市商品丰富百倍千倍。所以不像有才和春妮，瞪着眼睛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稀奇。

兰香看到有收山货的摊子，挤过去问：“兔子皮多少钱？野鸡毛呢？”

摊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爷，笑呵呵地说：“把货拿来看看成色。”

兰香打开背上的背包，拿出两张兔子皮和用报纸卷着的三副野鸡毛。大爷看了看，说：“兔子皮还算完整，不过还没硝过，我给你一块张。野鸡毛有两副是公野鸡，毛色鲜亮好看，值钱，给你一块五一副，还有一副是母野鸡，毛色不好看，也不值钱，只能八毛钱一副。”

兰香和桂琴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兔子皮给了两块一张，公野鸡毛一块副，母野鸡不肯涨价，只好八毛。摊主大爷算了算，一共八块四。

兰香用手绢把钱包好，递给杜小雨：“奶奶说了，这些钱都是你挣的，都给你。”想想又说：“大娘先替你收着，集市上人多，容易丢了。回家再给你。”

桂琴在一旁看着很不高兴，八块四也是不小的数目了。买猪肉都能买十多斤了。凭啥都归杜小雨？她平时住在家里，吃的喝的都是家里人给的。这买点兔皮鸡毛的，还把钱自己留下了。想想她心中有气，脸上不由得难看起来。

杜小雨没注意桂琴的神色，她只顾得和兰香说话：“大娘，我能用这些钱买东西么？”

兰香说：“那当然可以，这是你自己的钱，你想怎么花都行。”

杜小雨点点头，好像低头算了一下，然后说：“大娘，我想买点布做衣服。”

兰香想：小雨来到这个家里，都穿的旧衣服，这眼看要过年了，小女娃要做件新衣服，这要求不过分。

于是几个人就向卖布的摊子走去。桂琴又不由得心里嘀咕起来：这么小的女娃就知道臭美，刚有了一点钱就要买新衣服。

到了卖布的摊子，小雨看中一块粉红色的灯芯绒，看上去喜庆又温馨，兰香点点头：“这块布做衣服一定好看。”小雨又看中一块天蓝色厚绒布，兰香说：“这是男娃子的衣服颜色，女娃穿上去不新鲜。”小雨笑笑，说：“我要给家里每个娃都买块布做新衣服。大娘，你算算要多少布？”春妮一听，第一个跳起来拍手，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娃，从小都穿姐姐们剩下的衣服，还没穿过新衣服呢。

兰香听了，心里一暖，说：“小雨你不用给他们买衣服，你的钱留着自己慢慢花。”

小雨坚持说：“大娘，我在家里有饭吃，有地方睡觉，没有花钱的地方。我想让家里的娃都穿好看的衣服，你不是说我的钱可以随我自己的心意花么？”

小雨又对着摊主说：“帮我算算五个女娃，五个男娃要多少布能做套衣服？上衣和裤子？”

摊主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算：“恐怕得要十五米，价格一共六块七毛五，你买的多，就算你六块七毛吧。”

兰香还是觉得贵，想要摊主再便宜点，两人谈来谈去谈不拢。小雨看到摊子上有一包碎布头，应该是裁布剩下来的边角料，就说：“我买这么多呢。要不你把这包碎布头给我吧，我们也不跟你还价了。”

摊主看到一个小娃娃一本正经地像个小大人一样和他谈着价格，觉得有趣。他大手一挥：“行，就按照这个小娃说的，这包碎布头拿走吧。”

小雨付了钱，桂琴把布接过来，她家的娃最多，这可是占了大便宜了，桂琴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哎呀，小雨，还想着给家里的娃买布做衣裳，这小娃子们可乐坏了。”

小雨不好意思地说：“可惜钱太少了，不能给爷爷奶奶还有你们都买块布了。只能等以后了。”

桂琴说：“小雨真是孝顺孩子。等以后你有钱了，可别忘了二娘二爹哦。”

小雨还剩下一块多钱，她想了想，又买了几包红糖和一些调料，把钱全花光了。

前世小雨不舍得花钱，都攒着给弟弟买房，上学，娶媳妇儿。虽然也是自愿的，可是心里也觉得委屈，却又无可奈何。现在花了她所有的钱，只觉得心里特别痛快，没有一点儿委屈和不甘。

逛到傍晚时分，一帮子人又坐着老杜头儿的马车回家了。大家都是满载而归，一路上很是兴奋，都聊着你买了啥？我买了啥？花了多少钱。还有人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买的东西在马车上展示给别人看。

家里的孩子们看到给他们买的漂亮花布，简直欢呼雀跃，一蹦老高。小雨又把红糖给奶奶、大娘、二娘、三娘每家分了一包，几个大人也都很是高兴，没想到最先享到的儿孙的孝敬是一个捡来的小丫头给带来的。

这野鸡还没等送出去呢，来看娃的人就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