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只小公猫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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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太好，下着不算大的雨，小巷肮脏的地面因为积水变的更加泥泞，有什么生物从堆积在墙角的垃圾间跑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我立起耳朵听了听，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便又放松下来，抖了抖飘到身上的雨点，低下头用小鼻子拱了拱正在睡觉的妈妈。

然而她睡得太熟了，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尾巴还有半截还暴露在雨幕里，我只得去帮她把尾巴拖进屋檐下。

“喵~妈妈，醒醒，快理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你别不理我啊！”我委屈地叫着妈妈，可她没动，看样子还是不想理我。

叫累了，我便窝在她旁边，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妈妈不像以前那样将我搂在腹毛下，帮我舔毛，或者翘着尾巴和我玩了。

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原因来，倒是先把肚子想饿了，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面颊，我试着像以前那样撒娇：“喵~妈妈，我饿了。”

她还是没有醒，只有一阵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我有些忧虑，妈妈变得不爱讲究卫生了。

以前的妈妈可不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是两脚兽嘴里肮脏的流浪猫，可我们其实不脏，妈妈告诉我，一定要保持皮毛的洁净，不然会生病，有些病很痒很难受，有些病则会要了我们的命！

因此，我们每天都把自己打理的很干净，还互相舔舐清理够不到的地方呢！

可是……妈妈有很多天没帮我舔毛了呢……

我情绪开始低落，最近每每回忆起以前的美好时光，就觉得特别特别难过，很想痛哭一场，可我不敢，妈妈睡着了，如果她忽然醒来听见我在哭，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娇气的小猫，然后就不要我了呢？

委屈巴巴地伸出小舌头，我讨好地舔了舔妈妈脖颈上的毛，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了，绒毛缠在了舌头的倒刺上，竟然带下来一小块皮毛。

我吓了一跳，蹦起来老高，赶紧把那块皮毛藏到屁股底下，千万不能让妈妈看到，她可是最爱美的了，等她醒来如果知道我舔掉了她的一块皮毛，一定会打我小屁屁的！

忐忑不安地观察了一会儿，妈妈依旧睡得很沉，我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望。

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因为下着大雨，无法外出找吃的，我把珍藏的最后一块骨头叼到妈妈的面前，往她嘴边扒了扒，然后舔舔嘴唇走到一旁忍着饥饿趴了下来，我将头搭在前爪上默默守着她，可刚刚的骨头还在嘴里留下一丝肉味，勾得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我摊开四肢，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将一块小石头含进嘴里，缓解一下唾液的分泌，这个老办法果然很管用，饥饿减缓了很多，然后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等再次醒来，雨已经停了。

我抖抖身子站起来，先看了看妈妈，她还没醒，骨头也没吃，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变过，我隐约意识到妈妈有点不对劲，难道她生病了？

我有些惊慌，想起以前生病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感觉，下意识伸出小舌头想安慰一下妈妈，但是我忍住了，我怕再舔掉她的皮毛。

蹲坐在地上，我开始回想我生病时妈妈是怎么做的，那时候我太小，很多场景都是模糊的，只记得仿佛深入骨髓的疼痛，还有妈妈甘甜的乳汁和温暖湿润的舌头……

可我只是一只两个月大的公猫，我没有乳汁……

沮丧地垂下头，我感觉自己真没用！

“咕噜噜——”腹部又开始鸣叫，我伤感不下去了，赶紧站起身，准备趁着雨停去找吃的。

之前给妈妈的那些骨头也许是因为太硬了，上面没有几条肉丝，所以才会被她嫌弃的吧，那么今天一定要给妈妈找到一块好吃哒肉肉！

我给自己定下一个宏愿。

按照惯例，我先去了街对面那家饭馆，那是附近最容易找到食物的地方，却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我躲在暗处四处观察了一下，没有敌情，赶紧一跃而起，直扑垃圾桶。

我皱着小鼻子闻了闻，好运得发现垃圾桶底座下有肉味，再次左右看看，没看见那只蠢狗，便趴低身体挤进那条缝隙里，使劲够了半天，终于将那块肉扒拉到了嘴边。

那是块新鲜的、肥瘦适宜的五花肉！

我激动地直摇尾巴。

这块肉是如此的诱猫，竟该死的甜美，我狠狠咽下嘴里迅速分泌上来的口水，忍着饥肠辘辘拒绝了这份让猫割舍不下的诱惑。

刚刚从那条小缝隙里退出来，一转眼就对上一双凶狠的大眼睛，我“喵”地一声炸毛了，迅速叼着肉跃上垃圾桶。

桶边缘都是油腻腻的污渍，我后脚下一滑，差点摔进去，赶紧弹出指爪扒住边缘，好歹稳住了身体。

那是一只流浪狗，体型巨大，拥有巨大的犬齿，长得十分凶狠，虽然瘸了一条前腿，却依旧是无法让猫小窥的强敌，最重要的是，他是这块领地的主人。

“汪！又是你。”那只流浪狗开腔了，尖利的犬牙露在唇外，看起来非常狰狞，“前几天刚偷了我珍藏起来的骨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天又胆大的来偷肉，你还真不怕死啊！”

“你那几块破骨头上根本没什么肉，我妈妈都不吃的喵！”我鼓起勇气怼他，因为嘴里还叼着肉，说出来话的有点含糊不清。

不过对方听懂了，气愤地昂头就是一顿狂吠：“做小偷你还理直气壮了是不是！原本看你还小，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你不能因为我一时心软就转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吧！快把肉给我放下，不然我咬死你！”

我叼着肉内心慌得一逼，自己的小身板还没对方嘴大，真要把他惹急了，估计一口就能把自己整个吞下去！要是以往的话，我恐怕就已经妥协了，但是妈妈的身影在我眼前划过，我出来的时候可是立下过宏愿，一定要为妈妈带块肉回去的……

“我我我不会还回去的喵！”

见我态度坚定，流浪狗又狂叫着威胁起来，正当我们对峙的时候，饭馆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胖乎乎的双脚兽拎着棒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对着我们就是一顿抡。

那比我爪子还粗的棍子带着破空的风声当头盖下，我赶紧一侧身躲避，然而饥饿让身体的反应能力也变差了，那棍子还是抡在了我的后爪上。

那瞬间涌上来的剧痛让我惨叫一声，从垃圾桶上摔下来，重重砸在地上，肉也掉了。

一个黑影箭一般窜上来，一爪子按住要翻身起来的我，虽然被棍子打的“嗷呜”直叫，却也不忘呲牙警告我：“别让我再在这里看见你！”

说着一口吞下我辛苦找到的肉，扭头就跑。

我也赶紧爬起来，撒丫子往外窜，窜出去老远还能听见那只胖乎乎的两脚兽拎着棍子跳着脚大喊道：“快滚！一大中午的就在门口叫丧，再来妨碍我做生意，看我不打死你们两只小畜牲！”

一瘸一拐地仓惶乱跑了一阵，我慢慢停了下来，满眼都是陌生的街道，低头闻闻，没有任何熟悉的味道，伤到的后腿还钻心的疼，我惶恐不安地往墙角缩了缩，无助地瑟瑟发抖。

怎么办妈妈，我好像迷路了……

后腿很疼，我很想哭，就在这时，我听见头顶传来一个怜悯的声音：“这只小猫猫好像受伤了。”

我仓惶地抬头，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就这样印入我的眼帘。

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猫咪，她有着洁白无瑕的皮毛，蓬松漂亮的大尾巴，在阳光下亮得晃眼，眉清目秀的小脸上，有双水晶一般的蓝瞳，纯澈得仿佛阳光下的冰湖。

她被一名双脚兽抱在怀里，惬意地半眯着漂亮的蓝瞳，漫不经心地斜瞟了我一眼，然后懒懒地“喵”了一声。

“咪咪也觉得它很可怜是不是。”那名双脚兽蹲了下来，把另一只手中的购物袋放在了脚边，讨好地为怀里的白猫顺毛，“那妈妈就把你的小鱼干分一点给它吧？”

妈妈？我好奇地看了看她们两个，一只猫咪，一名两脚兽，怎么看都不像母女啊！

“喵～”那只美丽的白猫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嗲声嗲气地应了声。

两脚兽把她放在膝盖上，调整好姿势让她趴的更舒服一点，然后从购物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撕开封口，那瞬间，比刚刚的五花肉还要诱惑千百倍的香味顺着风飘进了我的鼻腔。

我耸动着小鼻子，贪婪地嗅着这香味，急促地舔舐着嘴角旁的毛，咽下急速上涌的口水。

“给你。”

一块散发着香气的食物放在我眼前，我往角落瑟缩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拿着食物的两脚兽，它的眼睛很温柔，里面带着善意的笑容，真的好像妈妈的眼神一样。

我试探着咬上去，并用余光看了看那只白猫，见她依旧眯着眼没有别的反应，赶紧把食物扯了回来。

陌生的鲜香刺激着我的味蕾，让我忍不住迷醉，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狼吞虎咽地嚼下去一半了，我一惊，赶紧将另一半吐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要先带回去给妈妈尝尝才行！

刚叼起来，就见一个黑影罩了过来。

看着那只当头按下的大手，我愤怒地呲牙，这名两脚兽要抓我！妈妈果然说的没错，这些两脚兽没一个好东西！

爪子弹出，我正要给这名心怀不轨的两脚兽狠狠来一爪子，就感觉到一道毛骨悚然的视线聚焦在我的身上，那种下一秒就会死去的胁迫感让我冷汗直冒，身上的毛瞬间就炸开了。

颤栗着抬头，正好对上两只毫无感情的蓝珠子——那只漂亮的白猫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一丝暗红的光芒在那双蓝瞳深处游离，宛若地狱之光。

我逃跑了，连掉在地上的食物都来不及拾起就仓皇逃窜。

“哎，这只小猫猫怎么了？我只想摸摸它而已啊。”

那个温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在跑进街角拐弯的那一刻，我回头望去，那只奇怪的白猫已经回复正常，慵懒地趴在两脚兽的臂弯里，用脸蹭了蹭两脚兽的胳膊。

“算了，我们回家吧，你姐姐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说是去旅游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都三天了，不会被传销组织骗去控制起来了吧？要是她明天还没有消息我就去报警吧！”

“喵。”

“嗯，还是你省心，妈妈回去奖励你小鱼干！”

“喵~~”

我躲在墙角，默默看着她们的身影离去，然后试探着往刚刚掉了食物的地方走去——我还是想把那块从来没有吃过的新奇美味带给妈妈尝尝。

近了，我欣喜的加快速度，注意力都放在那块散发着香气的食物上，刚刚低下头，“啪！”身旁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我被吓得跳了起来，却一头装进了网里。

我抬头望去，一名穿着西服的两脚兽扭曲的笑脸慢慢放大在眼前，它的眼神很可怕，透露着兴奋与残忍，那分明是捕食者面对猎物时的兴奋！

完了！那一瞬间，妈妈曾经告诉我的话争先恐后般涌了上来：用两只脚走路的叫两脚兽，我们要远离它们，千万不能被它们捉住，一但被他们抓住，会被毒打、虐待、用开水烫、用火焰烧……剪去你的四肢、挖去你的眼睛、拔掉你的舌头……最后，在万分痛苦中死去！

妈妈！快救我！我不想死！

我惊恐地惨叫着，拼命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