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修】三十八话 落平阳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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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国黑漆漆的小巷子里，我捂着自己的心口，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汗水湿透了衫。印象中大概持续半个钟头，这次的阵痛居然并不短暂，于此时还没有过去。浑身痛得每一个毛孔都战栗着，越来越模糊的意识中只剩下几个字——我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我本能感觉到前方慢慢走过来一个人，空气里笼罩着熟悉的青草香。

凭着自己的毅力勉强抬起视线，我自下而上，从他的忍鞋一直打量到他的面庞。当我看清楚他是谁，以及他淡色的唇边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牵动后，我最终苦笑一下，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苦恼。有句话说的好，“虎落平阳遭犬欺”，指的就是此时的本大爷。若要我此时掏出苦无和他干一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试着提起查克拉，使用写轮眼的幻术，都令我倍感艰难。

“呵呵，真是他乡遇故知……你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半晌，我终于还是放弃了努力，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低声对他笑了笑道：“好吧，要对我做什么都随便你……你放心，以我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力量反抗你的……算你，运气好吧……”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淡淡看着我，轻声问。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要是知道自己怎样了，我会那么听话吗？”我敛起笑容，看着他冷冷一笑，“小家伙，要杀要刮都悉听尊便吧，‘灭口’这样的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我为什么要杀你？”他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如既往凝视着我，“即使我‘背叛’了你，你还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你并没有泄露我的秘密，我其实该感谢你的，不是吗？”

“呵，真是上帝保佑，你居然还知道什么叫‘感谢’？”若不是心口真的疼得难以忍受，我大概真的会笑出来，而此时，我却只能勉强憋出几个鼻音。

见我痛苦难耐的表情，他终于“良心发现”般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皱起秀气的弯眉，“你发烧了。”紧接着，他的手泛起幽蓝的查克拉光芒朝我的身体寻来，就在我以为他要对我痛下杀手的时候，却意外感觉到那些查克拉覆盖到我身上的时候，心口的痛苦似乎减轻不少。

“你只是因为心经太过紊乱，所以才会出现剧烈的心悸的现象，看症状，你过去应该也发作过很多次吧？我现在帮你疏导一下，近段时间就会好很多。不过，你最近还是少生气、少为琐事担忧，不然迟早有一天，你自己的身体会被你的糟糕情绪毁掉。”治疗的时候，他慢条斯理地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匀了匀自己的呼吸，诧异地问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吗？”他顿了顿动作，却抬起脸来朝我苦笑一下，满眼都是苦楚，“宇智波鼬，难道，聪明如你，真的不了解我在想什么吗？”

我沉默后久久看着他，突然觉得他那抹幽怨的眼神令我无法恨他、甚至无法对他说更多的狠话。我只能叹了口气，淡淡笑，“……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去了解一些我根本不想知道的事呢？”

“鼬大人……”

兜凝视着我，突然一串如碎玉般的眼泪骨碌碌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好啦，别哭啦，傻瓜。

我见他这样，只好无力地抬起一只手去帮他擦眼泪，暗叹又是一个沦落在本大爷温柔乡里的苦命人，“好啦，你别急着哭，先扶我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吧。”

风之国旧城遗址，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似乎是刻意留下为了纪念多年前的那次忍者大战，历代大名都没有重建此地。

兜扶着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我心口的疼痛已经差不多消失了，余下的，只是因为方才过度的疼痛而消耗了太多体力，外加有些盗汗虚脱的症状罢了。

兜悉心地将我安置在一个还看得出曾经是个民居的废墟中间靠墙坐好，就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出了一包什么东西。然后，他慢条斯理地在这个废墟间找出完整的一套锅碗瓢盆，看上去居然还是干净的。看他的架势，似乎是想要煎药吧。

我并没有打断他的行为，只是就着休息静静看着他忙进忙出，不亦乐乎的样子。

“这里啊，是我过去住过的房子。”待药的香味渐渐腾起，兜蹲在煎药的锅前边，没有回头，但一句似乎是拉家常的话却突兀地响起。

我没有回答，静待下文。我知道他有话想跟我说，而那些话，我未必想听。

药的蒸汽在兜的眼镜上留下一层水雾，他没有理会，依然呆望着锅里的药汁，似乎只是单纯的发怔，口中续着缓缓道：“这里，就是我父亲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我和他们居住过的地方哦。”

战乱的孤儿，我当然知道兜的身世。

他是在第三次忍者大战中失去双亲的孩子，偶然的机会下被蝎发现并且收留，再通过种种的方式去到木叶村潜伏下去，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刻帮助蝎得到一些珍贵的情报。我知道兜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但火影世界的可怜人实在太多，我就算是上帝的转世，也没有办法救赎太多人，况且，我本人就是那些千千万万的可怜人中“最可怜”的一个。

“鼬大人，其实，我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当我专心寻思着自己悲剧的未来时，兜突然转过头看着我，“我是听说你和卡卡西先生来到风之国，才特意追在后边来找你的。”

闻言，我并无太多的惊异，一个连下忍都不是的孩子，若不是因为私自出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不是为了我，又怎会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依然保持沉默，静静看着他。

“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鼬大人，你到底需不需要我？”兜继续问。

“什么意思？”听到这里，懒懒地看着他的我不禁开口问——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兜站起身，朝我缓缓走过来，再度蹲在我身前，轻轻抓住我的袖口，“……我是说，不是‘利用’的那种‘需要’……鼬大人，这对我的将来很重要，所以请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利用你？”我叹了口气，看着镂空的屋顶外，是苍莽的夜色，“我又能利用你什么？比起回答你的问题……我更想知道，小兜，你到底为什么想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吗？”兜说着，干脆靠在我身边找了地方坐了下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声音小得不能再小，“鼬大人，我的事，并不想瞒你……那个被你伤了的大蛇丸先生，找到我了。”

“你说什么！？”一闻此言，我立即大惊，顾不得身体状况，精神一振，探身一把就攥住兜的肩头，“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仔仔细细把事情经过一个字不拉的说给我听！”

——大蛇丸和兜认识了？这可是件大事，我必须了解清楚！

兜见我突然变得那么激动，似乎有些困惑，但还是拗不住我的坚持，愣了片刻，终于点点头，条理清楚地将前因后果告诉我。

原来，那日本大爷与大蛇丸一战后，果然还是令他受了一点小伤，逃亡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走在空荡大街上、心情忧郁、正在看着月亮缅怀本大爷的药师兜。也不晓得那大蛇丸的消息为什么如此灵通，居然一眼认出面前这个似乎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就是当年风之国著名药师的后裔。于是，受伤的大蛇丸不顾后果一把就扯住了这个孩子的手，将他拖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威逼利诱他为他疗伤。

在利诱的过程中，大蛇丸甜言蜜语，百般说明他如何如何的需要这个具有治疗功能的跟班。

无奈药师兜此时的一片芳心居然还系在“调戏”他未果的本大爷身上。这不？为了确定自己的将来目标，这个孩子心心念念跟在我身后，伺机寻找可以和我单独谈谈的机会。无奈卡卡西那厮如同万能胶一般牢牢粘在本大爷身边，让兜一直都找不到出现的机会，只好一步一趔趄地跟我们身后，一直来到了叛乱的风之国。

“但是我好像记得你上次说过不愿意被我控制的吧？”我看着兜，有些莫名其妙。现在看起来那么脆弱温柔那么需要我抚慰的你，和当初那个一心想要把我杀死掉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那是因为……”兜的眼眶又红了，“因为鼬大人的眼睛里，没有我。”

“没有你？”我愣住了，这一点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那一天我去找你的时候，看见佐助少爷了。”兜低着头，脸红了红。

“这和佐助有什么关系？”我更加莫名其妙了。

“鼬大人没有发现吗？”兜迫切地抬起脸来看着我，“鼬大人你看着佐助的眼神……”

“行了，你不用说了。”听到这里，我立即打断他的话，略带嘲讽地看着他，不禁伸手去摩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原来你是吃醋了吗？你吃谁的醋不好，偏偏吃小佐助的醋？”

兜一把就抓住我的手，固定在他的脸上，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是的，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是不甘心！宇智波鼬，你是我的，我不允许别人和我争抢！不允许你心里还有其他人！”

“哈。”我不禁轻笑一下，“我说小兜，你的这些自信从哪里来的？”

“只要你答应心里只有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兜没有介怀我的嘲讽，一把就抱住我的身子，将脸搭在我的肩头，执拗地道，“鼬大人，我可以帮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包括全世界！”

我用双手轻轻将他推开，淡淡看着那张清秀恬静的脸蛋，从他浅色的瞳孔里，看见映照出来的我的面孔，居然如此冷淡，漠然。而我的语气，远比我的神情愈加冷漠，“小兜，你走吧……你去大蛇丸身边也好，你重新选择其他主人也好……既然你对我没有隐瞒，我也不愿意再欺骗你。本大爷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在我心里，佐助的位置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兜闻言沉静的看着我，半晌。

终于直起身子，默默走到熬着药的锅前，弯腰，灭火，用碗将药盛起，端到我跟前，将碗递给我，“你替我保密，我救了你一命，我们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对吗？”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到很快就可以和他划清界限，立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把药喝下去吧，对你只有好处。”兜的眼中似乎还有雾气，却忍耐不再哭泣，执拗再次递碗。

我亦伸手接过，看着碗里清透微绿泛着药香的液体，明白只要这一碗药喝下，我和兜之间的纠缠就可以完全结束了。

我喝药的时候，兜转身走了，没有再回头，唯有风中撒来细细碎碎的点点湿润，轻触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