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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闲下来,除了串门和走亲访友,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年初二苏华荣要回娘家,打算带几个孩子一起去,大的几个就算了,于是便带了叶苏红、苏瓷、叶苏芳和叶安家四个。

苏瓷果断说不想去。

多了叶老二、苏华荣这对父母,还有七个兄弟姐妹,已经算是突破她的极限了,她不想再要更多的亲缘牵绊,也不想浪费精力应付。

跟苏华荣回娘家,得见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有姨妈姨父,以及各种表姨兄弟姐妹什么的。

要知道她穿越前是孤儿,从来没应付过这么些血缘亲戚。

可她拒绝无效,叶苏红和叶苏芳直接生拉硬拽,把她拽到了路上。

一边拽着她往前走,叶苏红还一边说:“是不是傻呀,去了有压岁钱拿,还有好吃的。”

苏瓷没再挣扎让她俩左右一起拽着走。

走得机械,心里默默地想——压岁钱能给个几分?这年代又有什么多好吃的东西?

不过决定下来跟着去,她也就没再抗拒了。

只轻甩掉叶苏红和叶苏芳的手,安安心心地跟在后面往她外婆家去。

苏华荣的娘家在隔壁镇,路程算不上特别远,有二十多里路。

从早上吃完早饭从家里出发,路上走一走歇一歇,差不多将近晌午的时候到。

如果不是叶安家人小腿短,走着走着还得要叶老二抱一段,耗时还能再短一些。

但这大新年里也没人赶时间,走路都当是出来玩了,也无所谓走多久。

等苏华荣带着叶老二和四个孩子到娘家的时候,她的姐姐苏华玉已经到了。

都是自家人,见了面也就简单招呼一句,最多还是和小孩说话,小孩子要各种礼貌叫人。

苏瓷不多说什么,端着十三四岁小女孩该有的样子,很是乖顺地叫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姨妈姨父。叫完了就跟着叶苏红和叶苏芳去找表姨兄弟姐妹,和小孩在一块。

姨妈苏华玉家只带了一个小儿子来,但也有十七八岁了。

舅舅家的三个孩子相对小一点,最大的和叶苏红同岁,刚过了这年十六。

但不管年龄大或小,在苏瓷眼里,都是小屁孩子。

她跟在这些小孩旁边,纯属不想掺和大人的圈子,因为大人那边更麻烦,应付起来更费劲。

这些小孩凑头在一起玩,也不管你说不说话。

苏瓷就默声在一边看着他们玩,觉得无聊就找小板凳在一旁坐着,抓一把瓜种子在手里慢慢地扒皮,晒着太阳吃瓜子。

苏华荣回了自己娘家,二话不说就去灶房帮做饭去了。

叶老二和他的连襟以及小舅子在一起,陪着苏家老爷子吹牛扯闲话。叶老二在这里话不多,不多会就挖了烟草开始抽旱烟,晒着太阳眯眯眼。

苏瓷在这边扒瓜子吃,叶老二在那边抽烟。

两人偶尔目光碰上一下,叶老二只当没看见她,直接就移开。

苏瓷也不多理他,继续低头扒瓜子。

叶老二在哪都没有存在感,这都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灶房里,女人们忙忙碌碌的。

虽说做不上多少菜,但也还是人人都上手,洗菜的洗菜,刷锅的刷锅,烧火的烧火。

苏老太太想插手帮忙,怎么也插不上,于是就拿小板凳在旁边坐着。

听着两个女儿和儿媳妇闲聊天,自己不时插上两句。

等饭菜做好上桌,到堂屋里坐下来吃饭。

因为孩子多,便就给孩子分了个小桌在旁边。

苏瓷吃饭的时候话也不多,就坐在桌子边安静吃自己的。

反正原主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到哪都是默默无声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本来也没人多注意小孩子。

不过她不说话,自有人会说到她两句。

开口的是舅妈,她坐在舅舅旁边,笑着对叶老二和苏华荣说:“二姐家今年挣到了啊,苏红、苏瓷和苏芳穿得这么漂亮。”

苏华荣是个实诚人,直接回话道:“人家给的旧衣服。”

舅妈又笑一下,“我说呢,怎么单给丫头们做新衣服穿,却不给安家做。”

苏华荣接着说:“家里这么些孩子,个个都做新衣服,哪能做得起?要是只做一两个,别的又说偏心,怕不是又要怄气打起来,索性就都不做了,全穿旧衣服。”

舅妈说话就是笑笑的,看着苏华荣道:“孩子多是福。”

听到这话,苏瓷没忍住自顾笑了一下。

“多子多孙”、“子孙满堂”是福气这种观念,不知道毒害了多少人。

桌子上的大人没人注意小孩桌,只顾说自己的话。

苏华荣的大姐苏华玉这又开口说:“安国的婚事,确定定在今年的五月份了?”

苏华荣看向苏华玉点头,“婚都定了,到时候都去吃喜酒。”

姨父拿着筷子夹菜,笑着道:“那肯定都是要去的,安国的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你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等安国结完婚,下面就能张罗安军的婚事了。”

苏华荣叹口气,“先把安国的婚事办了再说。”

好歹手里能攒出一点钱来,才好意思找媒婆给安军再说亲,像安国这样被人家姑娘看上,姑娘主动找媒婆来说亲的好事,哪能都叫他家给赶上?

苏老爷子又给苏华荣和叶老二打气,“慢慢熬,总有天能熬出头的。”

叶老二这边点头,“埋头苦干就是了,也没有别的办法。”

在苏华荣和她娘家人眼里,叶老二虽窝囊怕惹事,护不了老婆孩子不受人欺负,但好在他这个人踏实能吃苦,把一家老小的生计扛在肩上,平时也没什么废话。

人活着怕的不是穷,而是懒。

只要不懒,只要踏踏实实肯把日子往下过,总有能好起来的一天。

许多话在饭桌上,都是点到为止,不多深谈。

吃完饭收拾了锅碗以后,苏老太太拉了苏华荣去私下里,在屋里和她小声聊体几话。

亲妈对自己的闺女能说什么呢,不过问问过得好不好之类的。

苏华荣今年是真的很高兴,这半年来,家里遇到了好几桩值得高兴的事,多半都与苏瓷有关。

从苏瓷在知青大会上出风头说起来,后来家里得了大队奖励的两斗棒子粒,之后是从知青点拿回来的收音机,整个向阳大队人对他家态度上的变化,以及叶安国的婚事。

说着话的时候,姨妈苏华玉和舅妈也进来了。

听苏华荣说完家里的事情,三个人都为她高兴,觉得他家的日子过得有盼头起来了。

苏华玉算是比较敏感的,想一下还是问了苏华荣一句:“听你这么说,这姓何的姑娘这样好,从模样到性情都没得挑,家里条件也不错,真就什么都不要?她家人竟然也同意了?”

说到这个,苏华荣轻轻叹口气。

她看房间外的当间里没有人,压着声音说实话道:“她是要安国这个人,说结完婚之后,让安国分家分出去,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

听完这话,苏老太太三人一起蹙起眉。

舅妈说:“好容易把安国养出来了,才帮家里干多少活,这就结婚分家了?他带着媳妇两人过日子,随便挣点工分就能过得舒服,可剩下你们这一大家子,不是又要二姐夫一个人来养?”

苏华玉拧着眉说:“你看你家老二苦的,腰都累弯了。怎么说,他就答应了?还有安国,他也答应这么分?”

苏华荣看向苏华玉,“老二不答应怎么办?叫安国打光棍吗?不敢再往下拖了,真怕耽误了安国的婚事。再者说了,安国是真喜欢那丫头,他小两口要是能过好,我们成全。”

说着叹口气,“还没叫安国知道呢,怕说了他不干。我和老二商量好了,要是能瞒住,索性就瞒到结婚后分家,总之生米煮成熟饭了。咱不骗人姑娘,到时候不分也给他分了,安国挣的工分我们坚决不要。”

苏老太太坐床沿上叹气。

叹完气忽然伸手进裤子口袋里,摸出旧手帕来,当着俩闺女和儿媳妇的面就打开,对苏华荣说:“我手里也没多少钱,你先拿去用,等有了,你再还给我。”

旁边苏华玉和舅妈看着苏老太太这举动,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苏老太太从手帕里拿出钱来,她俩也从兜里掏出了钱,和苏老太太一起送到苏华荣面前,对她说:“安国结婚要紧,你先拿着用,以后慢慢还。”

苏华荣看着亲妈亲姐和亲弟媳送过来的钱,一时没忍住,捂住嘴眼泪就刷刷下来了。

苏华玉伸手按到她背上拍两下,“不许哭,又不是白送给你的。”

苏华荣坐在床上,苏华玉站在她面前,她直接往苏华玉怀里一趴,忍了半天情绪。

调整好了,她抬起头来,带着鼻音说:“那我都接了,有了就还给你们。”

苏华荣接下三个人的钱数了数,最后都给收到自己的手帕里。

她自己还是觉得心酸难过,有些诉苦的意味道:“我命不好,嫁个这样的男人,摊上那样的婆婆。”

苏华玉又拍拍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老二可以了。”

舅妈也在旁边劝她,“任劳任怨的,你家这么多孩子,一个都没饿死,可以啦。”

苏华荣摇头,鼻音满满道:“我结婚这二十多年,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苏华玉在她旁边挤着坐下来,“我们谁家日子好过?都一样。”

苏华荣忍不住诉苦的欲望,继续说:“人家的男人都知道护女人孩子,他不知道。我真的嫁过去二十多年,被旁边的姓吴的欺负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忍着过日子。”

苏老太太叹气,“他就那点本事,你叫他怎么办?打也打不过人家,打完闹完了,找到大队也就是两边劝劝。闹得越凶,你家越吃亏,老二他是不敢闹啊,怕没日子过。不如就忍忍,有个安生日子不好吗?那吴家都是蛮横东西,又那么多人,忍一口气,总比叫他们抄了家好啊。可恨我们苏家也没人,不然一定找那吴家给你出这口气去。”

乡下打仗的事常有,真打起来,你又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人家仗着户族优势,就到你家砸你家的锅砸你家碗,闹得再大敢直接刨了你家的院子房子,叫你家没地方吃饭睡觉。

叶老二也不是天生的贱骨头,被人家欺负了,还要回来数落自己家人。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吴家的那些人,所以只能回来管自己家人罢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被人甩个白眼骂两句就骂两句,也不会掉块肉,当没听见不理她就是了,忍不下这口气,上去跟人家往大了闹,那才是最吃亏的事情。

他改变不了他家在村子里的弱势地位,就只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忍。

苏华荣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低着眉说气话道:“我哪天真忍够了,就拿一条命跟他家拼,我看他家敢不敢把我打死。”

苏老太太拍她的手,“大新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赶紧呸呸呸。”

苏华玉和舅妈也在旁边小声劝:“别说气话。。”

苏华荣说话里又有了哭腔,“你们不知道过得有多窝囊,实在是受不了。”

苏华玉忍不住叹气,伸手抱上苏华荣的肩膀,把她抱怀里。

舅妈这边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只是心疼地看着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

苏华荣接了亲妈、亲姐和亲弟媳的钱,向她们倒了苦水,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和鼻头都给哭红了。苏老太太和苏华玉也没少哭,眼眶都是红红的。

苏瓷坐在院子里扒瓜子,抬头看到这四个妇人,立马就脑补出了她们抱头痛哭的场面。

不过这属于寻常事情,每次苏华荣回娘家,总是要哭上一场的,因为心里苦,跟自己的孩子说不出来,只能跟自己的亲妈和姐姐来诉诉苦。

哭完了聊完了,太阳斜西,也就到了该回家的时间。

苏华荣嫁得远一些,得早点走,和叶老二带着孩子走的时候,和苏老爷子和老太太,以及其他人打招呼。

离开了苏家,出了村上路往家回。

叶苏红看着苏华荣,用不惊不怪的语气问:“妈你又哭了啊?”

苏华荣吸吸鼻子,倒是坦诚,“我不能哭吗?”

叶苏红还是看着她,不是很能理解问:“每次来姥姥家都哭,哭什么呀?”

苏华荣牵着叶苏芳的手,有点脾气,“你能知道什么?”

这是被怼了,叶苏红撇撇嘴,不多说话了。

叶老二心里什么都明白,他当然知道苏华荣为什么哭,但他什么都不会说。

他牵着叶安家往前走,等叶安家走累了,就把他抱起来抱一段。

苏瓷和叶苏芳走到后头,看着前面几个人的背影。

叶苏芳还在低头扒她的花生吃,根本不关心大人的事情。

**************

苏华荣的情绪到半路就被迎面的风给抚平了。

她恢复如常,转头和叶老二正常说话,对他说:“我妈和大姐还有弟媳,都借了点钱给我,说给安国结婚,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他们。”

叶老二“嗯”一声,“等安国结完婚,家里再省着点,先把钱还上。”

苏华荣转头看一眼叶老二,想起大姐苏华玉的话,看向叶老二累弯了的腰,她突然没忍住,眼睛又被水泡花了。

她倒是没再哭,只抬手用袖子擦一下眼睛,狠吸一下鼻子,又继续往前走了。

一边往前走一边想,总有那么一天,是能熬出来的吧。

苏瓷在后面陪着叶苏芳走得慢。

她看着叶老二和苏华荣的背影,迎着阳光,脚下拖下来长长的影子,一身褴褛,既心酸又苍凉。

她自己也说不清,现在对这一家人是什么样的情感状态。

在一起相处了半年,把他们的苦全都看在眼睛里,甚至于把这一整个时代人的苦都看在眼睛里,最大的感受大约就是——等生活好起来后,记得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

正月放闲的日子很是难得。

大人们卸了肩上的担子,每天蹲在墙根晒太阳,休息那么一段时间。

大孩子小孩子到处出去疯玩,满庄满队地跑。

有对象的年轻人,自然也要抽这时间约上自己的对象,在山野间,在湖泊岸上,用最含蓄的眼神和话语,诉说一下自己心里的甜蜜心思。

叶安国和何月香当然也不例外。

两人约了一起出去玩,就是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走,不是坐在一起聊天,就是坐在一起看书。

倒不会做什么害羞的事情,只不过在一起就已经很害羞,不想叫人看到罢了。

谈恋爱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不说话脸就先红透了。

叶安国和何月香走累了,在一处小湖边坐下来。

湖泊上种了一大片的油菜,这会儿正是初初开放的时候,湖泊上便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黄。

在石头上坐下,何月香手里捏了一根油菜花。

她笑着送到叶安国手里,叫他给她别到耳后的头发里。

叶安国笑着给她插上去。

她鬓边多了一抹黄,绽着一团黄艳艳的花朵,衬得脸庞越发好看。

何月香抬手拢了一下另侧的头发,撒娇似地问叶安国:“好不好看?”

叶安国看看眼前的油菜花,又看向她,笑着说:“好看。”

现在私下里面对叶安国,何月香不大怎么害羞了。

她本来表达感情也就算直白的,于是看着湖泊上的油菜花说:“等五月份办了婚礼,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

叶安国看着她笑,“也就你这么稀罕我了。”

这辈子也没有被人这么稀罕过,在学校因为穿得破,都没敢接触过女孩子。

何月香就是稀罕他,坦荡荡道:“别人不稀罕你,那是她们没眼光。我就喜欢你,感觉你哪里都很好。看的书多,思想也有深度,写字也好看,不像那些小流氓,只知道打架惹事。”

叶安国脸上笑容淡了些,叹口气道:“可是我家穷。”

何月香没什么所谓的样子,看着他说:“穷人家多了,真正有钱的才有几个?等我们结了婚,过两个人小日子,辛苦攒上个几年,不会比别人家差什么的。”

叶安国听完这话愣了一下。

他好像听懂了,又觉得没有听懂,片刻问:“什么我们两个人的小日子?”

何月香也被他给问愣了。

他们虽订了婚处对象,但不是常常都能见面,毕竟叶安国平时上工忙,每次见面一起玩,也没怎么聊年后结婚的事情,都会聊看的书,或者看的报纸,这些不接地气的东西。

何月香眨眨眼,反应一下问:“你不知道?”

叶安国心跳微微快起来,眉心也拧出了一个小疙瘩,“我不知道什么?”

何月香看着他的神情,心里也慌了一下。

她是个聪明姑娘,再是一时捋不顺,也意识到了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美好顺利。

她想说话,张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叶安国看着她,反应也不算迟钝,“你跟我结婚有其他条件?”

何月香深深抿口气,撑住底气开口说:“我什么都没要,谁家结婚不会提点条件?”

叶安国刷一下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俯视着她:“你提的什么条件?”

何月香被他的表情给压住了。

她犹犹豫豫的,好半天才开口:“当时找媒婆说亲的时候,就和你家谈了条件,你家那边同意了,我们才见面的,你现在怎么反倒来问我?”

叶安国拧着眉头,还是问:“什么条件?”

何月香也有点不高兴了,站起来道:“你干嘛对我这个态度?我什么都不要,我妈根本不同意我嫁给你家,所以提了条件,婚后分家单过,我们过我们的!你家同意了这个条件,媒婆才安排我们见面的!”

何月香话一说完,叶安国眼睛里彻底没了半分软意。

他与何月香面对面站着,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绷紧了整张脸,转身就走。

何月香看他走,连忙去追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安国步子不停,“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爸妈没跟我说过,我回去问问清楚。”

何月香伸手拽住他,“问什么?问完以后呢?”

叶安国终于停了步子,回身看着何月香,“我不可能做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我也不强迫你嫁给我,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但我不能这么对不起我爸妈。”

这么不假思索毫不犹豫?

何月香攥着他的手腕盯着他,眼眶微湿,“你意思是你不娶了是吗?”

叶安国吞口口水,喉结滚动,“你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爸妈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供了我上高中,我却要在最有能力帮他们分担的时候抛弃他们,自己去过好日子。不止是抛弃他们,还要花他们的钱来娶媳妇!说不定他们的钱,都是借来的!”

何月香声音不自觉高起来,“借来的钱,我们自己还好了呀!”

叶安国看着何月香的眼睛,想再说点什么,却半天没能说出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手腕用力,直接从何月香的手心挣出来,转身继续往前走。

何月香有点崩溃了,在他后面喊:“不答应你来相亲干嘛?你拿我当什么?”

叶安国停下步子,眼眶瞬间红得厉害,声音重了些:“那是我爸妈!”

何月香红着眼睛冲他喊:“你爸妈混蛋!”

叶安国看着她蹙眉抿紧嘴唇,手指也捏得紧紧的,然后没再回呛半句,转身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叶老二怂和窝囊这个事,文里写得比较散,所以我这里集中捋一下。

叶老二不是说在外面不敢吭声,受了人家的气,回家找自己老婆孩子发泄出气,我没有这么写啊,我一直写的都是他窝囊,护不住自己的老婆孩子。护不住的意思是,老婆孩子跟人闹矛盾被欺负了,他没办法给老婆孩子出气,只能回头用一家之主的身份震慑家里人,让他们忍。目的很简单,这样可以受到更少的来自外界的伤害,日子也能过得更安生。跪舔老大家也是这个目的啊,因为老大是他唯一能抓的稻草了。

再说为什么叶老二只能带着老婆孩子夹着尾巴过日子。

文里说了很多次户族,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姓氏一个姓氏,很多村子里,都是一个大姓集中起来的,祖祖辈辈传下来,参照《山海情》里面的涌泉村,那里大多都是姓李的,后来接受了逃难还是干啥来的姓马的,才有了主角马家一家人(张嘉译那个角色说的)。

一门大姓在村子里,是有绝对地位优势以及话语权的,和现在的社会不一样,所以叶家对上吴家,只有被全面碾压的份,只能忍气吞声做人,上去刚的话,只能受到更多伤害,损失更大。

在《平凡的世界》第一部最后,就因为寡妇彩娥和谁偷q被抓,导致了两个户族的大战。就是两个大姓打起来了,每个姓氏里面的壮丁小伙都会帮自己姓的,能拿什么拿什么,冲到对方家里能砸什么砸什么。

这也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一种观念吧,出了国门,中国人就是家人,会下意识抱团,出了省,本省人就是老乡是家人,缩小到一个村子,那一个姓就是一家人,不管有多少血缘关系。

之前写吴大彪去风水大队看电影,听到向阳大队的人被人欺负了,立马就过来护人,要跟人干架,也是这个观念。

叶老二的怂和他打孩子也没有太大关系,有听过棍棒底下出孝子吧,这应该不是一两个人的观念,不是拿孩子出气,是管教,比如我写大姐带着妹妹去偷生产队的东西吃,或者做了其他的,在叶老二看来是犯错的事情。不是说他没有错啊,是说他的出发点是这个,不是什么奇葩心理,我有事没事要打老婆小孩来出出气,我写到现在也没写他无缘无故拿老婆孩子出气。

然后,不管他出发点是什么,他对苏英,确实达到了虐待的程度,他是有错的,所以他和苏英一辈子不会和解。

最后,郑重强调:不是为他开脱不是为他洗白,我也不同情他,只是把这个人物分析在这里,不要喷我不要喷我,谢谢了!

顺着他的人物性格,其实还可以分析出他为什么不喜欢苏英,而且从没打过苏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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