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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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空委委屈屈地放弃舒展四肢，尽量表现得畏缩一些。

摄影师看他有些消沉，探出头，用口型对颜空道：“我觉得你很好，加油。”

颜空在心里笑，都说摄影师多颜控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总是有着最关心美的眼睛。

好不容易拍到叶南行满意，颜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满心以为可以吃午饭了，叶南行居然又要他去化妆。

颜空：“那我什么时候吃饭？”

叶南行眯眼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耐：“你不是模特吗？”

颜空气得想笑，模特就没有吃饭权了？他看这叶南行真是不顺眼。呸，周扒皮。

“都拍完了还不让我收工。”

叶南行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锐利的视线像冰渣一样刺向颜空：“剧本发给你已经一个多月，你一次都没看过吗？”见颜空还是不忿的表情，声线更冷：“时满有双重身份。”

这个颜空，的确不讨他喜欢。

先是制片方向他施压，要求给颜空一个重要配角。叶南行一向烦这种事，想也不想就要回绝，看到颜空照片的时候倒是换了主意。

他长得确实漂亮，骨骼精巧，外加一副美到显出病态的艳丽皮囊，面部肌肉流畅，即使大笑，也只有两道浅浅的括弧状纹路，这样骨相皮相俱佳的脸，即使放在星光璀璨的娱乐圈也是最出众的那一批。而且，以导演的眼光看，他的脸会非常上镜，经得起拉近再拉近的特写镜头，这比前者重要多了。

有的演员长得很好看，但就是不适合大荧幕，拍出来的脸要比平常逊色很多。

况且，颜空的美太过独特，透着懒倦的、香艳到几近消亡的病态。时满这个角色会很适合他。有这张脸，这个角色就活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叶南行有把朽木□□好的底气，只不过需要多花些心思罢了。

所以，颜空出演这事，其实是叶南行拍板的。否则即使面对投资方的压力，该不要还是不要。

不过，那只是于公而已，颜空的长相属于稀缺资源，叶南行选择利用。

于私，他对这个骄纵的模特还是没什么好感。

前几日，颜空的经纪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他的私人号码，来了个连环轰炸，说颜空过一阵有个重要的走秀，盒饭必须定制，更是让他不胜其烦。

而这个颜空，居然连自己演的角色有两面设定都不知道，更是让他难以忍受。

那边，颜空看着叶南行乌云压顶的表情，心底一空。

……失策了！

他昨天才穿过来，想到今天只是拍个定妆照，剧本仅仅走马观花地翻了一遍。

这次的确是他理亏。

颜空选择闭麦。鼓着嘴巴，憋憋屈屈看了叶南行一眼，这才往化妆室去了。

叶南行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过了会儿，长长叹口气，妥协般地对旁边的工作人员：“把减肥餐给他送到化妆室，先休息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颜空那个搞怪的委屈表情，居然有种熟悉的心软感觉。

众人一悚，再看向颜空背影的眼神只余尊敬，居然能让叶导让步，这人不是会什么迷魂术吧？

坐在化妆椅上的颜空闷闷不乐地戳系统：“喂，有没有点好看的片子，缓缓压力。”

系统：「……」

颜空把一排点点叉掉：“正经的，快点儿啊。”

系统在自己的内存里翻找一番：「只有老片子。」

“也行，你放。”颜空无所谓。

系统投出一块半透明的显示屏，开始播放。

慷慨激昂的前奏响起：“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颜空：“……”这真够老的。

不过他也不嫌，反而认真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却有点上头。

“这艾丽可以的，有点意思。”颜空一边吃着没滋没味的鸡胸肉，一边称赞女配。

这台词，这手段。

颜空觉得真是楷模级别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学学。

吃完饭，换衣服的时候，颜空接过化妆师姐姐手中的轻薄白布，愣了：“这，好像是裙子。”

化妆师姐姐奇怪地看他：“颜空你在这部电影里演的是女装大佬呀，你不知道吗？”

颜空沉默了。

他今晚回去一定挑灯夜读，这蛇鹫究竟接了个什么奇葩角色！

既然要扮女生，化妆时间自然更长，无尽的修饰眼线，眉峰，画完十分擦三分，再补七分。

百无聊赖之后，画完最后一笔的化妆师姐姐惊讶地吸了口气。

——实在是太好看了！

颜空本来就是脸小精致挂的，加深眼线、突出眼睛之后，更显得眼含秋水，广尾的双眼皮走向上扬，填充上淡淡的绯红眼妆后将半遮半掩的一点媚意明确地点了出来，透出冷艳的同时，又因为那丝萦绕五官的病意不可避免地带出一点娇弱，宛如凛冬傲然绽放的病梅。

只是小小的、细节处的修饰，变化大得却像是换了个人。

特别是当颜空站起来时，白色长裙将将露出纤瘦的脚踝，虽然个子很高，清瘦的骨架却把违和感生生压了下去。

美人，由皮艳丽至骨，连气质都浑然天成的绝色美人。性别已经成了桎梏，这种美是无性的，无论男女都会沉醉其中。

颜空迈着鸟步轻盈走向摄影棚时，收获的无一都是惊叹、屏息。

叶南行虽然一言不发，但明显神色缓和了些，看来也是对颜空的扮相感到满意。

这个看脸的世界还真是现实啊。

既然如此，他不把这张得天独厚的脸物尽其用岂不是浪费。

叶南行看自己不爽，总不至于看角色也不爽吧。

接下来的拍摄，颜空抓住每一次拍照的间隙露骨地冲叶南行甜笑、抛媚眼、wink，哪怕摄影棚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人员也毫不收敛。

给人独特感总是没错的。

叶南行：“……”

我怀疑这个小模特想勾引我，但我没有证据。

周遭的议论声越发响，叶南行瞥他们一眼：“工作都做完了？我看你们挺闲，可以加点内容。”

话音刚落，围观人群就哄然散去了。

监督拍摄结束，叶南行抬身就想走，不料还是被颜空追了过来。

不愧是做模特的，这竞走般的速度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叶导。”颜空笑眯眯的，叶南行有点无奈地停了步。这模特胆子真不小。而且，他近距离对着颜空，居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本能地想要远离。

难道自己对颜空的不喜已经深到产生生理性隔离了？叶南行冷面沉思。

“我之前确实对这戏不太上心，希望你不要生气呀，”颜空甜笑道，“我会好好演的。”说着，还伸手来拉叶南行的衣角。

叶南行侧身躲开了，被颜空异想天开的行径打乱了步调，他勉强维持冷淡的表情，手上却是忍不住扶额：“停。我个人希望我们的关系停留于工作之上。我不知道你想搞什么把戏——”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选项窗口终于在此时弹了出来。

「1、故作无辜

2、撩拨他

3、告诉他你误会了」

颜空的戏精之魂熊熊燃烧，霎时间艾莉上身，想也不想地点了2：“我很好奇。我想亲自去看看，你家的床，是什么样子，什么花纹。”

“……”即使见多识广如叶南行，也被颜空的直接哽到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系统更是打出满屏的「……」表示自己的无语。

“……别闹。”沉默很久之后，叶南行憋出来一句，然后匆匆走了。

背影颇有几分惊慌失措的味道。

叶南行迈着飘乎的步子几乎逃命一样走到停车场才停下了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出完，他就是一哽：做出不要脸行为的明明是颜空，为什么心虚的反而是他？！

叶南行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被一个小模特牵着鼻子走的事实，最后只能归结于颜空脸皮太厚，而自己还是有羞耻心的。

那边，颜空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叶南行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你觉不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是夜，颜空裹着宽松的浴巾跟满身的热气一头栽进被窝里，在柔软的床上滚了几圈，这才摸到床头柜上的剧本，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读了起来。

故事很吸引人，颜空几乎是刚看到开头就迫不及待地往下翻，一口气看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长的头发早就被空气蒸干。

“看得太入神都忘了吹头发……”颜空摸了摸干燥却微凉的头顶，现在刚刚入秋了，空气飘着暗毒的冷，一不小心就容易中招，他赶紧电了壶热水喝下。

边喝，边又忍不住拿来剧本，再次细读。

这个悬疑恐怖题材的故事背景简单，主要事件都发生在校园，也不是极端烧脑的推理片，但胜在情节刺激，一波三折，结局更引人沉思。

电影的男主角是个初来乍到的转校生，凭借帅气的长相跟温柔的性格，很快与同学打成一片，更是受到隔壁班花女三的频频示好，但男主隐约对温柔善良的班长女一有好感，所以并没有答应。

颜空的角色是男二时满，在男主的视角中，他是个不起眼的、有些孤僻的角色，上课也经常不来。时满是女三的追随者，老是任劳任怨地给女三跑腿，就算被恶言相向也唯唯诺诺的。甚至有一次，女三心情不好，叫追随者往时满身上泼墨水，时满也讷讷地只是承受着，第二天继续给女三跑腿。

正当男主每日沉浸在儿女情长之时，张扬个性的女三却被发现惨死在学校的泳池边，据目击者说，她死前的表情无比惊恐。一时间整个学校人心惶惶。

男主虽然并不喜欢女三，却也感到非常伤心。这时候，警方的调查结果表示，女三是失足意外身亡的。虽然有些人不信，对此议论纷纷，但校方封锁了消息，并没有大范围传播。

男主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时，遇到了活泼漂亮的女二小糖，小糖是低年级的同校生，她开朗的性格让男主逐渐振作起来。

然而，死亡并没有结束。

同学们在接二连三地“意外身亡”。

这下没人能够置身事外了。男主、女主、女二团结在一起，试图在努力活下去的同时找到真凶。

三人查探到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了班主任。而这时，主角团的发现也被班主任察觉。临近结尾时，有一段激烈的追杀戏，女一牺牲性命，保下了男主。

男主带着惊慌失措的小糖逃到了仓库。他把小糖抱在怀里，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惊慌失措的样子，发誓会赌上性命保护他。

两人拥抱。片刻的安宁后，小糖开始咯咯轻笑，片刻后，变成恐怖的尖声狂笑，最后，居然变成一种癫狂而沙哑的、男生的笑声。

男主大骇，推开了小糖。

这时候，他突然回忆起许多细节。

小糖与时满细想有些相似的面容，被时满邋遢的打扮和畏缩的神态遮掩了；

他原本以为时满在追求女三的卑微举动，现在回想，那时候时满分明在不知是怕是恨地发抖；

他无意间瞥到却并不在意的同学们霸凌时满的场景；

盛气凌人的女三侮辱班主任时，旁边时满晦暗的眼神。

班主任貌似发狂地说：“我只是气不过打了她一下，当时她还在那扑腾，谁知道会就那么死了！”

剧本的最后一幕，是小糖举着刀，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