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月初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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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空今日才有空来看林月初。

前几天,叶南行看他看得特别紧，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颜空知道叶南行那时候病娇值稍微有点高，自然不会在风口浪尖上碰他的霉头。

是以就连宫中流言都传遍了“淑妃娘娘被摄政王处置了”的流言,颜空还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林月初是被怎么了。

问起下人，他们也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含含糊糊的，不敢多提。只是从他们害怕的表情跟字里行间，颜空能感觉到林月初这次似乎真的被收拾得很惨。

——不过，真正见到林月初的时候,颜空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林月初安静地跪下向颜空行礼，她穿得很素，全身都只有蓝白两色，不像从前,只穿最娇艳艳丽的衣裳。甚至，当林月初俯身下去的时候,稍显宽大的衣袍都松了一下。

……才过去不足一周而已,林月初就突然瘦了这么多吗？衣服都不合身了。

一切问题在林月初抬头看向颜空的时候有了答案。

“臣妾恭迎陛下。”林月初仰头，露出了罩在眼前,因为涂过药泛出绿色的布条。

林月初并没有把细布直接绑在脑后，而是折叠起来加厚，在布条的两端穿上洞,再用剪成一根线的珍珠手链穿过布条,用手链把布条固定在脑后。

所以，她方才给颜空磕头见礼的时候，颜空才并没看到布条的存在，反而看到挂在头发上的珍珠链子,还觉得她打扮得挺用心。

现在看着正脸，颜空有点被吓到。

林月初的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布条也渗着淡淡的血色，看上去又惨又可怖。

……叶南行，挖了林月初的眼睛。

颜空的指尖颤了下。

正式关的自家老公下手还真狠。先前两个关卡，他生起气来，一般都是直接准备取命，就连喜怒无常的邪神奥布斯古病娇值突破安全线，开启追杀模式时亦是如此。

这一次，玩得却残暴了许多，多了折磨的过程。

林月初大抵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痛苦，整个人憔悴得不行，脸色苍白中泛着黄，脸颊深陷，简直跟僵尸有得一拼。

气质也变得死气沉沉，好像瞬间消沉下去了一般。

——也是，经过这种事情，能保持坚强的才是少数。

颜空挪开了视线，不去看林月初的脸。好在林月初看不到了，所以颜空这有点嫌弃的动作并没被她捕捉到。

颜空留着林月初还有些用处。本来，叶南行那边似乎有个林子瑜屁颠屁颠地追着，虽说颜空并不是很把他当回事，但也需要注意着他不会搞出什么意外影响自己的攻略。

那么，作为牵制他的人选，林月初无疑显得十分合适。

林月初是自己的妃子，跟自己是利益共同体，这一点保证了她不会临阵倒戈；同时，林月初又是林子瑜的姐姐，但他们并非同母，关系并不亲。

这样，在颜空有需要的时候，林月初既可以端着主子对臣子的架子教训林子瑜，又可以以长姐的姿态误导整个林家。简直完美。

虽然颜空对林月初存的完完全全是利用的心思，但看到她这幅惨样，一向很明确地秉持着“铁石心肠”原则的颜空都从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忍跟同情。

感觉对着这么惨的一个npc演戏，心里有点难过得去……

颜空想，索性今天先不施展计划了，反正也不急。

安慰一下林月初就走吧。

使劲用手指戳了下自己的喉结，颜空接下来的话便显得尤其沙哑，仿佛带着阵痛：“……你受苦了。是朕不好。”

林月初眼珠被挖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期间颜空一次都没过来看她，此时过来露出一副哀戚惋惜的意味，多多少少都会显得马后炮。

颜空正思索如何解释才能让自己隔了这么久才来探望林月初的事实掩饰得合理一些，那边，林月初就轻轻开口了。

“陛下没有错，错的是臣妾。”

颜空都惊了，忍不住回头看林月初，林月初居然一副认真笃定的表情，没有丝毫哀怨，坦然的样子不似作伪。

颜空不知道林月初是怎么回事，索性保持沉默，以免说错。

果然，等了一会儿，林月初便又开口，这次不复之前的平静，露出了十二分的痛楚：“臣妾先前太不懂事，只知道与皇上玩闹，竟对皇上的处境……分毫不知。臣妾……”林月初说到此，悲愤难抑，空洞的眼眶流出了血，将布条染得鲜红，“臣妾竟让皇上……被叶南行那个畜生……臣妾竟全然不知！皇上……”

林月初情绪激烈，连话都说不完整，手摸索着过来拉颜空的手。

颜空被林月初枯瘦的五指抓得又痛又冰，忍了又忍才没下意识地挣脱。

林月初好似误会了自己跟叶南行的关系，误以为是叶南行强迫自己，自己为了江山社稷忍着屈辱接受。

……颜空想，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林月初拉着颜空的手，只觉得心痛得让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

当时，她看见叶南行竟然俯身下去亲吻皇上，心里自然又惊又怒，一直瞪着叶南行，最后却落得被叶南行下令，生生挖去了双眼。

宫女鬼哭狼嚎去叫太医的时候，林月初满心想的却并不是自己的眼睛。

“去，去查。查叶南行跟皇上……”

当听到刺探消息的宫女回禀，说叶南行至反叛那日起，便几乎日日宿在皇上那处，林月初只觉得心痛得都要滴血。

□□再痛，都没有知道陛下正被迫受着叶南行施加的屈辱心痛。

难怪，皇上一有空便会到自己这里来，被叶南行撞破之后却不敢坚持要留下；

难怪，皇上在自己提起叶南行的时候，总是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

难怪，皇上不再让自己侍寝……

林月初恨，恨自己从前竟没有丝毫察觉，恨自己无能为力，更恨叶南行如此肆无忌惮！

“皇上……”林月初死死抓着颜空的手，空洞的眼眶明明已经没有眼珠，颜空却诡异地产生了一种被凝视的感觉。

林月初的声音因为浓烈的仇恨而变得沙哑而森冷：“您等着臣妾，臣妾会为您报仇的，臣妾一定会为您报仇的。”叶南行的势力实在是太大，皇上跟自己都动摇他不得。

但是自己一定会找到方法的，自己一定能解救皇上不再被叶南行那个狗贼……给……

林月初全身一震，突然拔高了音量，近乎疯狂地喊：“皇上！臣妾总有一天会杀死他的！皇上一定要等着臣妾！”

颜空被林月初吓出了一身冷汗。

艹……

颜空总算是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害怕病娇这种属性了。先前，作为病娇控，颜空还有点无法理解。

眼下，林月初先前娇媚的外貌不再，声音也又尖又利，神态跟那种索命的恶鬼似的。

而且，林月初还是个女性，疯癫起来更显阴森，又因为她并不是颜空喜欢的对象，没了好感滤镜，颜空的第一感觉就是……恐怖。

颜空的表情瞬间就僵了，还好林月初看不到。

颜空索性闭了眼不去看她，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林月初这看不到东西的状态倒是挺适合自己飙戏的……颜空脑中不由自主地转过这个念头，随后自己都有点觉得接受不了。

——都这种时候了，自己的下意识反应居然还是“演戏”。

颜空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心。

怀着点不知名的愧疚情绪，颜空的声音反而显得更加真情流露了：“爱妃不要再想这些事了，朕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听到这话，林月初瞬间止住了嚎叫，整个人显得又呆板又僵硬，有种不自然的乖顺。

“臣妾都听皇上的……”她喃喃地道。

颜空会信才怪了。其实，他倒是真心希望林月初不要再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刺杀叶南行了——颜空虽然知道叶南行很难有事，但听到林月初这么直白地对叶南行表露出杀意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他确实挺双标的——叶南行先前不知道想杀过多少人了，颜空也没有因此不舒服过。

其实，林月初的“复仇想法”根本就没什么可能性。林月初坚持要这么做的话，一旦彻底惹怒叶南行，颜空自己都不能保证可以保住她的命。

“总之，朕希望你至少能好好活着，知道吗？”颜空说完，看着林月初有些无动于衷的脸，显然她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咬了咬唇，颜空很艰难地再补上一句：“就当是……为了朕。”

对着不喜欢的npc说这种话，果然感觉还是很奇怪。

林月初听到这句话便笑了起来，死气沉沉的脸多少变得有生气了些。

“臣妾会的，臣妾会为了皇上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扳倒叶南行，“皇上的心意臣妾都明白。不过……”

林月初停顿了一下，她不愿说出这句话，但为了自己跟皇上的未来，她必须说下去：“皇上，您不要再来探望臣妾了。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意便够了。”

林月初知道颜空是想着保全自己的性命才会忍耐着屈辱，毕竟……想到颜空彼时毫不犹豫地在叶南行的剑下选择挡在自己身前，林月初心头泛起一阵甜蜜。

但……颜空能忍，林月初却不能忍受她的夫君为了自己牺牲到要委、身于反贼。

一定要让叶南行付出代价。

另一边，刚刚下朝的叶南行刚出殿门，便有一位士兵从屋檐飞下，对他耳语几句。

“知道了，退下吧。”叶南行撩了撩眼皮，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到宫殿，颜空正站在书桌前画画。

“今日可有什么事？”叶南行从背后搂过他，在他脖颈处轻吻了一下。

颜空自然是摇头。

“乖。”叶南行摸了摸他的脸，眸色暗沉了一瞬，便瞬间恢复如常。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叶大将军戏份少了，不过是必要的铺垫，希望小天使们理解，么么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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