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残心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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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空颇感无聊地用筷子戳着盒里的自热米饭。

在隔离区别的倒没什么大的差异,就是这每天吃的东西的质量实在是直线下降。

哔、哔、哔。

哔、哔哔——

刺耳而单调的提示音响起，这古早乏味的铃声只能是叶桦那部卫星手机传出来的。

颜空往叶桦的方向瞄了一眼，另一边的叶南行倒是罔若未闻,连筷子都没停一下。

叶桦作为国家首富,手下把持着足以撼动整个国家资源的叶氏财阀，地位自然不是普通的富豪可比，从他被困在隔离区的第一天起，上层就没少跟他联络，大概是想接他出去。

但这些心心念念着叶桦的npc哪里能知道真正的叶桦早就被奥布斯古掉了包关在商业区，不巧又被传染了病毒变成神志不清的丧尸,在跟着商业区的丧尸侵/入城际中学的时候，正巧被颜空一箭干脆地射穿了头颅，就此正式结束了美妙的生命旅程。

现在的这位“叶桦”，在冷静温和的人皮下面,内里充斥的只是一颗……

重度恋爱脑。

这位披着叶桦皮囊的奥布斯古记忆碎片自然不会对叶氏财阀的摇摇欲坠情况感到焦急，而是悠然自得地留在隔离区里,觉得能不被旁人打扰反而是正好。

这些天打给叶桦的电话是愈发频繁,保不齐是外面捅出了什么大篓子。

不过是好消息也说不定。只是颜空向来比较悲观。

单从叶桦这边很难得知电话那头具体说了什么，不过左右离不开劝他出隔离区就对了。

而从始至终叶桦就只有“嗯”“等一下”“暂时没有出去的计划”这推脱的三句。

一通电话没打多久,叶桦随手把卫星手机丢到了沙发上，颜空瞟了眼叶桦，冷不丁问：“有什么消息？”

叶桦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坐下来就笑眯眯地看着颜空道：“定位到丧尸感染的成因了,不过隔离状态还是要保持。”

颜空也没想绕弯子，直接搁了筷子，说：“我想出去。”

在学校里待了这么久，颜空真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我们三个人这样在一起不好吗？”叶南行轻飘飘地接话,一边把危险的问题推到颜空面前。

颜空偏头看他一眼，只见叶南行肃着张帅脸，正垂眸看着碗里的饭菜，见颜空侧头过来，视线便自下而上地扫过来，带着无声的压迫感。

“很好，”颜空镇定自若地微笑，“只是地点有些不完美。”

“为什么？”

颜空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带动眼内流转起星星点点的水光，亮得惊人，十分漂亮。

“这里不是归宿……”颜空用刻意压低过的音线说，“这里不是‘家’。”

“有你在，哪里都可以是家。”叶南行只是不置可否地说。

话是这样说，但在颜空愈发消极的表现下，叶南行终究还是妥协了。不出一周，在颜空整日缩在床上连动弹一下都嫌烦的状态下，叶南行半是无奈地把他硬拉起来，抱到怀里亲了亲。

“我们回家。”他说。

好歹还是隔离区，即使是叶桦、叶南行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直接走出去。只是当夜从后门开进一辆特质的封闭式面包车，把三人接走了。

颜空被抱上了车厢，看了眼车内的司机、保镖，都是全副武装，全身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面上也带着防毒面罩。

“叶先生，欢迎您回来。”一位保镖从后面为叶桦关上了车门，一边恭敬地低头：“但根据规定，您出来后的限定活动范围在叶家主宅所在的整片山区，超出边界的区域不可逾越。在病毒未彻底被攻克前，您依旧是被隔离的状态，请理解。当然，您的一切活动都可以在网络上展开，这方面我们不会对您进行任何限制。”

颜空闻言挑了挑眉，敢情叶桦也没特殊到为所欲为的地步嘛。

不过也是，要是叶氏财阀的掌门人感染了丧尸病毒还传播出去，场面可要比单纯地失去一位巨富掌舵人的情况更加杂乱。

叶家主宅建在城边的山顶上，这一整座山，包括周边的山地全都被买下当做私人住宅，也是很大一片区域。虽说依旧是隔离，但范围还算是自由。

颜空本来也不是想要出去玩才要求回家的，他只是单纯在宿舍待烦了。

再加上，颜空这几日总有些心神不宁，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漏了，总想要回来这最初地图找找线索。

汽车行驶到门口，叶桦拿出了识别卡递给司机。

感应器快速检测到匹配结果，自动门应声而开。

时隔多日，颜空再一次好好在入口处将叶家主宅尽收眼底。

门庭前的花园依旧没在失去打理的前提下变得衰败，反而长得很好，几只孔雀拖着华丽的覆羽走在草坪上面，伫立于山顶的叶家主宅华丽得像是一座小型皇宫。

“真奇怪。”颜空突然说。

“怎么了，宝贝？”叶桦适时地侧身把他揽在怀里，叶南行冷淡地瞥了一眼叶桦的手，却没多说什么。

“再看到的时候，才发现的确有些想它。”明明颜空待在这里的时日并不多，想要回来也只是出于脱离学校搜集线索的目的，但当这座陌生而熟悉的豪宅完全陷入眼眶时，颜空竟然真的错觉般地感觉到了一丝怀念的情绪。

汽车停靠在路边，保镖下车帮着拉开了两边的车门。

颜空下车的时候，一只孔雀好奇地从花园里探出了头，长长的脖颈伸过来，好像求人爱抚一样，颜空于是顺手摸了摸它。

它也不躲，只乖顺地蹭了蹭颜空的手心。

“因为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很美妙的时光，宝贝。”叶桦在旁边低声说，灰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住那只华丽异常的孔雀。

似乎是被叶桦低温的眼神震慑到，那孔雀头上的冠羽都抖了几抖，接着便迈开长长的鸟腿飞快地溜了，跑得很快。

叶桦这才收回了视线。

“我们就送到这里。保持联系，叶先生。”司机、保镖谨慎地向叶桦三人点头致意，然后便回了车上。

“家里的阿姨还在吗？”颜空一进门就没骨头似的缩进沙发里，叶南行走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都走了，”叶南行哑声道，拇指指腹摩挲过颜空的喉结，冰冷的、缺乏生机的温度让颜空本能地缩了一下，“我一个人照顾你就够了，宝贝。”

晚餐被端上桌的时候，颜空没忍住眼皮一跳。

“这是什么？”颜空用汤勺舀了舀盛在盅里的汤，那里面漂浮着数块动物残肢。

被去皮、剁成块之后，颜空依稀能凭借它特殊的修长脖颈与尖利的喙知晓它生前的鸟类身份。

叶南行面不改色地看着颜空：“鸭肉。”

“是吗？”颜空不置可否，下一秒却是放开了汤勺走到大厅的落地窗前。

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花园的场景，几只优雅的孔雀正悠闲地在外踱步。

“孔雀是不是少了一只？最漂亮的那个不见了。”颜空凉凉地说。

“没注意。”叶南行依旧面无表情。

颜空挑了挑眉，走回餐桌。

“叶南行。”

“嗯。”

“你不是吧，”颜空伸手用力捏了捏叶南行冷淡的俊脸，“鸟的醋你也吃？”

叶南行只是沉默着看向颜空。

颜空叹了口气。

所以他才会觉得奇怪啊……连自己随手摸了一下的孔雀都能燃起叶南行近乎疯狂的嫉妒心，怎么偏偏他还能对叶桦安然处之。

怎么想怎么怪异。

会变成这种境地也有一点自己的错，颜空想。这个关卡因为分裂的缘故，自己一直顾着两边，实在没给叶南行足够的安全感，跟之前的关卡比起来，这次自己做得确实不够好。

叶南行从前可没偏执到这种地步，连动物的醋都吃……

神思不属地吃完了晚饭，那一碗新鲜的孔雀汤颜空自然是看都没看一眼，倒是叶桦慢条斯理地把肉给吃完了。

即使是作为病娇控的颜空，在这一刻也不禁为自家老公的变态程度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吃完饭，叶桦率先回了房间，一副累到不行的样子。

颜空坐在沙发上顺从地让叶桦亲吻过脸颊跟嘴唇，叶桦这才拖着满足的步调上楼。

终于有了信号，颜空在一楼刷了好一会儿信息，看够了大众对这次变异的激烈争论，这才施施然爬上楼，在叶南行房间外敲了三下门。

叶南行很快开了门，大概他刚刚还在洗澡，临时从浴池里爬了出来，此刻胸膛还正不断往下滴着水。

“一起睡？”颜空偏了偏头。

叶南行垂眸看着颜空，灰色的眼眸中的情绪混杂，连带着让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显出几分浑浊。

足有好几秒，叶南行才低声说了句“好”，侧身让颜空进了门。

颜空前脚迈进房内，眼皮疏忽一跳。

潜意识里感觉到危机，心脏猛地发凉、缩紧。

颜空皱了下眉，不露痕迹地扫视了眼四周。

正常的布置，跟自己离开的时候没有丝毫不同。

可为什么，就是本能地察觉到诡异。

“在这里等一下，”叶南行低声说，“我很快出来。”

颜空坐在床上乖乖点头。等听到浴室门内水声响起，这才猝然站起来，走向了摆在床对面的观赏画。

指节抚摸过深海的画面，食指像是在模拟失足者溺毙的过程，只是漫无边际地坠落。

咔哒。

地下室的门应声而开。

强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浓重得快要化出实质。

看着漆黑一片，宛若鬼怪张开的大口的暗门，颜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系统，”这个时候不用金手指自己怕是要交代过去了，“照明功能，开到最大。”

系统依言在颜空眼前投射出一块巨大的光屏，长而窄的楼梯口立刻亮如白昼。

颜空捂住口鼻，小心地下行。

越往下腥臭味越浓，血腥的味道混合着不知名的药水气味直往鼻尖钻，简直要带起一阵毒气罡风，差点熏得颜空原地栽倒。

“……”

视线落到那个封闭的水箱，以及被关在里面的、残缺的、已经失去形状的人时，颜空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一个细小的点。

地面上散落着软趴趴的肢体、躯干，甚至……头颅。

叶桦的头颅。

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猜测闪过脑海，颜空僵硬着身子，一点一点地挪动眼珠，再次把视线投向那个水箱。

水箱内大概装着什么腐蚀性的气体，正以贪婪地姿态裹挟住箱内那个勉强能被称之为“人”的生物，一点一点残忍地将之溶解。

那人的恢复速度显然比正常人要快，被溶解的皮肉总是反抗般地飞快生长出来，可惜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被再一次溶解。

新生的皮肉几乎没残留下任何痕迹，只在水箱的壁缘连成丝线。

再生、不死……是……叶桦？

颜空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惊叫。

如果……被关在水箱里的那个人是叶桦，那么，刚刚在外面的那个人又是谁？

颜空眼眶发凉，想要冲到那水缸前。

背后突然响起的沙哑声线把颜空的双脚固定在了原地。

“那里面是浓硫酸……宝贝，你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叶南行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下走过来，他温柔地掰过颜空的下巴，抚摸他的脸：“不是要你在房间里等我吗？偷偷跑下来，真不乖。”

颜空喉咙发紧，张开嘴唇好几次，却连发出一点声音都做不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说话的力气。

“……为什么？”颜空闭上了眼睛。

虽然，答案已经很明了。

叶南行利用叶桦“不死”的特性，通过搜集他的身体部位，像拼接娃娃一样，人为制造了一个新的“叶桦”。

——没有意志力的、只知道无条件听从叶南行命令的傀儡叶桦。

“宝贝，你不喜欢吗？”叶南行歪了歪头，冷静的面具终于裂开，灰色的眼眸中，疯狂的情绪满溢而出。

“你喜欢两个人，所以我又做了一个人出来……这样不好吗？这样不是你喜欢的吗？”

“告诉我……”叶南行的食指抚上颜空颤抖的喉结，“你是对哪里不满意，宝贝？”

颜空咬紧了牙关，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站立的姿态。

「警报。目标病娇值攀升。警报。目标病娇值攀升。」

「持续停留在此数值将开启追杀模式，请宿主采取措施。」

「安抚倒计时开始。

30，

29，

28，

27，

26，

……」

作者有话要说：　　……

……

星星一个人在家，写这章的时候居然把自己吓到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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