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肢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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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叶南行来说,世界是一只巨大的、四处潜伏杀机的怪兽。

转盘是左.轮.枪；夕阳是燃烧在天幕上的、无边无际的烈火；而自动感应门是断头台上悬挂的侧刀，每一次闭合都是在降下死亡。

无论是天生对于微末细节的过度捕捉能力，还是强到开始挤占现实思维的联想功能,都是与生俱来的苦涩礼物,是天赋，也是诅咒。

思维溢出性地活跃，达到本人也无力遏制的程度，其后果是“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变为虚无，一切在脑中构想的夸张想象都将被本人笃定为不可辩驳的现实。

只有一成不变的生活才是可循的、安全的。

所以，一切的“异变”,全部都是必须被清除的错误。

叶南行凝视着瘫软在地的人类躯体，此刻正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他身上的伤口缓缓洇出。

“……”李若若被吓得张了好几次口都没成功地发出声音，深呼吸好几次才终于找回声线，“怎么办？”

颜空模棱两可地摇头,正要开口，视线正中便浮起一片粉色。

眼帘微垂,颜空看向新弹出的选项窗口。

这真是很有意思……

“我要过去。”颜空果断道。

今天过后不知道能不能再在公众场合见到叶南行了。颜空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怨怼,这不长眼的抢劫犯倒是已经自食恶果，就是造成的后续影响依旧令人不爽。

“过、过去？”李若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些人好像都……”

“他在害怕。”颜空的视线粘在叶南行脸上。

叶南行在这个关卡时时刻刻都处在如履薄冰的警戒状态，在这个前提下，他在被抢劫的时候没有扫射全场已经算是应激程度比较小的情况了。

“害怕？”李若若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手扶住店门才勉强没有腿软地直接坐到地上,“他刚刚直接开枪反击了……哪里是害怕？”抢劫犯害怕还差不多吧？

病娇嘛。不是人人被吓到之后都只会尖叫的。

颜空带几分无奈地想。

只不过自家老公采取的“反击措施”确实有一些过激……

“他被刺激到了，平常不会这样的……大概，”颜空终于有空回头看了李若若一眼，“我去就行,你不用一起。”

李若若连连点头，生怕颜空要带上自己一起去找叶南行的样子。

虽然她能理解叶南行的自卫举动，毕竟枪口都指到脑袋上了，如果什么都不做确实太逊。而对方是胁迫生命的抢劫犯，被回击了也是活该，但是……

她还是有些被吓到了。叶南行的反应太过度，有些超出她的认知。

颜空在距离叶南行两米以内的安全地点站定，如此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让叶南行身边的保镖都同一时间摆出了警戒姿态——再死一个人局面可就麻烦了。

颜空歪了歪头。

叶南行大概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中，背对着颜空，头微微低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研究手上的武器。

“嗨~”颜空以轻松愉快的口吻向叶南行打招呼。

语气十分活泼可爱，是十分讨人喜爱的那一种，如果忽略距离颜空不远的两具人体，这俏皮的招呼倒也实在难以被人当做是不合时宜。

叶南行转身面向颜空。

颜空笑眯眯地看着跟叶南行一起转过来对准自己的黑色枪口，两只手很干脆地摆出投降的动作举了起来：“你记性这么好，不会不记得我吧？”

叶南行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停留在颜空眼下两颗红疹下面。

“是变了一点……特征点少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的吗？”颜空一边说，一边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往前踱步，“那些红疹都是暂时的，最后都会消掉。”

叶南行的双手依旧端着那支□□，枪口威胁性地指着颜空。

颜空视若无睹，轻轻松松地偏头，扫了眼一直横亘在眼前的选项窗口。

「1、把那个东西放下，好吗？」

「2、你可以拿着它。」

「3、把它给我，乖。」

这次的选项还真是简单，简单到根本都不需要思考就能直接得出结果。

颜空随手点下2，看着靠过来的保镖，觉得有几分好笑。

“你可以拿着它。”颜空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

满意地听见变声器传出的娇软声线进一步削弱了进攻性，颜空用下巴指了指叶南行的枪口。

“对着我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这样才安全的话，就这样做好了。这样你才能在我伤害你之前把我打倒。”

叶南行轻轻点头，握着枪的手依旧紧绷。

“其实，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对吧？”

颜空走到叶南行面前，胸口几乎要蹭到枪的前端。

“所以……你也不会开枪。”颜空低声给出结论。

叶南行微微偏了一下头，躲开颜空直直看过来的眼光。

这动作对他来说很奇怪。在这种戒备心被绷到最紧的情况下，放松视线无异于放弃警戒。

但那双眼睛带着的、令人迷惑的温度让叶南行不顾一切地想要逃避，那是比生命受到威胁更深一层的、甜蜜又危险的警报。

灵魂被牵扯的警报。

颜空把鼻梁上笨重的眼镜拿掉，顺手把它插到自己领口上。

“看着我。”颜空说。

放下眼镜遮挡后的双眼漂亮得惊人。

“你要看好我的一举一动才对。你的枪口也要继续对着我，免得我突然偷袭你。但是在这些没有发生之前，不要随便开枪，好吗？”

颜空近乎诱哄地说。

叶南行专注地思考着颜空的话语。

然后认同地点头点头。

颜空忍不住笑了。

“真乖，”颜空用手托着脸，貌似纠结地道，“正常来说，我应该给你一个奖励性质的拥抱才对。可是你不喜欢……”

颜空这句话没能说完。

否决的结论才说到一半，颜空整个人就被一个急躁而笨拙的拥抱给撞了个正正好好。

就连颜空自己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他刚刚说的话并非是欲拒还迎，可是……

叶南行一只手笨拙地搭在颜空腰上，很别扭地抱着他。

“做对了，有奖励。”

叶南行用一成不变的、刻板的语调说。

有奖励就应该要兑现才对，这是规则。

所以……

他想要这个拥抱。

叶南行见过别人拥抱，但自己从没有做过。他一只手很僵硬地搂住颜空的腰，勉勉强强把他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还僵持在空中，听从颜空刚刚所说的，枪口始终对准着他，以防万一。

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个拥抱，但即便是如此不成标准的拥抱，依旧足够让一边的保镖们被惊得差点叫出声。

「目标好感度增加10，当前好感总值：15。」

颜空在片刻的微惊后很轻地笑了一声。

熟练地用下巴蹭蹭叶南行的胸口，颜空便立即感觉到叶南行上半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瞬间紧绷起来，尤其是手臂上的线条都在眨眼间绷紧了。

“你想要我也回抱你吗？”颜空装作没有察觉，把额头抵到叶南行肩膀上，歪着头看他紧张到麻木的侧脸。

这个关卡的老公真可爱……

叶南行艰难地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颜空于是毫不害羞地伸手，一只手攀住叶南行的肩，另一只手非常放肆地伸到上面，试探性地摸了摸叶南行的头。

叶南行垂下眼来，视线在触到颜空双眼的瞬间就触电般地弹开了。

颜空放在叶南行脑袋瓜上的手很随意地滑下来，指节在他的耳垂上蹭了蹭。

“乖，没事了。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受伤的，好吗？”

颜空立刻感觉到叶南行整个人都轻微地抖了一下，大概还是不太适应第一次亲密接触。

“你会习惯这个的……”颜空说完就打算推开叶南行。

要是第一次拥抱给叶南行留下“不舒服”的印象，这标签以后可就很难洗掉了。对孤独症患者的身体接触还是要点到为止比较好。

颜空轻轻拉开叶南行的肩膀，还没拉出一小截距离，就被叶南行抽紧的手臂给挤得缩了回去。

“？”颜空捏了一下叶南行的脸。

叶南行立刻抽筋一样地歪了一下头，很不能适应的模样。

唔……

颜空思索了一下。

“不习惯被我碰？”

点头。

“不想再这样了？”

摇头。

“……不习惯，但是想要继续？”

点头。

颜空看着叶南行这副沉默的乖宝宝样子，感觉心里的小恶魔蠢蠢欲动。

“喂，”颜空虚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勾连着眉梢眼角的笑意，挑逗意味不言自明，“你要是把枪放下的话……我就给你一个新的奖励。”

柔软的手指按在嘴唇上，微哑的声线伴着若有若无的笑音：“……比现在这个更好的。”

叶南行垂下视线，目光犹疑不定地在颜空的脸上闪烁。

——啪。

□□终于被主人放弃地摔到地上，发出半沉不脆的响声。

“真乖。”

颜空满意地凑到叶南行耳边道。

耳朵作为多数人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只需要一点点微弱的气流刺激，便能让酥麻的电流从头颅一路蔓延过四肢。

叶南行在此之前从未跟人有过肢体接触，反应比平常人要大几倍，搂在颜空腰间的双手都无意识地狠狠抽紧。

颜空笑眯眯地任由自己被进一步锁在叶南行怀里。

手指轻轻掰过叶南行的下巴，让他低头对着自己。

“——现在，把眼睛闭上。”颜空温柔地下发指令。

站在一旁的保镖们心都要紧张得揪起。

说来可笑，被叶父重金雇佣的他们，工作任务并非是保护叶南行，而是专门负责保护叶南行所接触到的人的安全。

实在是因为叶南行对外界的防御机制到了杯弓蛇影的程度，而他偏偏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每次的“自卫”总是造成惨重结果。

这表面上看着安静怪异的小少爷，看起来哑巴得谁都能欺负，实际上却是随时会暴起的恶魔。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在这些保镖的眼里，叶南行就是只不声不响的恶犬。

而颜空跟摆弄玩具一样随手把叶南行又摸又掐的，哪能让他们安心得下来。

颜空贴上叶南行的嘴唇。

叶南行很呆板地一动不动，颜空于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大概出于某种被动激活的进攻机制，叶南行立刻开始强硬地回击，亲得又重又凶。

分开的时候，颜空忍不住用食指抚了一下自己的上唇。

亲得太重，大概有点肿了，一分开就泛起细密的疼。

颜空抬眼盯着叶南行缺乏表情的脸。

“喜欢吗？”

叶南行停顿了很久，像是机器进水，彻彻底底地卡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喜欢的话，以后就不要这个奖励了。”

颜空温温柔柔地说。

搂住腰间的手被反对地收紧，再松开时，叶南行低下头，用很小很小的音量在颜空耳边说——

“喜欢。”

「目标好感值增加10，当前好感总值：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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