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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意大利的赫尔斯联系阮文时,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申请下来了。”
斯拉夫人言简意赅。
阮文也是爽快,“那我把支票邮寄给你。”
银货两讫,阮文非常的满意。
赫尔斯把证书交付给了大使馆这边,秦雪梅亲自送上飞机,这比走国际运输快得多。
等到九月二十六号,阮文已经拿到了证书。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在哪里都一样。
意大利作为pct缔约国之一,阮文在这里通过申请的专利能够在世界范围内二十四个国家地区生效。
亚洲范围内,目前只有去年十月加盟的日本。
证书到手,阮文去了研究所的仓库一趟。
仓库的管理员是研究所库管员李伯谦兼任,他自习跟阮文说了库存情况。
“首都那边之前来函说是要四十箱,已经准备好打算今天发货过去。香港那边又来订单了,这次要的更多,而且价钱给的也挺高。”
出厂价是四毛。
国内的零售价格是五毛、六毛之内浮动。
面对香港这边,出厂价是一块,贵了何止一倍?
然而订单不断。
虽然那边联系也是偷偷摸摸的,托人来拿货。
这不,因为一直没发货,甚至说没有确定接不接订单。
香港那边一直在涨价,现在进价已经一块三。
而且运费是那边承担。
一包卫生巾的成本是多少?
因为研究所一直在钻研,成本从最初的三毛二进一步压缩到了两毛六。
如果现在以一块三的价格出货,他们就有一块钱的净利润。
最新的订单是一百箱,一箱是一百包,那净利润就有一万块。
这还只是一个订单。
李伯谦是激动的,但是涂工说了,生意上的事情最终是要阮文拿主意。
所以他再心动,也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被蝇头小利蒙蔽了心。
“现在咱们的生产线一天能出多少?”
“咱们的生产线一天能生产两万五千片。”
换句话说,一天只能生产出一千包。
李伯谦把账算得清楚,他记性一向好,被称为活算盘,“从咱们开始生产到现在两个月出头,因为生产线白天工作晚上调试,所以目前咱们还有点库存是五万三千包,也就是530箱。”
阮文看向他,“那咱们不是还在弄第二条生产线吗?”
“对,涂工亲自监工,说这月底就能投入使用,至于第三条线也在组装了,差不多下月中旬就能投入使用。涂工是想着多弄几条生产线。”
这生产出来的可是钞票,有了这钞票,他们研究所才能继续存活下去啊。
413所是幸运的。
这段时间,各地研究所都遭遇困境,和他们之前一模一样。
中央不拨款了,省里头也只给与一星半点,塞牙缝都不够。
去银行贷款,人家银行压根不给审批。
有的和银行行长相熟的,用人情弄来了钱,但那也得还啊。
拿什么还?
他们这些研究所,搞的都是国家层面的项目,都是投向军工科技的,压根不挣钱。
像他们半导体还好,那些飞机航空的更惨,没钱只能下马。
毕竟那可是上亿的投入,银行也没那么多钱借啊。
413所幸运,有了阮文和小陶同学伸出援手,省里也给缓冲时间,到目前为止算是保下来了。
但还不够。
李伯谦小声说了句,“其实涂工想多弄几条生产线。”
他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觉得这事得跟阮文说一句。
倒不是胳膊肘向外拐,也不是不想帮那些难兄难弟,怕乱了阮文的计划。
“这是好事,涂工考虑的果然比我周全。”
阮文想过,但是还没提,没想到涂所长先一步行动了。
她最开始也没那么大的目标,有点小打小闹的意思。
可介入到413所后,就不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
李伯谦松了口气,想到一起去就好,他就怕涂工性情中人考虑不周全,再把阮文得罪了。
那跟忘恩负义有啥区别?
阮文看了下订单,“不着急,等他们把进价提到一块五,你再发货。”
还要再等?
阮文看了看李伯谦,“李哥你知道人家那边工资多少吗?”
她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千,所以别觉得一块五贵,我觉得再抻抻你就算是两块钱也没问题。”
李伯谦目瞪口呆的看着满仓库的卫生巾。
这么有钱的吗?
那他就等到两块钱。
……
阮文刚来到涂安国的办公室,涂所长就提到了增加生产线的问题。
这几天阮文一直在外面,而他去外地其他研究所一考察,被刺激到了。
回来后联系不上阮文,顾不得商量,就先一步的做出了决定。
“这是好事啊,不过涂所长有件事你得跟其他研究所商量好。”
阮文从来不介意自己的摊子再大点,如果能够挽救更多,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呢?
时代的潮流中,阮文也想做一点点的贡献。
或许微不足道,但等到她老了追忆往事时,会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会心一笑,那就够了。
“可以的话,生产线咱们提供,原材料的话我这边统一调度,我想大规模的培植黄麻,总不能一直让你去麻绳厂找人借粮吧。原材料生产线咱们都包了,这些研究所只负责生产加工,成品销往哪里,也得听咱们指挥。我怕把整个市场扰乱了,到最后内斗受损失的其实还是咱们。”
涂安国觉得阮文考虑的周到,“这个没问题,我也是没办法了阮文,这研究所是我们大家伙的心血,413保住了,可其他的研究所呢。大家都缺钱。”
“我知道。”阮文苦笑,“咱们尽可能快的打通国外市场吧。”
她把自己刚拿到的国际专利证书给涂所长看,“有了这几样,走出国门也就不怕了,侵权的话就打官司呗。”
欧美可都是资本主义国家,说好听那是保护人权,实际上呢,法律的制定最大程度上保护的还是资本家的利益。
不然为啥人家姓资呢。
资本家的利益如何保护?
专利就是其一。
阮文这是打算割资本主义的羊毛。
她还不清楚这些资本家的本质?
霸权主义就是最典型的表现。
压榨你没商量。
不过她先留下后手,到时候谁敢侵权就告谁,谁怕谁啊。
现在阮文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多找几家研究所,先让他们跟省里打好招呼,一定要拖一段时间,等咱们把货出去资金周转开了,钱积少成多,那这条路就盘活了。”
涂安国是实用主义者,“那行,我去跟他们联系,615所就是搞机械的,我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要是他们能参与到咱们生产线的优化设计中来,我觉得这产量还能再提升下。”
现在413所的卫生巾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产能不足。
生产线就一条,日产量上不去,看似很多,但是远不及需求。
单是香港那边的订单就供应不过来。
更别提国内了。
所以,还是得提高产能。
开源节流一向是发家致富的好手段。
涂安国当着阮文的面打电话联系615所。
那边反应更强烈。
“老涂你要是没诓我的话,那我可就订票去找你了,咱们当面谈。”
涂安国松了口气,却又是莫名心酸。
“骗你做什么,你来就是了,我跑得了,413所跑得了吗?”
涂安国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了其他的研究所。
过去一段时间,他不止在跑推销,也在观察其他研究所的状况。
能联系上的,多是平日里就有一些工作上往来的。
大家都一肚子苦水,听涂安国有解决之道,纷纷找上门来。
国庆节前夕,413所汇聚了天南海北将近十个研究所的所长,连同阮文以及目前总管卫生巾销售的彭书燕,召开内部会议。
九月底天气晴朗,有研究员一大早提了一篮子山楂来研究所。
是他家老母亲去山上的果园里摘下来的,特意要带来说送给阮文吃,“小姑娘爱吃酸酸甜甜的,咱家也没啥好东西,你就带过去就行了。”
而这篮山楂,被阮文带到了会议室里。
助理研究员洗干净后,放在桌子上。
阮文吃的后牙槽都是酸的,但还是忍不住吃。
彭书燕来得早,看着一旁的山楂种子忍不住打趣,“我可是听说了,你和谢蓟生同志好事将近,这么能吃酸的,这是打算将来生个胖小子?”
阮文递了山楂过去,“不酸,甜的。我还喜欢吃辣呢。”
“那就儿女双全,生俩。”
阮文瞪了她一眼,“生一个就够辛苦了,还生俩,这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吗?”
彭书燕觉得阮文和年轻女同志很大的不同,她像是有足够的免疫力,很少会因为私密话题害羞。
什么事都大大方方的,其他年轻女孩子用卫生巾都偷偷摸摸的,她不。
她很直接,仿佛一个医生,专门看妇科的医生。
对她而言,那只是器官,只不过是身体的一部分,不需要为此害羞。
就像是寻常姑娘家说到生孩子,难免一句“谁要给他生孩子”之类的,阮文不这样。
她大大方方的回应,也不会问她“燕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结婚”。
这让彭书燕很感动。
她越了解阮文就越发的喜欢这个年轻姑娘。
“怀孕是辛苦,你还年轻也不着急。”结了婚生了孩子精力自然而然会分散,所以不着急。
反正谢蓟生也蛮尊重阮文的样子。
两人一边说一边吃,其他研究所所长到来时,就看到会议室里两个女同志在那里聊天,桌上是一碟子山楂核。
涂安国给众人介绍,“阮文同志,就算没见过人估计也听说过这个大名吧。”
毕竟是一等功,虽然从没有上战场,可是那功劳一点不比指挥打胜仗的将军小。
有在电视上看到过阮文的,也有在报纸上看到过照片的。
那是爱武装的巾帼英雄,和现在这个穿着白色小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判若两人。
阮文这次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些研究所所长们,哪个不是大佬?
她就是个小字辈的,可不敢放肆。
阮文向来敬重科研工作者,眼前这些为研究所存活而努力的所长们,更值得她的敬重。
方才还嘻嘻哈哈和彭书燕说说笑笑的人,这会儿严肃情绪。
涂安国主持会议,尽地主之谊介绍了413所的现状。
“……不是不体谅中央的难处,可是也不能一刀切就把我们推向市场,我这段时间去各地调查,现在各地政府都喜欢引进外资,引进国外的技术和生产线,好像那就是最先进的,我们的半导体有部分转为民用,可是收音机厂压根就不用我们的货,嫌弃我们没有国外的技术含量。”
涂安国听得最是心痛。
要他们转为民用,行,但是你国家总得保护一下本土产业吧。
这边敞开大门,引进国外生产线又是各种补贴,老百姓也痴迷国外货,搞的他们这些土货都没人要,他们怎么转民用,怎么过活?
去各地的考察让涂安国很是心累,知道这样的情况不止是半导体所面对的,其他研究所都一样。
他们是真的难兄难弟。
“咱们自己想法子,总得熬过去才行。电话里也没能说太清楚,我再说一遍……”
涂安国是个利落人,很快便是把和阮文商量了两天的事简单介绍了一遍。
“……截止到昨天,我们这边已经忘首都发了两批货,至于香港那边也出了一车厢的货。”涂安国还是很骄傲的,“虽然利润不算特别多,但总算是靠着自己的能耐挣了钱,等着生产规模扩大,到那时候利润只会更多。”
“老涂,你也别藏着掖着了,那一车厢到底能挣多少啊?”
“两万多块吧。”涂安国含蓄的笑了笑,“今天晚上还有一车厢,这几天都要往那边发货。”
“有那么大的市场吗?”615所的所长方长明有些惊讶。
“他们是往国外去的,咱们现在还没有开发国外市场,所以只能高价先卖给香港那边。”
方长明算了下,“那你一条生产线能生产多少?”
他们的研究可花钱呢,两万块的确不少,毕竟自己挣得钱一分都是香的。
可他需要的是两百万两千万,这得多长时间才能挣到?
“现在一天工作十个小时,一条生产线能挣一千块出头,等着生产规模扩大,这利润空间也就上去了。这次是因为要跟省里交差,所以先紧着香港那边出货了,等这批货都出完了,我们该慢慢往海外折腾去了。”
“你想搞出口,省里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我们自己养活自己,再说了不同意你就去找人,省里不同意□□,去找去闹还能找不到出路子来?”
“可国外不见得会用你的东西啊。”
“所以先往香港出一批,他们那边工人工资贵,而且产品不如我们的好,发达国家不缺这点钱买日用品,不用担心不好用。对了阮文,你不是说之前给小陶同志的姑姑邮寄了些吗?她收到了没。”
“嗯,陶姑姑觉得很好,她说如果我真打算往美国那边发货,可以找她做当地的代理商。”
没人比女人更了解生理期的烦恼。
陶姑姑看到了其中的商机,这源于阮文对产品的改革。
背胶让她彻底的在生理期自由,这一概念一旦推出,相信会第一时间席卷美国市场。
到那时候,只怕是该慌张的是美国的日化用品商家了。
陶姑姑的丈夫本就是一个小工厂主,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可以直接在那边生产加工卫生巾。
不过阮文先拒绝了这一提议,她还在等大鱼呢。
简单说了一下美国那边的情况,阮文又介绍了下欧洲,“驻意大利大使的太太是我的好友,所以要想去欧洲销售,可以找她帮忙打点一下。”
“至于日本的话,前段时间有个日本人找我合作,想要购买我的技术,不过被我拒绝了,不过另一方面上的合作倒不是不可能。只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生产量不够,所以需要足够大的量,这也是需要仰仗各位所长的地方。不要小瞧每天只有一千块的收入,如果能做到三班倒那就有三千,一个月就有三万,如果是三条生产线,一个月就是十万的净收益。”
“十万块我知道对于你们的研究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总比没有好吧?”
方长明第一个站起来,“你说的是,起码这是一条路,今天我们可以生产卫生巾,明天说不定还能生产别的,先把研究所保留下来是当务之急。留下火种,不怕将来没希望!”
他们找不到其他路子了,所以只能姑且一试。
“对,到现在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涂安国纠正了下,“什么天命不天命的,共`产`主`义战士不信命,只相信事在人为。”
半年前研究所危在旦夕,他要是认命了哪还有今天。
老天爷救不了他,救他和413所于危难之间的是人。
是阮文和小陶同志日日夜夜努力的研究。
所以,听什么天命。
去他娘的天命,干就完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天冷了注意保暖哦。
太多感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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