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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走之前又拜托了陈主任一番,请她帮忙照看谢元元一二。
工厂已经放了年假,陈主任不会太忙,所以早晚帮忙看一眼的时间倒是有。
“那你回来的时候要是有时间就去趟安平。”
陈主任迟疑了下,“她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提了几次棉厂的情况。”
只不过总是得要避嫌才是,既然二棉厂如今的半个主人姓祝,陈主任自然不会过多牵扯。
她之所以会提议阮文过去,重要的是阮文在那边弄了个纺织厂,和差不多竣工的卫生巾厂紧挨着,日后少不了要跟二棉厂有竞争。
年前去看一眼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了。”
阮文点了点头,再度踏上考察的行程,这次略有不同的是,陪着她前去考察的是谢蓟生。
南下的列车上,阮文整个人懒懒的倚在谢蓟生怀里,听他念着书里头的故事。
这故事是她的,初稿已经出来了,阮文原本打算找陶永安帮忙修改,奈何小陶同志新婚燕尔要出去度蜜月,阮文索性找谢蓟生来。
活体的喜马拉雅朗读,男声低沉虽然少了几分技巧,但胜在英语朗读依旧口齿清晰,阮文十分的满意,几乎要高呼一声“赞”。
她忍住了。
不能太嘚瑟。
“这里不太好。”阮文打断了谢蓟生的朗读,“细节处理不太到位,你先标注下来,我回头再改。”
谢蓟生点头,拿着红笔做了标记,半分钟后他继续扮演朗读者。
一〇三事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大概是劫匪下场都太过于惨烈,这倒是让最近车匪路霸少了些,起码火车上的打劫事件稍微少了那么一些。
而且阮文发现,现在车上的乘警似乎配备了枪,这多少算一个好现象吧。
你不能靠一身正气来吓退那些违法犯罪分子啊,乘警也是警。
既然是暴力机关的一份子,自然得有些配得上其身份的装备。
起码比起劫匪手里的刀枪,乘警的武器装备更加无害,不是吗?
这次列车出行十分安全,阮文和谢蓟生先去了杭州一趟。
杭州这边毕竟也有一家卫生巾厂,龙游路的分厂还没放年假。
厂长任凤杰是谢蓟生的熟人,另一个身份则是一位烈士遗孀。
任凤杰比阮文大了几岁,和谢蓟生年龄相当。
丈夫牺牲的时候她受了些刺激,结果不小心流产,没能保护得了丈夫的最后一丝血脉。
这位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年轻女人很快就又振作起来,她收养了一个弃婴当作亲生孩子来抚养。
只不过有了孩子总需要开□□些抚恤金又被公婆拿了去。
任凤杰没办法,只能请丈夫的战友们帮忙想想办法,看能否给她安排一份工资稍微多一点的工作。
当时谢蓟生辗转知道这件事情,就和阮文商量了一番,打算在卫生巾厂给任凤杰安排一份工作。
杭州那边的分厂总得需要自己人在,虽然透过账本就能看出一丝端倪,但一些事务可没办法透过账本来处理。
阮文很是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任凤杰最开始还有些迟疑,主要是她觉得自己哪能上来就坐厂长啊?
可谢蓟生说服了她,“厂长工资高,一个月有二百七十元的收入。”
车间工作更辛苦一些,任凤杰家里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女儿,她也不可能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车间里。
好在这边有元大虎和薛梅给撑腰,任凤杰这个厂长做的还算稳当。
她接到电话知道谢蓟生和阮文要来,算着时间就来车站这边接人。
等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年轻夫妻时,任凤杰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对恩爱夫妻,那是她和丈夫。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知道谢蓟生挽着胳膊的那个年轻女同志是安心工厂的实际所有人。
说来有些闹着玩似的,这还是任凤杰第一次见到阮文,虽然她这个厂长已经做了小半年。
和薛梅的自来熟不同,任凤杰稍微有几分拘谨,好在聊到了育儿,她很快话就是多了起来。
“我家敏敏听说她谢叔叔要来,还特意准备了礼物。”
谢蓟生笑了笑,“让敏敏费心了。”
他握了握阮文的手,“回去的时候我们也给元元带点东西,你说她喜欢大阿福吗?”
“只要是小谢爸爸买的,她都喜欢。”
谢蓟生莞尔,握紧了阮文的手,“那回头也给你买一个。”
阮文平日里再怎么胡闹也都是私底下,她没想到谢蓟生当着外人的面秀恩爱,而且还是一位烈士遗孀的面。
她脸皮有些撑不住,微微泛起了红。
前来接人的任凤杰瞧了一眼,不免有几分失神。
当初她也是幸福的女人,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任凤杰的女儿敏敏三岁出头,小女孩粉妆玉琢正可爱的时候。
小姑娘白生生的可爱,长得和任凤杰倒是有几分像,若是说她的亲生女儿怕是都没人会怀疑。
小女娃瞧见谢蓟生时伸着手要抱抱。
“谢叔叔有给我带礼物吗?”
任凤杰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敏敏别胡闹,你谢叔叔刚下火车有些累,快下来。”
“我不要。”小女娃说话的时候略有些任性刁蛮,“我要抱着谢叔叔,这样他就不会走了,就能留下来给我做爸爸了。”
三个大人全都愣在了那里。
阮文反应过来,看着谢蓟生抱着不是放下也不是,宛如怀抱里是一个烫手的栗子,她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她家小谢爸爸行情还挺好,别说十八九岁的女大学生,就连这三岁的小女娃都惦记着。
相较于阮文一脸的风轻云淡,任凤杰则是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带着女儿钻进去。
她哪能想到敏敏竟然会这么说,虽然童言无忌,但是听到这话的大人怎么想?
“胡说什么,还不快下来?”
任凤杰都不敢看阮文的脸,半低着头解释,“她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阮文你别往心里去,小孩子说话当不了真的。”
阮文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任凤杰在教女儿说什么,说出这话来对任凤杰没什么好处。
即便她是烈士遗孀,即便她现在是杭州安心日化用品厂的厂长,可安心集团最大的股东是阮文,她是这个工厂的所有者。
一怒之下把任凤杰开了别人也没有办法阻止。
开除任凤杰。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时,阮文笑了笑,“你可能得费点心,问问孩子到底是谁教她说这话,小孩子不懂事,可教孩子学话的人不一定什么都不懂。”
任凤杰以为阮文觉得是自己有狼子野心,她低头应了下来。
把孩子交给了厂长办公室的秘书,任凤杰带着阮文去参观工厂。
他们两口子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说是晚上和元大虎薛梅两口子吃顿饭就要赶夜路去金华,任凤杰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带着总部来的大老板来参观。
“厂里什么时候放假?”
“后天上午,到时候把春节福利发下去,就正式放假了,咱们厂放假比其他厂子时间多。”这也是参照总部那边办的,当然她可没敢放假小半个月,一星期就行了。
要知道现在春节假期也才三天而已,一星期的假期可以说是相当大方的。
阮文点了点头,“都准备了什么春节福利?”
“参考小陶经理给我的目录,我们这边每个工人一百元标准的年货……”任凤杰带着人去仓库那边,发给工人的福利都已经准备好了。
除了一样杭州本地的特产外,不外乎是米面粮油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些时令蔬菜。
阮文瞧到那绿茵茵的蔬菜时愣了下,任凤杰把她神色收入眼底,刚想要说话,仓库的管理员连忙解释了句,“让工人们自己去买这些也很难买到,所以厂子里统一采购,还能便宜些。”
毕竟是福利,不要白不要。
阮文看了下那年货清单,上面有这些福利品的明细。
她没多说什么,从这边小仓库出来时,阮文抬头看着外面的日头。
天气不怎么样,多少有些雾蒙蒙的。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阮文看向任凤杰,“我没什么事了,你们继续忙,不用管我。”
她目光落在谢蓟生身上,“来杭州这么多次也没说去西湖好好游玩过,时间还早我们去西湖逛逛吧,万一下雪了说不定我还能看到雪湖呢。”
谢蓟生瞧出了阮文神色中的不悦,哪怕她在笑着。
这时候西湖旅游业还没发展起来,没什么管理,午后的湖面上还有小船飘荡。
阮文看了眼,“要是不小心落水的话,你能把我背到岸上吗?”
到底是寒冬腊月,这水虽说没结冰,但也凉的很。
冷水中人的体力消耗极快,一个人想要从冰水之中逃生都很难,何况还背着一个人呢?
谢蓟生刮了刮她的鼻子,“小瞧我。”
“可不敢。”阮文租了条船,大冬天的泛舟西湖。
她拿着船桨在那里划水,主要还是让谢蓟生来做这体力活。
“老刘的媳妇之前是小学老师,可能不太懂得管理。”谢蓟生放下船桨,打破了湖面上的安静。
并非每个人都是薛梅,能有那生意头脑。
任凤杰若是做得不如薛梅,那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何止不懂,她是被人糊弄都不知道。”
阮文不想发脾气,但总觉得不吐不快,“我很强势吗?她一直都不敢看我的眼睛,是怕我说她什么,还是做了亏心事?她如果是个老师,坦白来说我不希望她是元元的老师。”
“一个老师如果连自信都没有,怎么教好自己的学生?何况她现在是一个厂长,她身后可是整个卫生巾厂一百多号工人的饭碗,都不敢直视我,那她怎么管理下面的那些小领导和工人?年终的福利竟然发新鲜蔬菜,脑子怎么想的?米面粮油才多少钱?那一小袋子蔬菜就要三十多块,这其中水分又是有多大?那仓库的管理员糊弄了我还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她作为厂长竟然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阮文并非在借题发挥,任凤杰的女儿敏敏那话的确是童言无忌,可童言无忌背后呢?谁教这孩子说的这话,还到自己面前说?
说不定就是有人在觊觎任凤杰厂长的位置,不外乎就是想要任凤杰犯错,这样就能够取而代之。
可作为厂长的任凤杰,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要不是还想要留给她三分面子,阮文就直接去查账本了。
杭州城距离省城总部山高皇帝远,阮文鞭长莫及,这账本真要是出问题还真不奇怪。
谢蓟生看着有些激动的人,他连忙抓住阮文的胳膊,“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真掉到水里去,谢蓟生能把人背上岸,但……
阮文的身体受不住,这水太冰了些。
“我不管,人是你介绍的,这件事你得给我解决了。”阮文没当面说任凤杰,一来是看在她烈士遗孀的面子上,二来则是因为谢蓟生。
毕竟是谢蓟生介绍的人,她若是劈头盖脸的骂一顿,那岂不是把谢蓟生的面子都驳了?在外人面前,阮文向来会维护谢蓟生,她再不满意这是自己选的男人,她骂一顿打一顿都没问题,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谢蓟生瞧着那气得发白的脸蛋,他放下船桨拉了下阮文的手,“我又不懂经营,你就像教程佳宁那样,教教她。”
帮助战友遗孀的办法很多,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谢蓟生是想着通过任凤杰能够联系到更多的烈士遗孀,以点带面来帮助更多人。
只不过这个开头不算太好,任凤杰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事已至此,也只能让阮文费点心来带带她。
“我教程佳宁那是因为她爸把刘经理给了我,教她难道把那个想要你做爸爸的小姑娘带回家,给元元添一个姐姐吗?”
“还说没吃醋。”谢蓟生把人捞到怀里,他刚才划船手是热乎的,而阮文的手冰凉凉。
“别闹。”阮文才不会被美色所诱惑,她就是很生气,要发飙。
谢蓟生帮着她暖手,声音低沉的犹如风吹过松林,“帮帮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明明知道,她没什么想要的。
阮文觉得她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我就是怕自己忍不住,她面皮薄被我骂的想不开怎么办?”
“不会,你那么聪明,看人一向准得很,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我哪知道,万一她钻牛角尖呢?”
阮文可不敢保证,她敢把程佳宁骂的狗血淋头,那是因为她知道程佳宁才不会自寻短见,那是生在富贵窝里的人,那舍得这花花世界。
可任凤杰,她就见了一面,了解的不够多。
哪知道她会什么个反应?
“有我兜底呢,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阮文嘴上虽然嫌弃,但还挺享受谢蓟生朝自己撒娇的,她一脸不太情愿的应了下来,“那行吧,不过你记得你说过的话,你是我的。”
从人到心都是她的,才不是别人的小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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