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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的策略倒也不算麻烦。
趁着现在美国通货膨胀,先买下来一些急于出手日本人又喜欢接盘的项目,等到日元升值后再卖给想要买下美利坚的美国人就行了。
跟程部长承诺两三年内能回款,其实仔细想想可能性不大,不过只要能够按时支付利息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如今国内的局势,向银行借款利息稍有些偏高。
有对外贸易部背书的话,一来是她的款项能够顺利流出过,二来嘛能弄到低息贷款。
阮文的贷款数额相当的大,大到让陈主任大吃一惊,毕竟办理这些手续的人是她。
陈主任对阮文的这个投资很不乐观,“你也说了,可是银行不见得等你三五年啊,万一到时候不能还本付息,你这些年来辛苦经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还有,你这两年不都是致力于让军工企业转型吗,有这个钱为什么不去帮扶军工企业,反倒是去投一个可能性?”
陈主任觉得这太冒险,她不赞成这么冒进的行为。
“如今美国通货膨胀不假,但是你也看到了,日元的购买力很低,日本人购买美国的产业并不合算啊。”
阮文当然知道,甚至于程部长也一眼看穿了这件事,所以他们都在赌一个可能性。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的话能赚的盆满钵满,可要是输了……
后果会十分的惨烈。
这并不符合阮文的行为逻辑,起码陈主任觉得这绝对不是阮文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在首都待了两天,跟程主任谈妥了这件事,您放心,有程主任帮我背书,只要我按时支付利息就行了。”
“可你拿什么来支付利息?”
三个多亿的贷款,也就是意味着一年就需要一千万的利息。
安心日化用品如今主要进行的是卫生巾和纸尿裤的生产经营,尽管这两个的出口十分可观,但是一千万的净利润……
那就相当于为了还这笔贷款的利息,一年都要白干。
“阮文你是会计出身我就不跟你兜圈圈了,你也知道,咱们这两年账面上的余额有多少。安心是民营企业,这些钱归根结底都是你的,我本来不该多说什么,可是现在工厂做大了,你已经有两个工厂,安平县那边还有即将投产的卫生巾厂,还有建设中的服装厂,你还要在边疆那边搞什么火腿厂,这三个厂子刚开始建设能不能盈利还是未知数,更何况你还一直都要给那些军工企业搞投资,你算算你到底是有多大的神通,确定刚要什么都抓在手里吗?”
阮文一向都让人放心。
可这次真的让陈主任动了怒气,她怎么也没想到阮文竟然会这么冒进。
光是贷款利息就一年一千万。
这简直不敢想象!
“主任,你是怕我搞砸了,毁了大家的饭碗吗?”
陈主任无声叹息,“孩子,我是怕你的冲动毁了自己。”
她自然也懂得投资的道理,但……
断然不是这么个投资法。
两人不欢而散,阮文郁郁寡欢的回了去。
将近两个月的阔别重逢,看到女儿时,她都不是特别激动。
这件事她自然可以绕过陈主任自己去处理,但这样很不好。
香梅瞧着阮文神色恹恹,抱了下元元就去卫生间洗脸,她有些忐忑。
难道是在国外待得不开心?
香梅有些担心,瞧着阮文洗了脸出来,她刚想要问一句,倒是阮文先开口了,“我有点累,先睡了,麻烦你多照顾元元一会儿。”
和陈主任的洽谈不算顺利,这让阮文多多少少有点沮丧,她还得想办法来说服陈主任才是。
那么多年的感情,阮文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陈主任和自己有了隔阂。
她这几天的确挺累的,回来后也没能倒时差,跟两位部长级的人物谈事,虽然进展都很顺利,但也是略有压力。
如今沾到枕头,阮文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她梦里迷迷糊糊的,主要是谢蓟生养了一只猫,那小猫咪一点都不听话,她疲倦的要死就想好好睡一觉,偏生小猫咪在那里一个劲儿舔她的手指头。
不止是舔,还开始咬了!
阮文觉得不太对,等她看到女儿就趴在那里,小嘴巴里含着她的手指,像是咬着奶嘴似的裹手指,阮文哭笑不得。
“小宝贝,你怎么来了?”
将近两个月不见,她家元元似乎比之前白了些,越发的粉妆玉琢。
父母基因好,孩子也会挑选着继承,再加上阮文亲妈眼,感觉自家女儿是最漂亮的。
她把孩子小心地提溜过来,跟小婴孩说话,“有没有想妈妈?最近在家乖不乖?”
孩子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是在那里抓着阮文的衣服往嘴里送。
阮文哭笑不得,“就没有你不吃的。”
她在那里逗弄孩子玩的正开心,有香味从厨房飘散进来。
阮文被勾了起来,她闻到了麻婆豆腐的味道。
折腾了一番从卧室出去时,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谢蓟生看着那扣子都没扣好的人,有些强迫症的帮她把纽扣系上,“最近忽冷忽热的,别感冒了。”
阮文看着他十分认真模样,仰头看着他,“你想我了没?”
她刚说完,怀抱里的孩子被谢蓟生接了过去,“想了,怎么,和陈主任谈的不愉快?”
他回来后,香梅就跟他打小报告,说阮文精神不太好,半下午回来就去睡觉了。
谢蓟生问了几句,就知道这次阮文是坐汽车回来的,正好那会他在学校上课。
香梅说阮文放下东西先去找了陈主任,再然后回来后就有些神色不太对劲。
谢蓟生打电话过去,找到周建明问了两句,最后还是从罗嘉鸣那里知道阮文这两天都在忙活什么,他心里头大概有了底。
“嗯。”阮文先喝了两口汤,“虽说美国奶制品的确便宜,不过我还是怀念你做的饭菜。”
下车饺子上车面,小谢同志还是很懂的,知道她回来,晚饭特意给做了碗手擀面。
谢蓟生力道大,揉面是一把好手,手擀面特别劲道。
和面的时候又是加了两颗鸡蛋进去,所以,这面条晶莹剔透的好看。
她就着那麻婆豆腐和闷得黄豆芽,吃了两口面,又是喝了口一旁的面汤,这才说了起来。
这件事倒是没瞒着谢蓟生,她没有隐瞒的必要。
和谢蓟生夫妻一体,自己凉了谢蓟生难道还能摘出去?
“贷款三个亿的确数额有些大,不然你试着少借一些?”
“可是借的少了没什么用处啊。”
一亿人民币也才六千万美元,压根不够用的啊。
其实阮文觉得三个亿都不够,如果可以她想要贷款十个亿呢。
只不过三个亿陈主任都不同意,十个亿就更不可能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曲线救国?”
阮文有些没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贷款买那边的产业?”
倒也不是不行,可是如今美国通货膨胀的厉害,贷款利率太高了些,差不多将近九个点,这样太不合算了。
谢蓟生又是给她盛了一碗面汤,“不在美国贷款,你不是想要赚日本人的钱吗,为什么不在日本贷款?”
阮文迟疑了下,“在日本贷款的话,我没门……你是说欧文?”
欧文是混血儿,母亲是日本的贵族后代,手里头也有实业,找他帮忙贷款应该不难。
阮文去算这笔账,“现在美元和日元的汇率是1:250左右,如果跌幅在20%,那就是1:200,我现在借日本人1000亿,不对,日后美国‘制裁’日本,美元对日元是贬值的,所以我现在应该借日本人美元才对,然后约定以日元来还款,假如我这时候借五亿美元,也就是1250亿日元,到时候我还五亿美元的本金,也就是1000亿日元。”
这让阮文发现了新大陆,“不过一千亿日元的利息也挺高的,我要是长期借款不合适,你的意思是,我过段时间再借?”
如今美国还没有制裁日本人的意思,那都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阮文等到85年年初借款就行,到时候一倒腾就是薅了日本人的大羊毛,甚至能把小鬼子给薅秃噜了。
谢蓟生不由莞尔,“我不是经济学家,不是很懂得这其中的门道,你在政策判断上一向精准,如果能选准时机赚差价,也能少支付一些利息。”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阮文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似乎被谢蓟生给看透了。
他那么犀利一人,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她吗?
当初谢蓟生说过的话,阮文都还记着呢。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只不过比较关心价格,我有问过那些农场主牧场主他们的,他们的农副产品这两年都在小幅度的涨价,但是赚到手的钱越来越少了。赫尔斯还带我去了底特律,那是美国的汽车城,不过底特律的大街上跑着的有五分之一是日本小轿车。”
阮文还真不是随便张口就来,她有做过调查的好咩?
“那没想着自己买辆小汽车回来?”
“我这不是有吗,再说了就我现在这身价,哪怕是骑个自行车,别人也只会说我朴素,谁敢低看了我?”
说这话时,阮文就差把“骄傲”两个字写在脸上,谢蓟生看她心情好多了,也多少放下心来。
他换了只手抱着女儿,把奶瓶放到她嘴边让她叼着,一心二用的给阮文夹菜,“快点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嗯。”阮文投桃报李的给谢蓟生了一块豆腐,她低头吃饭。
垂下的眼眸中透着一点点的心事。
谢蓟生是不是怀疑过什么?
不过即便是真的怀疑了什么,阮文倒也不那么担心。
她记得谢蓟生说过,只要自己不危害国家,他会帮她兜底的。
她爱这个国家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想着危害呢?
自己纯粹是淡吃萝卜操闲心,想那么多做什么?
阮文晚饭吃的有点多,她打算出去溜溜圈,谢蓟生喊住了她,他手脚麻利的给谢元元小朋友换了衣服,抱着女儿一起出门。
“能出去吗?”
谢蓟生笑中带着微微的苦涩,“能的,别忘了元元都半岁了。”
“也是。”阮文打算抱孩子,但谢蓟生不松手,“我抱着就行,她最近胖了些,有点沉。”
口不能言的谢元元楼主爸爸的脖子十分欢快,半点没意识到自己被亲爹嫌弃了。
阮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孩子可不是得一点点变胖,我记得元元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大……”
她比划着,比划着就又觉得愧对女儿和丈夫。
“等这两年忙完了,我就多留点时间陪你们。”
她这两年注定了不清闲,真的没办法给谢蓟生太多的承诺。
谢蓟生看着那眼中带着几分泪意的婆娑,他温声笑了起来,一派的如沐春风,“忙你的就好,不过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着。”
时代赋予了他们不同的使命,他很多事情想做却没办法做。
阮文既然能做,那自己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她。
一家三口来到学校的操场溜圈,阮文看着省大操场上跑步的学生们,一时间感慨万千,“年轻真好。”
青年学生身上朝气蓬勃,带着特有的锐气。
谢蓟生看她心生感慨,忍不住调侃了句,“你才多大点。”
在他看来阮文几乎没什么变化,或许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更沉得住气了,但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个带着几分狡邪的小姑娘。
阮文被他看得有些发虚,“你还记得那次我让陶永安打电话找你吗,当时你还在机场那边工作。”
她说的是当时自己被罗嘉鸣怀疑,被人带到了首都去审讯。
“我当时还在想,你给我的承诺是真的假的,万一你不来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那件事处处透着惊险,后来阮文想,如果陶永安没有打通电话,没找到谢蓟生怎么办?
又或者陶永安压根就没把自己留的求救信息当回事怎么办?
好在她足够的幸运,小陶同志联系上了谢蓟生,而谢蓟生也的确把她救了出去。
“那要是我没去呢?”
“或许就没有我了?”阮文笑了起来,“除非是陶永安联系不上你,不然你怎么可能不去呢?”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呢,就冲着她是许怀宁夫妻唯一的孩子,谢蓟生也会去。
“这么说起来,我该感谢罗嘉鸣才是,要不是因为他,我们说不定什么情况呢。”
阮文一向都跟罗嘉鸣过不去,如今能够说出这话来,谢蓟生都觉得有些稀奇,不过他也没指望这两人能够和平共处,偶尔大打嘴仗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能够居中调停。
提到了罗嘉鸣,阮文有些好奇,“为什么罗嘉鸣把自己搞的六亲不认,我这次在首都去了农业部才知道,农业部的那位何部长竟然是他舅舅,是亲舅舅吗?”
因为带着谢元元小朋友出来,跑步是不可能跑步的,一家三口慢悠悠的散步。
阮文并没有注意到很多年轻学生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
“不是亲舅舅,何部长是小罗外公收养的烈士遗孤。”
这样啊。
“不过这位烈士,是小罗外公的弟弟。”
阮文:“……”小谢老师你皮一下很开心的嘛。
谢蓟生对罗嘉鸣可谓知根知底。
罗嘉鸣的外公是早期的革命人士,也让自己的几个儿女都参加了革命,只是到建国后,就只剩下罗嘉鸣母亲一个活着的。
罗嘉鸣的母亲何女士向来是个暴脾气,在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跟秘书眉来眼去后,对丈夫失望透顶,当时她想要跟丈夫离婚,只不过没得到娘家的支持。
彼时何部长犯了个小错误,刚巧被妹夫帮了一把,他觉得妹夫虽然和那个秘书之间有暧昧,但也没有坐实嘛。
起码捉奸在床这样他才能支持自家妹子。
但何女士哪容得下这口气?
她心生郁结,再加上早些年留下的痼疾,一场伤寒夺去了她的性命,留下了还不到十岁的罗嘉鸣。
何女士死去没多久,罗嘉鸣的父亲又再婚,再婚对象刚巧就是那位有暧昧的秘书。
这让何部长也傻了眼,他愧对自家妹子,想要弥补外甥时,罗嘉鸣正处在叛逆期,对亲爹和舅舅都失望透顶,压根不愿意维系这亲情。
“那些年,对罗嘉鸣唯一上心的,就是她姑姑了。”
也就是东山出版社的罗主编,只不过罗主编也有自己过不去的坎,结果还险些把阮文给坑死,搞的罗嘉鸣赔了阮文一大笔钱。
“你这么一说,他也挺可怜的。”
没了亲妈,亲爹也没了,就连能依仗的舅家都有些隔阂。
作为少年的罗嘉鸣,他的青春期可真的风雨惨淡。
“是有些,小罗打小就进了部队,虽然也读书认字,但是没多少人教他该如何为人处世,他虽然和家里头没什么来往,可到底姓罗,舅家是何家,大家也都让着他。”
这也导致了罗嘉鸣的“悲剧”,大家都捧着让他有些无法无天,哪怕是谢蓟生当时能打得过他压着他,实际上他心底里也不服气。
直到最后出了事,谢蓟生替他揽下一部分责任,罗嘉鸣这才真正的服气。
但结果是两人都离开了侦察兵大队,罗嘉鸣被安排去了国安系统,而自己则是为了结汪叔的心思,去了安平县那边做调查。
这才有了和阮文的相识。
阮文说的倒也没错,如果不是罗嘉鸣的缘故,他和阮文可能只是这个世界上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不可能会有现在的一家三口。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祸兮福所倚吧。
在省大的操场绕了几圈后,谢蓟生忽的想起了什么,“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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